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壳中钻出来的小蛇呆呆地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人影,有些迷惑。
彻底挣脱蛋壳之后他循着本能感受熟悉的气息,然后看到了浑身鲜血的谢无兰,它伸着舌头,“你是我的家人吗?”
谢无兰听不懂,也听不清,耳朵被那群人的法器震聋了,现在能站起来完全靠着意志强撑。
小蛇怕谢无兰听不见,只好想办法往上爬。
终于找到了一处最佳上身位置,小蛇沿着他的指尖,缠着他的手臂、脖颈,最后终于到了他的头顶。
还没等小蛇稳住身体,谢无兰再次飞身跃起,可是没能挥出下一剑,握住冷月的左手在轻微的颤抖,鲜血从嘴角流下,谢无兰的嘴微微开合,用嘶哑的声音说着什么。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小蛇将身体缠绕在谢无兰的发冠上,眼看着那群人就要将谢无兰困住,小蛇快速绕到谢无兰的脖子上,腥红的鲜血和他的金黄色的鳞混合在一起。
谷中骤然狂风大作,卷起谷中的红枫遮盖天空,风生门众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羽妖观雀已被捉住,谢无兰已经倒地失去知觉,这里便不可有第三个有这等翻涌天地的人了。
况且凌霄塔入阵,就是谢昭的师父来了怕也是极难逃脱。
所以,这股强劲的灵力究竟是从何而来。
风生门众人正在稳固阵眼,李阙发现情况不对,原想趁着昏天黑地没人发现然后趁机溜出了队伍,可还未等他走远,风生门众门徒尽数飞出数十米,几秒后全都气绝而亡。
他浑身颤抖着转过身来,一条巨大的黄金巨龙将谢无兰围住,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浑身瘫软倒地的李阙。
几个呼吸之间,龙息将周围的灵力全部吸收,最后再引到谢无兰的眉间。
“你,你...你是龙!?”
龙是上古神,可是大旭所在的这片土地所蕴含的灵气太过稀薄,整个栖洲大陆只要碧海灵力最盛,而神只存在于天外,李阙曾在天星阁中的《百神录》中看到过关于龙的记载。
龙,幼时形似蛇,头有犄角,身体金黄,背有八十一鳞,声如响铜盘,颌下有明珠,龙鸣可穿云霄,能幽能明,能细能巨,有回到过去去往未来的能力。
一阵的慌乱过后,李阙竟然开始大笑,身体抖如筛糠,他从百宝袋中取出一个形状怪异的武器,是一个巨大的圆环,他大喊着,“妖龙,装神弄鬼!”
《百神录》中还有记载,龙,畏惧太阳。
这个圆环是数百只太阳鸟的妖丹所制,它的光芒和天边的太阳一般无二。
可是,对面的黄金巨龙却丝毫没有动静。
反观对面的李阙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感觉下一瞬就要喘不过气来,还没等那妖龙被灼烧而死,李阙就先化作一滩血水了,原地只留下那太阳鸟圆环。
唔,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累啊。
小金龙打着哈欠,再次蜷缩回谢无兰的怀中。
莫枫谷的枫叶似乎更红了一些,空中不时有几只飞鸟经过,它们或是落在树梢,或是在高处盘旋。
傍晚的山风将谢无兰的发丝吹乱,一两片红枫落下,落在谢无兰鬓边的八月春上。
发丝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谢无兰的唇,先他一步醒来的贺皎皎喊着谢无兰的名字,感受到她的动作,谢无兰缓缓睁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说着,“皎皎姐,你没事吧。”
“你身上好多血,是那些人伤了你吗?”谢无兰顺着贺皎皎的手望过去,入目的是死状凄惨的风生门众门徒。
谢无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扶膝起身,寻找观雀的身影。
“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无兰的耳朵依旧听不见太多声音,但从他的表情来说,似乎是在觉得自己并不该救他。
“她们不想你死,你要活着。”
观雀释怀大笑,“真是可笑,你一介**凡胎,怎么如此狂妄自大。”
“罢了,这次是我欠你的。”
说罢,观雀将虞勺的妖丹碎片递给谢无兰,他看着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郎,他的眉峰凌厉,但是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这是由我的尾羽制成的法器,往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赴汤蹈火。”
是那小魂妖手中的镯子。
每一件法器都承载着炼制之人的记忆,接过法器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从谢无兰脑海中闪过。
*
“四郎,我们明日便成婚吧!”
“四郎,我们给女儿取什么名字呢?”
“梦娘,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离开我的家,九方天也是你的家,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家,不是吗?”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别动我的青青!”
“开阵!诛妖!”
“娘!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青青了?你到哪里去了?青青害怕?”
“娘,爹爹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们都是骗子,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是杀害娘亲的凶手!我和你拼了!”
记忆最后停留在那把刺穿青青心脏的利剑上,剑上的花纹谢无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谢无兰捂着额头,一阵头痛欲裂之后,他看清楚了执剑之人的脸,那张阴晴不定充满戾气的眼睛永远印刻在谢无兰的脑中,“贺瑄。”
*
赤京皇城内。
“陛下,有一封风行村传来的急报。”
因为来人的打扰,手中的正在点梅的画笔不小心歪了一些,贺瑄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何事?”
台下报信的小太监双肩颤抖,声音断断续续不敢回答,贺瑄将手中紫毫放下,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为何颤抖?”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小太监连连磕头,直到额头冒出血珠贺瑄才再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李素。”
“小小年纪自愿变成一个阉人,未入宫前你可曾有想学的手艺?”
“回陛下,奴才曾跟着一位裁缝学习制衣。”
贺瑄停下脚步站定在他的面前,“领了俸禄今日归家,回去继续学习制衣吧。”
“真的吗?!”太监李素开心的扬起脑袋,似乎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当今皇帝,他又快速地低下头,不过声音里是难掩的愉悦,“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将密信留下,等下便去领这月的俸禄。”
等到小太监满怀期待的出门后,贺瑄的眼神立刻暗了下去,抬手轻轻一挥,“太监李素殿前失仪,赐死。”
贺瑄单手撑着下颚,玩味地看着刚刚点错的红梅,他突然一笑,连忙呼唤门外的守卫,“将李素的血取来,朕要用血点梅!”
*
风行村。
贺皎皎搀扶着灵力透支的谢无兰回到了清溪客栈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原本站在门口迎客的阿婆看到两人眼神中闪过一瞬的诧异,随后又热情地搀上了谢无兰。
“哟,你们居然出来了!”
看到竟然又回到客栈的两人,阿婆笑呵呵地说着,贺皎皎不悦地皱起眉,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阿婆立马闭上了嘴,刚刚扶着谢无兰的时候他身上的确是鲜血无疑,而且他的手脚无力,应该受了不轻的伤,看着两人进了二楼客房,她眼睛一转便溜去了后院。
“你确定?”男人将手中的砍柴刀放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准没错,那个男的看起来要死了,那个女的没有自保的本事,今晚动手怎么样?”
“上面怎么说的?”
“你管那么多,先绑了再说,到时候我们就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锭子了。”
“可是......”男人有一些犹豫。
阿婆却打断了他,“你别忘了,你的娘子还在宫中当差。”
提到娘子,男人终于狠下心肠,“行,今晚动手,你先去把迷药准备好。”
“这还差不多。”阿婆笑嘻嘻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随后朝前厅走去。
“咚咚”
贺皎皎看着谢无兰睡下后终于松下一口气,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
“小娘子,我看你弟弟应该是受了些内伤,我去药珍堂给他弄些草药。”
贺皎皎将门打开接过阿婆手中的草药,“谢谢。”
随后将门砰地关上。
阿婆心里咒骂着贺皎皎,“小贱蹄子,看我今晚不狠狠收拾你,上面只要那位小公子,看我不把你卖到黄金窟去。”
贺皎皎借了砂锅准备煎药,但是她拆开草药包时,奇怪的味道让她皱起眉来。
她左手用手帕捂住口鼻,右手挑拣着里里面的药材,看起来并无不妥,但是其中有一味草药却不是用来治疗内伤的,而是用来安神静气的。
功效简单,但若是和特制的熏香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迷香。
贺皎皎转过头四处寻找着房间内有没有熏香,不出所料,和前些日子她房间内的香一样,谢无兰的房间里也有燃着一炷香,台上供奉着同一位神。
贺皎皎将草药中的那味草药挑拣了出去,随后又去后厨借了砂锅煎药,等药熬制好时天色也已经晚了。
贺皎皎上楼叫醒了谢无兰,阿婆躲在门外确认贺皎皎将药喂给谢无兰才离开。
“走了?”
“嗯。”
贺皎皎又指了指谢无兰的耳朵,“能行吗?”
“没问题,我无妨,你更需注意安全。”
谢无兰的听力并没有恢复,只能借助收音符来勉强听到一点声音。
等到了亥时三刻,客栈内最后的一盏灯火熄灭,谢无兰坐在房梁上安静等待鱼儿上钩。
还好今夜月光够亮,银色的月光从窗户钻进屋内,让谢无兰不至于深处无垠的黑暗中。
没等多久,门外就有了动静。进来的是一个未见过的青年男子,三十来岁,身量不高,但是块头很大。
男人走到了谢无兰的床边,手中的刀高高挥起,原本砍向床头的刀锋突转,转而朝谢无兰这处飞来。
谢无兰翻身落地,两人刀剑光影交汇,那男子行动速度奇快刀法诡谲,谢无兰拔剑相迎,刀剑相碰竟然撞出了火花,谢无兰趁势猛攻,男子有些招架不住这强劲的剑势而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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