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招。
这日，看到顾秀文半夜4点多才到家，小青秉承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又来找了石嫤言。
毕竟，她虽然是个成功的妖精，也扮了很多年的人，但跟真的人比，她心眼子缺的……比头顶上的太阳都大。
大半夜——阿不，大早晨的，石嫤言刚好在浅度睡眠状态，小青当即使用了入梦技能。
梦里，小青挟恩求报，表示我给你介绍了这么不错的一个男生，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石嫤言无语：……
哪里来的家伙，这么直白？都不含蓄一点的吗？
“我想确认一下，他是gay吗？”毕竟这年头温柔体贴的男性，比三条腿的□□还少。
小青有点懵：给？还有一声的？
她嘴硬道，“这个有什么影响吗？”
石嫤言：？？？
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小青没懂，强行嘴硬，“我觉得没影响。”
石嫤言目光平静地盯着她，见小青毫无退缩之意。片刻后，她不咸不淡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小青：……
瞧瞧，怼人的好手啊！这合该加入她的反抗老板团队啊！
“她那公司真的很奇葩，还要求每个人签订了一份禁止抹黑公司的条例。”小青硬的不行，又来软的。
闻言，石嫤言眼皮一跳。
小青见石嫤言有被震惊到，又抬手一扬，将促使她决定和顾秀文签订契约的那晚记忆播放给了她。“再给你看看他们老板。”
视角，是从小青本人的。
有节奏的音乐充斥在了耳边——小青塞着耳机，跟着有节奏感的音乐一蹦一跳。
十字路口，红灯。
她停下脚步，抬抬胳膊，转转腰；抬抬大腿，转转脖子：果然啊，还是人间有意思——眼角擦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当然，在给石嫤言展示的过程中，作为一位有道德感的妖精，她充分考虑到了**保护的问题，给顾秀文的脸打了10%透明的马赛克。
小青瞬间联想到，这张脸，好像是她来人间时，打算第一个接的任务。
但她当时脱离人间太久了，当时女孩在使用的什么电脑、腾讯会议、微信……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她无知到都不了解工作日休息日这两个名词，于是暂且放弃，先去了解人间规则了。
等熟悉了人间生活后，她心血来潮还去找过这个女孩，但女孩公司搬走了。
小青给石嫤言补充了第一次相见的背景信息，“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休息日，她在公司加班，而她老板还在PUA她为什么没参加线上培训会，让她思考跟培训老师提什么问题，说思考了问题才是认真听了。”
石嫤言默默看着，没有搭话。
回忆里的小青回头，追着那张脸定睛一看：嘿，还真是。
她不着痕迹地贴了过去。
女孩站在路沿上，在回消息。
【我给你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吗？】
女孩从其他聊天对话里复制粘贴，汇总后发出，【大幅新增的省份里，北京是因为xxx；浙江是因为xxx；安徽和广东要到了政策文件，还没来得及看，这周事情实在是比较多】
【事情多不是理由】
【我事情比你少吗？卫总问我，我能说领导，事情太多了，我就没主动找您吗】
女孩深吸一口气，表情隐忍地秒回，【好的】
屏幕里腾腾腾地弹出新消息。
【我让你这么做，是想让你对数据更敏感。】
【我是一个高要求的人，也希望你们做到高要求】
【今天的数据问题，你看出来了吗】
【怎么数据就到总部了】
【数据量变化这么大，都不找找分析下原因吗？？？】
看着那3个问号，女孩咬着下唇回复：【今天的确是比较大意，想着日报已经常规化了，就只验证了总数，忙着赶下午2点开会的材料了】
小青又给补了背景：“这天是周六——是休息日，没被调休，上午通知她要改材料，同时要把日报数据做完给总部。”
“他们这个日报，要求一定要早给，一定不能出错。”她讥讽道，“如果数据错了，那就不能给，如果数据给晚了，那也要问责。说是，只要她出错一次，这一年的工作就算白干了。”
石嫤言的表情还是那样不悲不喜，小青有点挫败，但又暗暗打气：没事，火力还在后面。
【秀文，你是出数的接口人，数据质量你要承担起总责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领导的语重心长。
女孩继续回复：【好的】
【先不管it的校验，不能有侥幸心理】
【每一天的数据都要稽核看看】
女孩仰头看天，把眼泪憋了进去，然后噼里啪啦打字。
【我每天都稽核过的。每天都检查了总数的新增、净增，还有分省的发展情况，这次出问题的分版本数据是新增的，后续也会纳入稽核】
【我没有怠慢这个过程】
见她还敢狡辩，对面勃然大怒。
【我这周怎么跟你说的！】
【是只需要稽核总数吗!】
【为什么让你盯紧变动大的省！】
女孩没有忍住，眼泪像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小青眸色深深：上次周末在公司看到她，还是忍气吞声的一腔怒气，这次，像是已经被生活那啥完了的凄然泪下。
孟姜女哭长城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小青当时还不是太明白，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虽然她也看到过一个笑话，说有人提问，想养个长寿的宠物，求助大家什么狗活得比较长。最高赞的回复是，老板。
这个老板虽然是既要又要的，而且只会无能狂怒，但她也没到哭到这个程度的地步吧。
小青这么想着，就见哭了一阵的女孩，泪眼模糊地低下头又在打字。
【这段时间也的确一直加紧顾着各项重点工作，十一前发烧感冒还齐了一嘴的泡】
【分省的数据也是对的】
显示对面在打字，【身体不舒服该好好休息，工作要注意抓重点】
小青对着石嫤言幽幽补充：“你应该能看出来他在放屁吧。”嘴上说着休息，但活比正常工作的时长还要多。
【要么就想办法倒逼IT准确】
【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出错一次，全都白干】
又是这句，出错一次，就都白干。
画面里的顾秀文还在打字，【区县的数据，总部还问我，如果顾不过来，她就去和黄处说，让这边是不是安排个别人。】
小青给石嫤言解释，“区县是她另外负责的一个重点通报。”
【我也不知道她是好心还是说要告状】
【我原本的工作，都没办法分时间过去，因为总部的两个活是最优先的。】
画外音小青又幽幽补充，“其实是三个，她当时一下子没捋清楚。”
【原本的工作都只能周末干】
老板这次回复了比较长的一段，【哪些是忙不过来的，和许总监说一下，看看是不是安排其他同事，我觉得还是要找对方法，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然后又来一句，【多思考】
画外音小青提醒石嫤言这个老板前后不一致，“他刚刚还说，不能说活干不完呢。”
顾秀文保持着泪流满面的状态，双手起落，堪比眼泪掉落一样的速度打着字。
【这段时间，除了我原本的工作，新增了每天的日报；新增了分省的固定结算额测算，然后和31省不同部门的人稽核这个数据的合理性】
她回车分段，【因为免疫力下降，起了一堆扁平疣，结果扁平疣没好呢，还是因为免疫力下降，又起了过敏性皮炎，两个还不能一起治，这个治好了些，那个就又起来了】
她又回到上一段，再后面补充道，【新增了数据从原来的地市维度统计到区县，系统里也没有区县这个维度统计，从0到1做推动】
小青在旁边轻声补充，“这里每一个提到的活，如果回复不及时，就会被投诉到总部，总部就会有人来质问她的老板。然后，她一年的工作就算白干。”
画面里的女孩，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些话发出去，因为对面的老板说，让她周一去找一下他，聊一下思想问题。
女孩回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动态收到表情包，与之背道而驰的，是她本人脸上的表情。
马路上很嘈杂，女孩紧紧抿着唇，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眼泪争分夺秒地夺眶而出。
好像注意到了小青的目光，女孩把头别向了另一边：因为成年人，被看到掉眼泪，太耻辱了。
可她还是一路上哭着回去了。
画面慢慢黯淡退去。
小青略带期许地看着石嫤言：她也没办法了，论能言善辩（擅长打脸）还泯于众人（不容易被天上察觉）的，她就只认识这一个人啊。再找一个，那成本得多高。
石嫤言很平静地看着小青，没有同仇敌忾的愤怒，也没有同病相怜的哀痛。
她语调平铺直述，“我上次告诉过你，我在我们老板面前也像一条狗一样，”她这次甚至加了个修辞说明，“她让我吃屎，我也会忍着吃下去。”
小青有点反胃：大可不必吧……
“现在的公司，只要不让你出卖□□陪睡，就可以对外说自己是不错的公司了。”
小青表情复杂：她读书少，可别骗她……
石谨言看小青还是锲而不舍地看着自己，叹了口气，又回到了之前自己的提议方向，“所以，她擅长什么？比如唱歌，可以试试换个喜欢唱歌的领导，可能日子会好过一点。”
小青略显尴尬，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吧，“她就是什么也不擅长，很……均衡。”
“那你呢，你有什么擅长的，可以帮她吗?”
小青忸怩了一下，在人间她最擅长的嘛，“化作蛇形，吓死对方。”
见石嫤言直勾勾看着自己不说话，小青又补充道，“化作蛇形，吞掉对方。”不过这个她很多年都没干过了，她对吃也是有讲究的。
见石嫤言还是一副等她说话的样子，小青心想：是两个太少了？
她扭捏了一下，“化作蛇形，压住对方，让人一晚上都睡不好。”
石嫤言面露古怪，终于出声了，“张三，是你吗？张三？”
小青纳闷：哈？她是忘了自己介绍了？
“我是小青。”
石嫤言跟没听到似的，继续问道，“……法外狂徒张三？”
小青怒目而视：“你再说我听不懂的话，我就要打人了！”
“你既然这么牛，你要不直接上，弄死她老板？”
小青拒绝，“这跟舍身炸粪坑有什么区别？”
石嫤言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你这么牛掰，这么不上天呢？”
小青忿忿不平，“我这不是刚下来吗？”
“咋了，你下来的时候，脑子先着地了？”
小青忍无可忍，给她表演了一下自己化作蛇形的绝活——的开头，露出了一个蛇头。
石嫤言的表情明显凝滞了。
然后她倒头就躺下了，“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
小青：……
“你给我起来！”
石嫤言不理解，“你既然是妖精，那你直接带着那谁逆袭打脸不好吗？”
“你当我不想啊，”小青拔高音量，“你们人类的工作现在好复杂啊！我还得学英文，学打字，学PPT、Excel！我根本就不是打工那块料！”
石嫤言：……
感觉受到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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