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作业机器人对舒喜伊来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舒喜伊出生的时候,家里就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工厂,做着回收废旧金属再加工的生意。
作为舒家三代以来唯一一个女孩,“喜伊”便是倾注了这个家族全部的爱意与呵护。
舒喜伊从小便喜欢跑到车间去,看着那些庞大又笨重的作业机器。
金属的色泽在长年累月的使用中早已暗淡无光,机油的污垢混着铁锈,颇有一副血盆大口的架势。
但她从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它们就像一楼住着得那位老爷爷,偶然会吓唬她,但更多地时候是摘自己院子里养的花,戴在她头上。
直到有一天,舒喜伊的小叔叔考进了电网,一进来就去了西部城市援助电网建设。
第三年,舒家人带着初上小学的舒喜伊去小叔叔所在的城市看望他。
连绵不绝的山脉,因洪汛而被泥石流封路的小道、坑洼难行的石头路,让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舒喜伊体会到了小叔叔的难处。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当小叔叔把她带到瞭望台上,指着远处那个高耸的电塔,告诉小喜伊自己的工作就是要爬到那上面检修电线的时候,她抱着小叔叔哭出了声。
“小叔叔这太危险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
刚念小学的小喜伊还不知道什么是高压线,更不懂这些连绵在山间的电塔承载着什么样的意义,她只是本能地想要阻止危险发生。
“不去的话,就没有电,没有电的话,就没有灯,以前楼道里没灯的时候喜伊是不是会害怕。”
“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当然会害怕。”
“没有灯,晚上黑黑的,这里的人也会害怕,所以叔叔要帮他们把灯点亮。”
“这样,大家就都可以放心地往前走了。”
这个时候的小喜伊还悟不出大道理,大人只能用她听得懂的语言轻声哄她。
“那不能用机器人吗,家里最近也换了新的机器人。”
“爸爸说,这个新的机器人更安全,能在工人叔叔们干活的时候保护他们。”孩子的天真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为一切不可能赋予可能的希望。
“喜伊真的很棒,但是这种机器人太难了,大家都还做不出来。”
“等喜伊长大了,让喜伊做一个用来保护叔叔怎么样。”原本只是哄孩子的话,就这样扎进了小喜伊的心里,从此埋下了她对制造机器人的梦想。
时光荏苒,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舒喜伊顺利走出校园,迈上人生的崭新征程。
当舒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顺其自然继承工厂的时候,舒喜伊毅然决然来到杭市成为了筑飞科技的一名实习生。
在舒喜伊与褚禹尧的对峙中,机器人的梦想就像是对她这么多年努力成长的回应,悄然向她靠近。
只是中途出了一些岔子,比如褚禹尧。
无论怎么安慰自己,舒喜伊都不可能因为褚禹尧而放弃这个项目。
她只有先放下盘算了一晚上的计划,尽可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他手底下。
舒喜伊一直在关注褚禹尧的行动轨迹。
昨晚他答应的事情还没有践行,舒喜伊迫切想尝试一下和行业顶尖的天才进行思维上的碰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前脚褚禹尧刚回到办公室,后脚她便追了上去。
“褚工,这些数据跟您请教一下,算法这块我底子有些差,还是需要麻烦您。”
对他人有所求的时候,是一个人最恭敬的时候。
舒喜伊这会对褚禹尧的态度,跟昨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就在褚禹尧的五指山下,还不愿主动离开。
舒喜伊见过褚禹尧跟组里其他同事对接工作的样子。
每一个人进去的死活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埋头苦改。
舒喜伊以为她这会也会被劈头盖脸的训一顿,但当她出办公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褚禹尧竟然没有骂她。
本来已经准备好安慰舒喜伊的同事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老大他没骂你!”
“他变了?不可能啊。”
“早会的时候刚骂过我呢。”
被舒喜伊打击到的同事,恹恹地缩在角落里互相舔舐伤口。
实际上,褚禹尧对舒喜伊展现出的天赋和素养有些意外。
舒喜伊让他协助的那些数据都是他自己写的,除此之外,她完美的消化了其他同事负责的数据。
尽管他知道组里其他人给她提供了不少帮助,但是在两个礼拜的时间里,能够消化到这种程度,很多有工作经验的工程师都不一定能做到。
而那部分她啃不下来的数据,虽然看不透,却能完美跟上褚禹尧的逻辑思路。
褚禹尧在教她的时候,没有什么磕绊,很流畅地捋了下来。
舒喜伊自认为算法薄弱,但不可否认褚禹尧发现了她在这方面的极高天赋。
但凡舒喜伊早来两年,不,可能一年就够,她就能成为褚禹尧组里举足轻重的一员。
只能说有些可惜,褚禹尧没有等待舒喜伊成长的时间和耐心。
褚禹尧给褚老爷子的特助发去慰问消息,褚老爷子现在应该还在奥地利休养生息。
问候是一方面,知道褚老爷子的动向也很重要。
毕竟天高皇帝远,褚禹尧决定先斩后奏,拿起手机给人事部经理打去了电话。
当人事委婉地告知舒喜伊要换组时,她真的疑惑了。
她能换组显然是褚禹尧的意思。
但昨天晚上两个人对峙的时候,他的态度明显有所不对。
为什么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发生倒转?
舒喜伊很聪明,她敏锐感知到可能和这个新项目有关。
天才往往能够获得他人更多的宽容,但舒喜伊认为这不是褚禹尧如此肆意妄为的理由。
她不会对褚禹尧这般戏耍行为坐以待毙,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
一个可以保护小叔叔,还有更多人的机会。
“我想留在组里。”舒喜伊直接找上褚禹尧。
她知道,这个时候再和褚禹尧掰扯昨晚的话题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能让褚禹尧给她一次机会,她可以尽其所能的,让褚禹尧看到她的价值。
“我可以用我所有的时间追赶上大家”
“只要你能让我试一次,只要一次。”
“我可以让人事专门给你安排一个能力出众的带教,只要你不乱来,保证你可以顺利转正。”
褚禹尧没有给予正面回答,他认为舒喜伊和所有来到筑飞的实习生一样,都是为了能够留在筑飞。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出于惜才的本能,他可以给舒喜伊提供一些补偿。
但舒喜伊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些。
她来到筑飞本身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接触到高危作业机器人。
现在机会就在她眼前,她没有理由不为自己争取。
“这个项目对我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所有的项目对参与着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
褚禹尧抬脚朝舒喜伊身后的方向走去,他已无意再继续争执,换组的决定在他心里以成定数。
“它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项目。”舒喜伊已经顾不上其他,她拉住褚禹尧的手臂直接拦下。
“我并不是想说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这种话……高危机器人对我来说是生命的盔甲。”
“它可以保护很多东西,很多以前大家拼尽所有都保护不了的东西。”
圆圆的杏眸有些承不住那一抹汪洋,舒喜伊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她忍不住想起那年在病床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叔叔。
她渴求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给她带来漂亮履历的项目,而是一个可以保护更多人的高危作业机器人。
“盔甲是吗?”
褚禹尧第一次听到有人赋予机器工程这样的定位。
实际上,项目虽然敲定,但他还缺少一个成熟的方案。这个项目对他而言太重要了,他必须从第一步起就走得格外谨慎小心,存在一丝不满意的细节都会被他整个推翻,重新再来。
褚禹尧虽然是筑飞科技的唯一继承人,但筑飞不是家族企业,一个纯粹的技术天才想要让一众只考虑商业价值的管理层对他言听计从。
显然,不拿出点硬通货是不行的。
如果他能靠这次研发,顺利闯进目前还无人领航的高危作业机器人赛道,无论是在技术层面,还是商业层面都能给筑飞带来远高于现在的商业价值和市场地位。
那他将彻底筑牢登上高位的最后一节台阶。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褚禹尧可以试一次。
“这个项目会在下个月正式开始筹备。”
忆起曾经的舒喜伊还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有些沮丧,没有注意到有些松动的褚禹尧。
“只要你能在剩下的时间里拿出我感兴趣的方案,我就让你留下。”
“我可以。”
舒喜伊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眼眸无比认真的盯着褚禹尧。
坚毅的面庞透露出她势在必得的决心,生怕他反悔一般,很快便应了下来。
“不用开心得太早,这段时间你需要保持正常工作。如果你的本职工作没有做好,照样会让你离开。”
褚禹尧选择退让,是因为他发现舒喜伊与他在这个项目的需求上,存在本质上的差别。
这或许能让他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名利与资本夹杂的科技战场,所有都人为了最新的技术、最高的市场占有率争得头破血流,所有人都遗忘了科技最初的意义。
但舒喜伊不是,她一直都记得,死死地记着科技唯一的归途就是帮助人类、赋能人类、托举人类。
所以她一直追求着的,是很多人有意或无意所丢失的。
而就是这些,恰恰是褚禹尧当下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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