晟佑打量片刻，似乎记起她是谁，放下心中的戒备，喊了句，“凌纾姐。”
“你们……发生了何事？”
地上有头断了气的狼妖，再结合听到的争吵内容，多多少少推断得出两人发生矛盾的原因。
戴着面具的少女默默打量着凌纾和暮疏月，见二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时，自觉开口道，“那个……”
褚纤云组织了一下语言，“这只狼妖受了伤，我看它不像坏人，就想帮它处理一下伤口，这小孩却突然冒出来将它杀了。”
“方圆百里，就没有一只妖是你口中所谓的好妖，有些妖甚至联合魔修祸乱村镇，你这样烂好心，哪天被妖魔吞进肚子就知道后悔了。”
“我又不是没有明辨是非和自保的能力，哪像你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妖的命怎么不是命？”
晟佑眸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不屑道，“妖，就该死。你这么替妖说话，是妖族走狗？那你也该死。”
这下褚纤云是真恼了，“你这小孩，说话的语气总是这么冲，真让人讨厌！”
“那也比你犯蠢强。”
眼见两人就快要打起来，凌纾连忙从中调和，“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小佑乖，听话，别打架。”
稚气未脱的脸上闪过冷意，晟佑抬手，几枚飞镖“唰”地擦着褚纤云的耳朵划过，“有本事打一架，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实力。”
接着，几道剑气朝她冲去。
褚纤云反应也很快，取下别在腰间的长鞭反击，“来啊，我可不怕你。”
一来一回，两人打得不相上下，给夜幕徒添几分热闹。
“君子动口不动手，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两人异口同声转过头喊道，“我是姑娘！”
“我才十一，还是小孩。”
“你也知道你是小屁孩！”
晟佑嘲笑，“呵、三脚猫的功夫，连小孩也打不过，还真是废物一个。”
用不着动真格，随随便便就占上风。
劝不住两人，凌纾无奈扶额，转头求助，“暮疏月，快来帮忙。”
那边打架的时候，暮疏月在观察地上狼妖的尸体，胸前和腿上的伤口狰狞但不致命，他的死是飞镖穿透脖子造成的。
夜色太黑，狼妖胸前的伤口似乎还有几道黑纹，是毒？
再一细看，不对，那是魔气。
施法将魔气除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暮疏月起身看向那边，“有正事，说完你们再打。”
眼神一扫过去，打斗中的那两人识趣地停手分开，不过脸上仍挂着对对方的不服气。
听出她语气中的严肃，凌纾问道，“怎么了？”
“哗——”
四周安静下来，树叶摇晃声更显。
“狼妖身上有魔气。”暮疏月看向晟佑，“狼妖胸前的伤是你弄的？”
“不。”晟佑摇头，“只有脖子上的伤是我弄的。”
当时路过此处正好瞧见她与狼妖挨得极近，便用飞镖将其一击毙命，好心除妖，谁知这人不领情还说他多管闲事。
晟佑说完，不等暮疏月问，褚纤云就乖乖道出她所知道的一切，“也不是我，我碰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受了伤，可能是被其他魔族或者魔修伤的？”
“哗——”、“哗——”
晟佑眉头微皱，而后又松开，说道，“这附近的妖魔实力都不算强。”
凌纾道，“尽早离开最好，这位姑娘，你家离此处远吗？”
褚纤云上前一步，“我……独自在外，暂时无家可归，今晚可不可以跟你们待在一起？”
“别答应她，凌纾姐，来历不明的人，对妖还那么好心，谁知道心里藏着什么主意。”晟佑抢先道。
虽然刚才已对她出手试探过，修为水平连一般都达不到，但谁知道她有没有装弱小故意隐藏。
褚纤云摇头，语气无比真诚，“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坏人，你们不放心，可以把我捆起来，真的，我想跟着你们更安全一些。”
“这会开始害怕了，刚才挥鞭子不是很有力气？”
嘴上功夫比不过他，褚纤云只憋出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呃……”
留还是不留，凌纾拿不定主意，眼神看向暮疏月，让她决定。
暮疏月打量褚纤云几眼，点点头，“好。”
“小佑，你呢？”
晟佑不打算在这儿停歇，“我还有事，凌纾姐你们小心，我先走了。”
“好，你路上也小心。”
晟佑离开，三人回到火堆的地方，褚纤云的目光瞬间被火上正烤着的鱼和野兔吸引，烤肉的美味气息飘散，勾得她忍不住咽口水，好香的味道。
暮疏月把肉翻个面再烤了半刻钟，肉差不多熟了，取下木棍，用匕首把鱼肉和兔肉分成三份，第一份先递给了她，褚纤云放下手里刚拿出来的粗饼感谢道，“啊、谢谢，谢谢！”
“嗯，小心烫。”
第二份给凌纾，侧过身，见她好像在地面摸索着什么。
“找什么？”
“我记得去之前我把几个野果放在这儿的，难道我全都吃完了？”凌纾捶捶脑袋，“嗯……想不起来了，可能过去之前已经吃完了。”
“我这儿还有。”
暮疏月拿出果子朝她怀里丢去，也在褚纤云跟前放了几个，用块布垫着。
吃完，两人轮流守夜，唯一睡得香的是马车里的褚纤云。
一夜寂静，无事发生。
东方泛白，马车哒哒驶向深山，暮疏月在外驾车，马车内两人偶尔闲谈几句。
车帘随着风哗哗翻动，窗外景象泄露，凌纾瞧了眼，道，“今早雾气好浓。”
褚纤云掀开帘子左右看看，“是呀，这雾大得路都看不清了，不过等太阳出来应该会散一些。”
“咳、褚姑娘，出了这座山，我们就该说再见了。”凌纾温馨提醒她道。
褚纤云耷拉起嘴角，眼神含着希冀道，“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吗？”
凌纾找了个借口拒绝，“我们两个也是去投奔别人，不太方便……”
“好吧。”褚纤云失落地掩下眸子，过了会，又抬起头问，“你和她身上都带着剑，你们是修士？”
“散修而已，学了些皮毛，你呢，家里是做什么的，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
“我家中是经商的，至于我自己……几个月前我以为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但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我认清了那人的真面目，不想继续待在他身边，就逃了出来。”
身为局外人，而且还是情爱之事，凌纾不好评价什么，只是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褚纤云眼中露出迷茫，“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跟着你们。”
想到什么，她又改口，“……我还是自己走吧，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虽然妖魔在世间不断作恶，但六州也有相对安全的地方，或许可以去个喜欢的城镇重新开始。”凌纾提议道。
昨晚看她跟小佑打架，架势足但修为浅，鞭子使得也只称得上顺手，还又年轻，比起普通百姓更容易被妖魔和坏人盯上。
褚纤云张唇有话想说的模样，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感觉马车行驶的速度变慢了，凌纾探出脑袋，正要问外面什么情况，暮疏月微微侧头，递来一个眼神。
什么话都没说，单凭收到的眼神，凌纾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呵，附近有魔族，便宜了他们，成为“突破瓶颈期”路上的，第一个亡魂。
“沙——”
“沙——”
马车前行的速度再减缓，直至停下，树林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哟，看来她们发现了。”
“记住，留她活口。”
敌不动我不动，两人警惕地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静待暗中之人出手。
倏尔，数道魔气如闪电般袭来，暮疏月先跃身而起，将魔气尽数斩断。
前方一魔四魔修现身，个个神色轻蔑地看着她们，就像在看唾手可得的猎物。
暮疏月眸光一扫，迅速判断出敌人的实力，四个魔修修为不高，中间那个纯正的魔族是十四魔城城主之一楼煞，只有他略微棘手。
“凌纾！识相的话跟我们走，说不定楼煞大人心情好就放了你的两个朋友。”一个魔修冲她大喊。
凌纾手握长剑，神情毫不慌张，嘴角甚至勾起笑容道，“知道我是谁还敢来找我麻烦，怎么，等不及想成为我的剑下魂？”
剑下斩杀的妖魔不计其数，凌纾自然而然成为妖魔的眼中钉，妖魔们或多或少听说过关于她的事迹。
眼前这几个也不例外，昨晚路过林子认出凌纾时，想杀她扬名，但也更想抓她去岐苍面前领赏。
四个魔修自知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她，便先用阵法把人困住，随后立即给楼煞通风报信，一得知消息，楼煞亲自赶了过来。
“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三名魔修舞着剑和魔气冲了上来，剩下那个站在原地，拿着一块散发着光的石头念念有词。
凌纾挥剑迎上，锋刃游走于两名魔修的胳膊、腰间和小腿，连带着皮肉一并刺开，道道长条露出鲜艳的红和血液。
一左一右不敌，被逼得步步后退。
出其不意抬腿横扫，两名魔修防备不及，被踢飞数米远，凌纾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道，“啧，话说得猖狂，水平——不怎么样嘛。”
被踢出去的两名魔修捂着伤口爬起，“呵，你少得意！”
忽地，巨大的威压袭来，肩上犹如抗着几座山，修为似乎也被威压束缚无法自如调动。
凌纾脸色未改。
不过这点威压，扛得住。
下一瞬，正在与暮疏月交手的魔修猛地调转方向朝她冲来。
“凌纾小心！”
寒意袭背，凌纾跃身避开了这一击，地面的魔修还想再次攻击时，却被直飞而来的一把剑穿透心脏。
在他身后，是指尖光影跳动，操控着剑的暮疏月。
刚落地，两道魔气又袭来，凌纾双手飞速结印，顷刻间半空中十把剑影显现，斩断涌来的魔气并以无可躲避之态围杀那两名魔修。
“嚓——”
剑影正面刺穿额头，一个魔修顿时轰然倒地，另外一个被楼煞出手护住。
“噗——”但凌纾自己也喷出一口鲜血。
“凌纾。”暮疏月瞬闪至她身旁将她扶住。
“哈哈哈哈。”楼煞身旁的魔修大笑，“这阵法不单能压制修为，还能反噬，如何，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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