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梅艳芳《亲密爱人》
盯了几天直播，周一晚上仝湖把所有笔记都整理好，准备第二天去给扇子分析，结果还在浴室里的时候就开始头晕眼花，还好闻人一诺在家，连忙帮他擦了身体，吹干头发。
吃过药没一会儿仝湖就睡了。仝湖睡觉老实，发作之后更是几乎不会翻身，闻人一诺总担心仝湖是昏过去了，所以每次发作之后他都会半夜起来查看，顺便帮仝湖翻个身。
熟悉之后仝湖放下了戒备，潜意识接受了闻人一诺的触碰和挪动，但毕竟他睡觉轻，被挪动会醒，能有反应，闻人一诺掌握着度，总能在不吓醒仝湖的前提下得到反馈。
但这次，闻人一诺像往常一样轻轻搂过仝湖，托着他的后背让他侧过身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闻人一诺手中用了力，仝湖却仍旧没有自主翻身，整个身体又软又沉，就像上次失去意识一样。
这下闻人一诺彻底醒了，他先探了仝湖的额头确认温度，又向下摸着脸和脖子，同时确认呼吸和脉搏。往常这样大的动作肯定能唤醒仝湖了，但此时却没有。闻人一诺按开了床头灯，轻轻拍着仝湖叫他，见还是没反应，干脆直接拽开了仝湖的眼罩，也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三四声之后仝湖才有了回应，他轻轻蹙了眉，接着睁开了眼。
“怎么了？”刚刚醒来嗓子发紧，这问话都没说出声来。
闻人一诺直接把人捞起来抱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受到闻人一诺的情绪，仝湖放松了身体，任凭他把自己箍住。
两个人抱了很久，闻人一诺的呼吸才平复，他一下下捏着仝湖的后颈，哽咽着说：“吓死我了，怎么都叫不醒你。”
“没事，就是睡沉了。”仝湖把手搭在闻人一诺后腰若有似无地拍了两下，有气无力地说，“这次发作完特别累，现在身上还是软的，没力气。”
“我扶你躺下。”闻人一诺在仝湖的肩头蹭了蹭，然后轻柔地把仝湖放平，让他躺回到枕头上。
陷入枕头中，床头灯的光线投过来，闻人一诺回了神才看到，仝湖的嘴唇惨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颈侧后背都是汗，搭在身上的手却是冰凉的，闻人一诺担心得不行，表情自然也凝重了。
“怎么还哭了？”仝湖不知道现在自己脸色很吓人，还带了笑用哄人的语气说话。闻人一诺摸着仝湖的头发直摇头，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困，天都还没亮呢就被你叫起来了。”仝湖越是带着笑就越显得苍白和虚弱。
“夏夏，说实话好吗？你这样我很担心。”闻人一诺耐心地哄着，还给仝湖把被子盖好。
仝湖没回答，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呢喃着说了句：“冷……”
闻人一诺把另一床被子也拉过来盖在他身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仝湖就又闭了眼。
“夏夏，先别睡，告诉我你哪不舒服。”闻人一诺轻拍着仝湖。
仝湖的意识在游离的边缘，他努力想要清醒，可眼皮却如千斤之重，根本睁不开。恍惚听见闻人一诺焦急的呼唤，仝湖皱了眉，用尽全力也只发出了很轻的声音：“去医院吧，我感觉不太好。”
最近工作忙，姚向安一直住在家里以便随时等待召唤。现在仝湖还能勉强对话，有等救护车赶来的时间他们差不多也能自己到医院了，于是没多耽误，闻人一诺就让姚向安开车送他们去了最近的私立医院。期间仝湖一直不太清醒，只知道有需求的时候闻人一诺都在，那种被照顾着的感觉让他非常踏实。
除了CT和核磁以外其他所有检查都是在病房完成的，仝湖基本就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没觉得太折腾，但也还是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彻底睡着。
睡过一觉，这次醒来是真的清醒了，之前那种无力感已经消失不见，仝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要起身，姚向安就上前扶着他说了话：“先生慢些起，我帮您把床调一下。”
“嗯，麻烦你了。”
“先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姚向安把床调好位置，又帮着放好枕头，接着说，“现在是早上九点四十，老板在车上开视频会，大概还要二十分钟才能结束。昨天医生建议您最好住院再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大概需要三天左右，可能会影响周五回家吃饭的行程，老板让我询问您要不要告诉两位教授。”说这些话的同时，一杯温水已经送到了仝湖手边。
仝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我自己跟他们说就行，到时麻烦你去接他们一趟。”
“应该的，那您确定好时间之后通知我。”姚向安把水杯接回来放到床头，又问，“您现在需要我通知医生吗？还是等老板回来之后再说？”
“等他吧。正好我先去收拾一下。”
不到十点闻人一诺就提前结束了会议回到病房，看仝湖已经坐在床上刷着手机，他三两步就走到床边，把人抱进了怀里。仝湖轻抚过闻人一诺的后背，说：“吓坏了吧？”
“嗯。昨晚叫不醒你确实吓着了，不过到了医院就踏实了。你昨晚都没吐，我还以为没那么严重，没想到是另一种状态。昨晚你血压一直拉不上来，高压就在85到90之间徘徊，医生说你这个已经算是休克了，太吓人了。”
“我平常高压就100多点儿，到110的时候都少。”仝湖安慰道，“是我没跟你交代清楚我的身体情况，让你担心了。”
“是我疏忽了，一直也没关心过。”闻人一诺揉着仝湖的头发，“一会儿医生来跟你沟通后续检查和治疗，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我爸妈一起来听，他们都是专业的，沟通起来也方便。”
“好。那让小姚去接他们。”
专业壁垒在这时候体现，当仝父仝母跟医生讨论什么肽什么酶什么单抗什么靶点的时候，仝湖和闻人一诺像听天书一样在旁边乖巧坐着，他们是真的听不懂。
父母和医生聊了快半个小时，剩下就是一家人相处的时间了。
全面体检肯定是要做的，体检之后看结果，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先换药。医生说现在有一种缓解偏头痛发作症状的药物，国内已经获批，但上市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暂时不入医保。
仝湖近两年内有四次严重发作，平均每月都有一次中度发作，这种情况其实可以试一试新药，除了口服药之外还有针剂。目前口服药是200多块钱一片，按照他的情况得长期吃。针剂是4000一针，不是一劳永逸的，一个月一针，大陆地区只有极少数外资医院有，除此之外就是去香港打最方便了。
其实这些仝父仝母都有在关注，钱不是问题，二老从来也没在仝湖身上省过钱，他们是根本不知道这两年仝湖的头疼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要是知道，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让仝湖参与临床试验，提前用上药了。就算用不上特效药，开个曲普坦之类的强效药也总比每次都用芬必得好。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做完体检之后好好休息开始用药才是重要的事。
午后，闻人一诺替仝湖把父母送出医院，仝湖靠在病床上，才终于能安静下来回想昨晚。闻人一诺落在自己肩头的那几滴泪，带着炽热复杂的情绪，让仝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尖在震颤。
姚向安负责送仝父仝母回家，等车开走之后闻人一诺就回到病房，见仝湖在看手机，他问：“有工作吗？”
“没，早上就跟老仙交代好了。”仝湖没抬头，但是伸了手示意。早就有了的默契，闻人一诺拉住仝湖空出来的手，坐到了他旁边。
“我发条微博。”仝湖按了两下屏幕，而后锁了屏抬头看向闻人一诺，拽着他的手顺势起身，在他手背上落了个吻，“诺哥，一周年快乐。”
闻人一诺愣了片刻，叹道：“我真是……我都忙忘了。”
“没事，我也忘了，什么都没准备。”仝湖向前倾了身子，靠在闻人一诺肩膀上，“等月底你生日的时候一起补给你。”
闻人一诺拍着仝湖的后背：“瞧咱俩这日子过的，纪念日都忘。”
“这才是真的过日子。去年的今天你唱《分手快乐》，唱的是‘离开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今年可以用另一句歌词来应和，‘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仝湖轻声道，“这家医院能陪床吗？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
“能，不过这床小，我只能睡旁边。”闻人一诺难掩笑意，“一年了，我可算听见你主动说需要我了。”
“代价是昨晚把你吓个半死，真对不起。”
“别这么说。我的目标是等明年这时候能不再听到你为着这些事说对不起。”闻人一诺扶着仝湖靠回到床上，“医生说你现在不用忌口，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订。”
“有点儿馋上次在你家吃的狮子头，清炖的那个。但是会不会——”
“不麻烦。想吃什么都不麻烦。”闻人一诺早就猜到仝湖要问什么，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时间差不多，我跟黄叔说一声，让小姚送完叔叔阿姨直接开车回家去拿。”
“谢谢诺哥！”仝湖轻快地在闻人一诺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闻人一诺笑了笑，随手替他掖了被子，说：“看你说话还这么有气无力的，再歇会儿吧。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我陪着你。”
“好。你别走。”仝湖果然闭了眼，握着闻人一诺的手一直没松开。
闻人一诺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攥着仝湖，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给家里发了消息，然后就看到了微博推送。他把【做歌的景致】这个账号设为了悄悄关注，所以仝湖发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刚才仝湖确实说了在发微博，闻人一诺就顺手点了进去，然后就愣住了。
【@听言 一周年快乐！［心］】配图有很多，每张图上都被标记了月份和事件。
［放在一起的两只杯子.jpg］-9月，给你一个专属的杯子。
［石膏上的签名.jpg］-10月，我骨折了，“骗”到了你的签名。
［两套同样的餐具.jpg］-11月，不好吃的餐厅，但有很好看的餐具。
［圣诞树下被拉长的影子.jpg］-12月，圣诞快乐。
［温泉池外并排摆放的拖鞋.jpg］-1月，温泉度假，忙里偷闲。
［红包.jpg］-2月，新年快乐，你说比你小的都有压岁钱，我赚大了。
［两台相对摆放的笔记本电脑.jpg］-3月，都忙疯了。
［深夜窗台上的背影.jpg］-4月，半夜还在工作，怕吵醒我去外面接电话，但我压根没睡着。
［翻拍的手机闹钟界面.jpg］-5月，累到七个闹钟都叫不醒。
［降噪耳机.jpg］-6月，我的生日礼物。
［鸽会上人工景观工作室的摊位.jpg］-7月，混在人群里看我的工作成果。
［摆在地上的购物袋.jpg］-8月，买衣服，见家长。
一共12张照片，是他们在一起的12个月。说着不想过度分享，几乎没暴露过三次元的景致破天荒地发了生活记录，而且是用的大号，坦然出柜，公开接受舆论，这太不容易了。
闻人一诺抬眼看了正在休息的仝湖，压住自己想要吻他的冲动，完成了公开关注，同时点赞转发那条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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