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发OFFER，回复了OFFER之后，请立刻去我们指定地点做体检。”赵先生告诉张先生，“体检之后，我们就会对发生在你身上的非自然现象负责。”
“当然，不做100%的保证。”
“每一个公司的等待都是有时限的，如果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再要求入职。”赵先生公式化地笑了下，“抱歉，我们不接受。”
赵先生话音一转：“但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单纯只是换了个工作而已。”
赵先生态度温和，就事论事，他显然没有任何威胁张先生的意思，张先生理智上知道他是好意，但感性上却觉得受到了威胁。
信息不对等。
他对非科学侧一无所知。
与正常的入职流程不同，他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
“撇开跳槽不谈，你们公司接生意么？”张先生换了个角度。
“比如？”
“比如，我不想看见，有没有办法让我不再看见。”
“当然可以，我们有相应的业务。”赵先生回答，“但治标不治本，个人意见，不太建议尝试。”
张先生老老实实把话题拉回来：“能更具体的描述一下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内容么？还有你们公司么？”
赵先生进行了介绍，总体而言，总助的工作和招聘上的描述没有太大出入，公司构架和其他公司大差不差，唯一明显的区别在于承接的业务。
“赵先生，你是这家公司的……？”
赵先生笑了一下：“业务部长兼综合科室负责人。”他能看懂张先生脸上的狐疑，“我之前做过行政，因为综合室的负责人调走了，就让我先兼着。”
“我知道这种兼职很奇怪，但事实如此。”赵先生说，“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入职，这样综合那一摊子事，就能交给你了。”
张先生说要考虑考虑，赵先生也不强求，送他到小区门口——是张先生前几次来时走的那扇门。
张先生一路走回了家，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都笼罩着蒸腾的雾气，那雾气在昏暗的夜色中十分显眼，根本无法忽视。
张先生洗漱完后躺到床上，脑子里仍盘旋着这样那样的念头，他在床上躺了半天，最终拿起手机，看了眼银行存款，没管时间已晚，给赵先生发了条微信：“不好意思深夜打扰，我愿意加入贵司，麻烦发个OFFER给我，我好向现在的公司辞职。”
他发完，就把手机一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张先生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几乎一整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他不确定半夜的时候，自己有没有点开手机，查看赵先生是否回复。张先生能确定的是，第二天一早被闹铃叫醒，他带着忐忑的心情点开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自己发出的，赵先生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张先生怀着忐忑的心情出门上班，然后这份忐忑，很快被繁忙的工作冲散。当他一边和同事说话，一边随手点开电脑右下角跳动的微信时，并没有意识到可能是赵先生发来的信息。
等看清跳出的弹窗，张先生随着惯性继续着与同事的话题，同时心脏猛地一跳。
赵先生发来了一个PDF文件，以及一张名片。
“扫描版请查收。”
“打印出来，你签个字，发我扫描件，或者拍照也行。”
“体检等具体事宜，联系小李。”
坐在工位上的张先生非常迅速的看完了信息，然后飞快关闭电脑上的弹窗，转而用手机下载OFFER查看。
很正规的模版，该说的都说了，也盖了公章。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姓名后没有放身份证号。
基于对赵先生的信任，以及现在仍能看见的、同事们头肩处的雾气，张先生没有把这点缺陷放在心上。
张先生暗暗吸一口气，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到工作上，胡乱应付了一会儿，手写了辞职信，瞅准机会找上司提了辞职。
上司很吃惊，但看张先生已经找到了下家，也就没有做太多的挽留：“把你手头的工作列个清单，我安排人和你交接。”
然后没半个小时，张先生辞职的消息就传开了，面对真情假意来询问的同事，张先生都以“找了个工资更高的”来回复。
至于工资多高，至于是哪家公司，张先生笑笑不回答。
他在OFFER上签了字，用手机扫描了发给赵先生，同时加了小李好友。小李隔了一会儿才通过，在一个“你好”的表情包之后，高效率的给张先生安排好了体检事宜。
体检安排在周六上午，地点在临湖疗养院。
“您到了那里，直接报公司名字就行，体检单医院前台会先打印好，记得空腹。详细信息之后会短信发给您。”
小李提醒张先生带上换洗衣物。
“周六晚上需要住在疗养院，根据体检结果，第二天或许会增加检查项目。”
“如果有新增项目，最迟周日早上9点前会通知您。”
小李又发来一长串消息：“这是入职需要提交的材料，您有空可以先准备起来。”
对话在这里开始变得不同，小李强调：“除了交到我这边的材料，请不要向其他任何人提供您的个人信息，特别是姓名、身份证号，住址。”
“姓名与出生日期在玄学中非常重要，一旦泄露极其危险。所以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只会称呼您为‘张总助’。”
“请放心，您的个人材料我会妥善保存，做好保密工作。”
“上面提到的‘任何人’，包括我的上司，赵先生。”
张先生：“所以OFFER上是故意不写身份证号的？”
小李：“是的。”
张先生注意到，小李在对话中，说的一直是他会如何如何。张先生猜测，整个公司，可能就小李一个人，能看到员工的个人信息。
张先生问：“不好意思问一下，你要我提交身份证复印件是要做什么？”
小李：“交社保什么的，要身份证号的哇。”
已经被小李带入非科学侧的张先生，完全没想到是这么科学的理由，他讷讷打字：“哦哦哦。”
距离周六还有两个工作日，张先生依然忙于工作，要加加班才能有时间写交接的清单。
收假回来，大家逐渐找回工作状态，节奏变得更加紧凑。但因为已经提了离职，张先生在忙碌中，已经没有之前那种紧迫感了。
项目成败与否都与他无关，心态突然放松。
当然了，项目成功后的奖金也与他无关了。
张先生想想银行卡存款，想想新工作开的工资，再看看办公室里漂浮着的雾气们，倒也不觉得惋惜。
周六一早，张先生按时抵达疗养院，报了公司名字之后，前台把准备好的体检单递给了他：“打钩的是要空腹的，先做完，其他的可以吃了早饭再做，餐厅出门右拐，是自助餐。”
常规的体检流程，常规的体检早餐。
然后就是不常规的住宿了。
张先生刷开房门，把双肩包往床上一甩，打开了阳台门前的落地窗帘。
一面碧湖映入眼帘。
疗养院在景区，就算是冬天，山山水水的也足够好看。
张先生嘟囔：“湖景房，规格真高啊。”
他到底还是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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