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栩安正和许令宜在外面溜大街。
今日的温度稍稍恢复了些迈阿密的本色，外面阳光刺眼，两人溜了两条街，都觉得热的有些疲累。刚好左手边路过一家冰激凌店，两人就打算进去坐坐。
冯栩安想起了什么，和许令宜说起了话。
“你懂什么股票交易吗？”
许令宜被问的一愣，“我不懂。太复杂，什么这个线那个线的，烦死了。怎么了？”
冯栩安想起了那天的画面，犹豫中皱了皱眉，“额……看到了一些比较震撼的事情。”
她断断续续的讲出游远的疯狂，还记得特意强调了一下那键盘上的血和游远的丧尸状态。讲完她自己反倒十分不适，打了个哆嗦。方令宜边咬着勺子听着边面色平静点点头，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这状态可让冯栩安可太意外了。
她挎住许令宜，一脸惊愕的问，“什么情况，这血色事件不震撼吗？”
许令宜一脸见怪不怪，反倒是奇怪的看着冯栩安，“我没跟你讲过我跟他是高中同学？”
“许令宜，”冯栩安惊呆，连冰激凌都撂一边儿了，“你有这么大个料憋到现在才给我讲？？？”
“啊？我以为我跟你讲了啊？就是大家都在叫他LV男的时候啊。”
许令宜：“当时我读国际高中嘛。我们入学时候用英语分班，两次测试，一次笔试一次口试。口试的时候他站在前面给老师表演了一段rap，一战成名。”
……这神经作风还真是很一致。
“虽然人家说的是rap吧，成绩有点争议，但是再怎么离谱这实力也的确是有，当时大家都是小屁孩，abc都数不明白呢，谁能有那实力说rap啊。所以他直接就进了一班。但是他成绩吊车尾，因为除了英语，他其他成绩都不怎么样。不过我们当时已经是选课的模式了，虽然我是6班的吧，我有几个学期和他一起上课。不过我跟你说，这人，简直没人能忘的了他。”
冯栩安好奇道，“怎么讲？他高中时候就已经很帅了？”
许令宜挤眉弄眼，调笑道，“噢哟~~~原来我们安安喜欢这个类型啊。”看着冯栩安在对面忍不住翻白眼，许令宜笑笑继续讲，“他几乎，每一节课，都会被校长叫出去。”
“为什么？”
“谈恋爱，打架，逃课，逃寝，去酒吧——你能想象到的所有能被请家长的事情，他几乎全干过。”
冯栩安想起那天和游远的对话。那人明明一副很有思想的样子，内里竟是如此的花花公子？她十分惊讶，继续听许令宜讲下去。
“尤其是当时，我们班有一个姑娘喜欢他，但是后来还有另一个班的姑娘也喜欢他，反正俩人不愉快了，具体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后来我们上课的时候，我们班那个姑娘就坐在他的后边，每天每节课每分钟都在骂他，就一直说‘游远是个大渣男’，‘游远不是个好东西’，这种。我们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游远有点丢脸了，可是他特神奇，他居然没生气。”
许令宜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就坐在那，笑着听着，然后该干嘛干嘛。那心态好的……我们都吃惊。后来那女生每节课都念叨，说到连我们旁边的人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反倒觉得游远挺惨，招惹上她了。”
“渣男？他干什么了？”
许令宜咬着勺子，使劲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了……咳，反正高中那点事儿你也知道，大家火气都挺冲的，当时我男朋友没给我煎饼果子加鸡蛋我都骂他渣男呢。谁知道了，也没听有人讨论这事儿。”
“再后来，他因为老是被找家长，上了校长黑名单。当时我们学校也挺过分，连图书馆都不让他进。他一去，就被人拦在外头。再后来就是他打了次架，把老师给打伤了。校长就给他退学了。再后来就没听过他的消息了，谁知道在这儿竟然碰上了。”
冯栩安手支着头，有些错愕，“他这……还挺传奇的哈。”
“可不。当时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长得不错，行径又不一般。啧啧，不得了。”
许令宜描述的这个人……和当下的游远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冯栩安的眼中，这人确实有点嘴贱功利，但好歹是快人快语，不大像是什么阴暗爬行的渣男。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
“Hello？”
“不用hello了，”对面响起一个男声，“冯栩安，我们得紧急开个组会。”
这谁？组会？游远？
“……游远？为什么？”
“我需要看你选择的平台资料。”游远缓缓解释，“我这里有一些新的想法，我想我们期末不讲已经存在的crowdfunding平台，我们自己来创造一个专属于我们自己的平台。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收集的资料。”
冯栩安一愣，现在回学校大概需要半小时……
“你感兴趣吗？你一个创业者，肯定感兴趣吧。来不来随你，我在自习室等你。”
冯栩安当机立断决定对不起损友。
“令宜，我得走了。开组会，Fintech。我们组大概能确定方向了。”
“啊？”许令宜吓一跳，“这么急？那行，你去吧，改天再逛。这挺好，省的你老觉得闲得发慌。”
“你懂我。感谢你，mua。”
***
冯栩安走进自习室时，游远表情巨臭的坐在那里，一眼就能让人成功把他从人群中揪出来。
游远今日状态十分差。那天回家后，他的键盘上全是血，花了半小时才把那黏黏糊糊的东西清理干净。测试了一圈确认键盘没问题后，他第二天并未多想，就带着电脑出去交易。结果就在他高速交易时，键盘居然坏了那么一瞬，导致他一紧张，卖按成了买，成功错过时机，狂亏五位数。
自那日和Darvin聊过以后，他迷信的很，沾了红的东西绝不能再要。他直接换了台新电脑。
今日他陷入了怪圈，因着前一天已经亏钱，他心态颇失衡，今日就是奔着将钱赚回来的目的开始交易。然而他忘记了，今天用的是新电脑……这磨合期，还没过。
他跟随交易群中的大佬，下了重注在一支股票上。可没想到大佬也是会翻车的，于是他迎来了清晨的第一波血亏。而中午时，他又不甘心，靠自己的判断又下了一支重注，继续血亏。眼看账户余额马上接近保证金线，他抱着电脑匆匆来了学校。
他已经被这怪圈圈死，无法逃离，眼看着离炸了账户不远，他免不了焦灼。来学校的目的也十分明显，就是为了把冯栩安骗过来。幸好那天他害怕自己再次失血晕倒，还真将她的电话号存上了，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游远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冯栩安拉开椅子坐下。在她开口之前，游远说道，“我在忙。你给那几个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不过来也行，等人全了把讨论结果发过去。”
冯栩安有点无语，这刚落座就给她分配任务了？不过也是，谁出的主意谁是老大，谁强听谁的，历来都是这么个道理。冯栩安外出打电话叫几个队友过来，只有秦新琼应了，说就在附近。
“我来啦我来啦！”
秦新琼十分可爱，像只小鸟一样抱着小包飞跑进来，冯栩安最喜欢这一类的可爱妹子，抬起头笑眯眯的看她跑过来。
“栩安，有什么新想法呀？来，我们说说。”
冯栩安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游远，“不是我的想法，是他的。等他说吧。”
秦新琼凑近他，“Jace，说来听听？”
游远面色十分不耐烦。这表情冯栩安十分熟悉，这不和那天听讲座时候的臭脸一模一样吗？那时候她就看到了他电脑上面花花绿绿的线。现下她虽然坐在游远对面，但完全不需要探头去看，她也能知道他在干什么。秦新琼好奇的看了游远一眼，在他面前挥挥手。
“Jace？”
“你等一会。”他语气很冷，“我现在在忙，等我弄完这一笔——”
冯栩安看秦新琼面色尴尬的收回了手，更不爽了。她直接把不满脱口而出，“游远。你叫大家过来的，现在要我们一起陪着你浪费时间。你的私人事情重要，那你觉得我们的私人时间就不重要了吗？尊重我们一点，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游远没有抬起头，“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请你们看在我下个月可能都没有饭吃的份上，再稍微耐心几分钟。”
他的态度完全算不上诚恳，说话时甚至都没抬头。冯栩安冷了面色，刚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游远突然命令道，“冯栩安，坐的离我近一点。”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将冯栩安要说的话全数怼了回去，她张着嘴坐在那边不知所措。秦新琼听闻此言，嘴巴直接张成了一个O型，再次发动贼眉鼠眼，在两人之间暧昧的扫来扫去。
那日游远受伤，冯栩安使劲将他从身上扒下来，却没想到神智不清的游远死活不撒手。那血四处乱沾染，冯栩安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乱动，生怕再伤到他，便十分温柔的将他搂在了身上，俊男美女养眼度拉满。
秦新琼此刻觉得自己又有cp可以磕了，便十分懂事的说道，“不急不急，你们，慢慢来。”
游远看冯栩安半天没动弹，他神情不解，似乎是在嫌弃冯栩安太磨叽。他站起身，拉起冯栩安的椅子，直接将她连人带椅的拖到了自己的近前。
他双手环在冯栩安的椅子靠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就这样坐着，几分钟就好。别动，什么也别问。”
这下给冯栩安弄的不知所措了。游远缓缓的坐回座位，眉头不见舒展。冯栩安坐立不安，看向对面的秦新琼——她正使劲的对着冯栩安挤眉弄眼。
冯栩安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冯栩安：什么情况？
秦新琼：你们俩是不是要谈恋爱了！！！我要开始磕了。上次就觉得你们好配！
冯栩安：我呸，这么没礼貌，我和他谈恋爱？？？
秦新琼：不会啦，等几分钟而已，他不说下周都要没饭吃了么……
“nice！”
俩人还没说到重点，便听见游远小声喝了彩。
两人抬起头看他，他一脸严肃紧张外加激动，飞快敲动键盘挪动鼠标，似乎在了结什么。冯栩安看了眼聊天记录，他还真没说谎，两分钟都没过。他双眼放光的操作着，不多一会儿，他一脸喜色的抬起头。
“感谢两位女士今天的等候，今晚的晚饭，我包了。Cote Miami怎么样？随便点。”
他一脸得意的笑，俨然是得了不少好处。现下他精神抖擞，面色红润，和刚才的阴沉状态判若两人。
冯栩安直言道，“不必，无功不受禄。说说我们的presentation吧。你有什么好点子？”
游远开始了讲述。
“看在你们这么耐心的份上，我来确认一下，两位是想拿高分，还是什么分数都无所谓？”
冯栩安来了兴趣，“当然是越高越好。”
“好的。那我来和你们讲讲。根据我的经验，presentation的东西有思考，分数会更高。老师选的这几个话题，都是新型Fintech，像什么区块链，线上支付这种大热话题他都没选，摆明了是不想听那些陈词滥调。并且，我猜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对一个APP进行分析。”
“所以我们，何不自己创造一个APP？”
他十分有想法，有些打动冯栩安。他站起身来走到冯栩安身后，“把你查到的APP资料打开。”
冯栩安照做。游远低下头，左手扶在冯栩安的椅背上，右手从冯栩安的右耳边穿过，在她的屏幕上指点着什么，“你看，这几个英国的软件基本上都是rewards-based，这个比较特别，它并不会提供投资者金融回报，反倒是给予一些特殊奖励，这是一种很新的形式……”
他滔滔不绝，十分有想法，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己几乎环住了冯栩安。冯栩安虽然听得仔细，但此时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
“我是坚持乔布斯理论的，消费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们应该为他们设定好，让他们去习惯和学习，引领发展。目前所有的软件都是有针对市场的，比如这一个，只针对股票交易，这一个只针对房地产，在市场这么狭窄的情况下，我们何不考虑将其多元化……反其道而行之，去找到属于我们的方向……诶你不用动，我可没想要占你便宜……”
冯栩安：“……”
他继续说下去，“嗯……你这个调查做的相当不错，里面你自己针对界面设计的想法非常值得借鉴，可以从这里入手。如果我们主要针对界面设计，将其变得简洁，容易使用，同时扩大针对市场，每个人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一起来完善，如何？”
秦新琼满脑子只剩下了磕CP，在对面笑个不停。冯栩安也只能清空脑中的杂念思索着。他这个方案可不可行尚未可知，但是期末拿A问题不大，的确是另辟蹊径。
她十分赞同，“好的。我再去完善一下。我会将这些软件的特色，还有我个人认为的以及客户调查里面说明的优缺点汇总，发给你们看。你们觉得有改进的地方，我们就设计进去。可以吗？”
游远满意的点点头，收回手，坐回了座位。视线落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刚才的交易惨状，一个贯穿横屏的折线图，走势一直向下，却在某一刻，徒然攀爬上升。旁边的冯栩安在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思考些什么，没注意到游远抛过来的视线。
他望着她出神。
在此刻，他必须承认，冯栩安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到底是之于他，还是之于所有人，他不清楚，但是他非常确定，当冯栩安靠近的时候，自己多烂的情况，都会起死回生。
四次。这绝不是偶然。
在确认了这件事情后，他骤然失神。
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后来有问过其他交易股票的同僚，几乎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幸运物品。有人是笔筒，有人是女儿的小娃娃，有人是一支笔。可没有人像他一样……
他竟然碰到了一个活人。
他十分确定，依赖这些死物可以，但是依赖外人，这绝对不是可取的。人太善变，这世界上从不存在永久稳定的关系。他有些恐慌，他似乎做错了决定，他将冯栩安拉到自己旁边来试这一遭，试的他心态失衡了，今天他急着她叫过来，说明他开始过度依赖一些什么了。
不，不可以。
他收拾了一下书包，和两人告别，离开了。
游远还未走出房间，手机突然响起，一封邮件跳了出来。
【TradeOne：股票交易大赛招募比赛人员！目前Darvin Scott确认参加！比赛初步定在纽约。比赛结束后的优胜者，我们将会一同参观Nasdaq，共同参观无数公司上市敲钟处！你感兴趣吗？快来报名吧！】
靠。
这命运的铃声让他再度无奈起来。他十分不甘心的攥紧了手机。
交易大赛。和Darvin Scott这种顶级天才同台的交易大赛。优胜后可以去Nasdaq参观的交易大赛。
游远的眼神里射出渴望的光。他一直对自己的天赋十分自信，所以他很想知道，自己如今还没有做到顶级，究竟是因为起始资金不足，还是因为实力暂差一筹。过去他从没有过这种机会，所以他无从得出结论。如果参加比赛能让他发现他实力稍差一筹，那这次大赛的重要性只会变得更加不可忽视，因为他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看到顶级交易员的交易状态，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
可如果……他不差呢？如果他……赢了呢？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打败Darvin Scott，这太诱人。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必须要带冯栩安去纽约。
他转身，回到了桌前。两人还未离开。冯栩安正欲合上桌上的电脑，游远余光一瞥，看到了故栩二字。他不明所以，不过不重要，他的攻略对象正在面前。
“两位女士真的不赏光吗？”
秦新琼十分有眼力见，“今晚有事了哈。下次可以请我喝咖啡。”
游远笑笑，“好的，慢走不送。冯栩安，你呢？”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盯紧冯栩安，像一个无尽的深渊，等待冯栩安跳下去。冯栩安抬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势在必得的样子，再度拒绝。
“不用啦。都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过是等你一会，也没什么。”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你下次态度好点就行。”
再度被她拒绝。游远在这一刻，突然起了些意料之外的好胜心。
“有功啊。我想请你帮个忙。”
冯栩安意外，“什么忙？”
“我打算投资点化妆品的小生意，可以给我点意见吗？”游远十分坦荡的笑笑，“实在不懂女孩子的这些东西，但又想乘上这艘船，只能请你吃饭回报你了。边吃边聊？”
化妆品生意……这也是她失去公司后曾想过的，更何况，冯栩安一向喜欢和人聊生意的事情。有些事情，聊着聊着，就有想法了，然后就做起来了。这下她被勾动了心思，便不再拒绝。
“好。”
这心机小伙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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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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