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灵在齐府众目睽睽下抱着薛赋惜大哭不止,薛赋惜安抚着她,齐大人和夫人在一旁面面相觑,齐轩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齐大人一直冲他使眼色,示意他上前去把二人拉开,他也装看不见,直到齐轩灵哭声渐止,才舍得放开薛赋惜,仍抽抽泣泣的述说自己看到薛赋惜坠河后的担惊受怕,薛赋惜握着她的手道:“轩灵,经此一事,你我已是同生共死,我同样害怕失去你,昨夜我最庆幸的就是定都侯大人及时倾力相救,保你性命无虞,你若有任何差池,我又岂能在这世间独活”。
薛赋惜转向齐大人行了个大礼,掷地有声的道:“薛赋惜在此求娶齐轩灵,还请齐大人及夫人同意”。
齐府上下哗然,齐轩灵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夺眶而出,薛赋惜转向齐轩岳,郑重道:“还请齐统领同意令妹下嫁于我”。
齐轩岳道:“好”。
回到帝师府,薛赋惜径直前往后院佛堂,帝师夫人正在焚香念经,薛赋惜侯在门外,帝师夫人把手中经卷合上,念珠放于佛龛前,起身走出佛堂,见门前站着儿子,便道:“墨儿,你回来了”。
薛衍墨扶着帝师夫人闲庭漫步于长廊,薛衍墨道:“娘亲,齐府已允诺了婚事,接下来就要劳烦娘亲备厚礼前往齐府提亲”。
帝师夫人幽幽的道:“很好,轩灵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一切都尽在你掌握”。
薛衍墨道:“弟弟并不喜欢她”。
帝师夫人停下脚步,望着庭院中摇晃的竹影,“你弟弟喜欢谁?定都侯府的那个小郡主吗?墨儿,我最近也听闻了诸多与她相关的事,她是个很危险的女孩子,你定也知道,她不可能被收服,也不会为了谁而虚与委蛇,你和惜儿都离她远一点,不同阵营的人,交往不可过密,否则日后拔剑对垒之时,会因心软而丧命”。
薛衍墨沉默了片刻后道:“娘亲,孩儿明白,但与齐氏的婚事,孩儿顾虑弟弟不会轻易妥协”。
帝师夫人思忖道:“我自有办法”。
次日清晨,薛赋惜整理着装预备出门时被帝师夫人拦在房里,帝师夫人拨弄着念珠,不紧不慢的道:“惜儿,今日你去向陛下请辞教导甄祤郡主的任令吧,教导太子责任重大,国子监事务也繁忙,事轻从权,请陛下另委派别人”。
薛赋惜闻言皱眉,“娘亲,这是为何?”
帝师夫人毫不遮掩道:“我就直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小郡主,她行事荒唐,不遵礼数,才到皇都便惹下了众多是非,半年来宫内外发生的大事桩桩件件都与她有关,她现在缠上你,只不过仗着有这先生和学生这层情分,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日了结这孽缘”。
薛赋惜道:“娘亲,我是陛下指派给她的先生,她本心纯善质朴,行事荒唐,不遵礼数我可以慢慢教她,这是孩儿的责任,即便娘亲不喜欢她,她于孩儿而言也只是学生,为人师者,绝没有学生未成材就半途而废的道理”。
帝师夫人停下手中的念珠,冷言道:“她于你而言,真的只是学生?”
薛赋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她于我而言,只能是学生”。
帝师夫人道:“知子莫若母,你对何人上心,为娘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你从小就是克己守礼的好孩子,为娘没想到,能让你为之动心的,是这么一个言辞出格,行事乖张的女孩,你自十五岁患重魂症后立誓终生不娶,为娘明白你的苦心,可如今你兄弟两都有了心仪之人,你发过誓自然不会违背誓言,可你却忍心看着你哥哥断情绝爱,孤独终老吗?”
薛赋惜垂下头,道:“娘亲是想让我明白,人心里爱欲横生,万般无奈之下,不能成全自己,也要成全别人,对吗?”
帝师夫人道:“你喜欢做郡主的先生,你便可以做郡主的先生,你哥哥要做别人的夫君,他为什么做不得?”
薛赋惜没有接话,只在帝师夫人的注视下艰难的点了点头,便出了帝师府入了宫,他走在去往流光水榭的路上,遇见焱雀一个人在池塘边堆着雪人,他在一丈外看着她滚起雪团做雪人身子,又滚起雪团做雪人脑袋,插了两根树枝作手,捡了石子镶成眼鼻,划了一道向上的圆弧作嘴巴,焱雀对着雪人鞠了一躬,“雪人兄弟,幸会,幸会”,而后笑得前俯后仰。
薛赋惜突然什么烦恼忧愁都没有了,他是她的先生,这已经很足够了,多的也不可奢求,人还是要知足常乐的,就像她对着这个有些潦草的雪人便可笑得乐不可支一样,愉悦和满足向来都很简单。
薛赋惜走上前,笑道:“一日未见,你又多了个新朋友”。
焱雀“啊”的一声,见是他便松了口气,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往他唇上挪,那个自己咬出的伤口虽已结了痂,却仍有些红肿,也不知道疼不疼,胡思乱想着她便踮起脚伸出了手,拇指轻轻拂过薛赋惜唇边,轻声道:“我是不是咬得太重了,疼吗?”
她的声音虽轻,说出口的话却像炸雷一样,薛赋惜耳边一片轰鸣,焱雀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为时已晚,她的手僵在薛赋惜脸颊边,而蹑手蹑脚从背后靠近她准备吓她一跳的柳珘,苏一心僵在原地,二人均是脸色铁青,焱雀“哈哈”一笑道:“先生别介意,我记得那晚被先生救上河滩时,我几近窒息,先生为了救我为我渡气,是我不识好歹,误伤了先生”。
她这番话说出口,在场的人脸色都并没有好一些,薛赋惜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只有那个雪人兄弟笑脸盈盈的望着众人,他没有烦恼,因为他说不定明早就会化成一滩水,消弭于人世间,而众人仍要彼此面对面的,因这一件事而倍感煎熬。
一上午的听学,薛赋惜讲课如同嚼蜡,底下三个学生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午时,薛赋惜竟忘记了布置课业,只匆匆道别便遁走,薛赋惜人影消失的下一刻,柳珘便气势汹汹的压着焱雀说实话,焱雀无奈道:“你要听什么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危急时刻,先生哪能顾虑那么多男女授受不亲,保我的小命要紧吧”。
柳珘不依不饶,苏一心却拦住他,道:“她说是就是,你不要逼她”。
焱雀面对柳珘可以理直气壮,面对苏一心却有些畏首畏尾,只得催着他们早点去禁军大营,而自己跑到羽衣营练了一下午的刀,手都磨出了血泡,心里仍是翻江倒海,战鸽讽刺道:“普天下拿我战氏“捭阖刀”当砍刀使的,你是唯一一个”,而焱雀什么都没听进去,照砍不误,战鸽翻着白眼把刀从她手里夺了下来,让她回去清清脑袋,明天若还是这般蠢钝,便不要进羽衣营的大门了。
箭无虚发的薛赋惜在禁军校场也闹了笑话,十支箭竟有八支脱了靶,太子握着弓,茫然的看着目光涣散的太子师,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先生,要不回去歇着吧,您看起来好像很累,脸上还有伤”。
薛赋惜一听太子说他脸上还有伤,一支箭又飞出靶外,只得愁容满面的跟太子道了别,哪知焱雀竟在帝师府的马车旁等着他,宫道空旷,薛赋惜避无可避,焱雀心烦意乱的用脚刨着青砖上的沙土,薛赋惜走近时,她抬头道:“先生,请恕学生无礼”。
薛赋惜道:“是大哥强迫你了吗?他可有……可有更过分的举动?”
焱雀摇头,“没有,是我把他惹恼了,他吓唬我的,先生,我没关系,您别避着我”。
薛赋惜道:“是我们兄弟失礼,我没有要避着你”。
焱雀听他说没有要避着自己,突然开心起来,笑道:“只要先生别避着我,只要先生还是我的先生,那就很好了”。
薛赋惜望着她笑颜如花,也笑道:“当然”。
定都侯府的马车从宫道一端驶来,高仓巍撩开车帘,冷眉冷眼的道:“焱雀,还不上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薛赋惜刚要行礼,高仓巍“哼”了一声,把帘子放下,焱雀抱歉的冲薛赋惜道别,钻入马车内,马车扬长而去,高仓巍在马车上盯着焱雀不言语,柳珘和苏一心的脸色也是相当难看,焱雀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小心翼翼的道:“爹爹?”
高仓巍怒道:“你不要管我叫爹爹,我何德何能做你爹爹,问了你半天你什么都不说,结果还是让人给欺负了,他到底还干了什么没有?你不从实招来,我就把他抓回府严刑拷打”。
焱雀吓了一跳,慌忙道:“就亲了一下,真的,你没看他挨了我的打么?你就别气了,气大伤身”。
高仓巍伸出手戳着她脑袋,怒其不争的道:“什么叫就亲了一下,你才多大?他多大?他这是占你便宜你懂不懂,还挨了打,你那叫打吗?就凭你,真要打他他才止伤那一点吗?你知不知道他就要成亲了?”
焱雀不作声,任高仓巍戳着她的脑袋,高仓巍接着骂道:“今天早上朝堂都传遍了,太子师要迎娶礼部尚书千金,下朝的时候都在向齐大人道贺,你这个傻子”。
焱雀猛地抬头一把挥开高仓巍的手,吼道:“你胡说八道”,然后她一撩帘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马车行驶虽不快,她落地时心神不宁也还是跌倒了,本就满布血泡的手又擦破一大块皮,她站起来就想往大煌宫方向奔,一个人闪身拦在她前面,她没有看清来人便猛力一撞,直撞得那人倒退一丈,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另有一人从后面捏住她的肩膀,她方寸大乱,不管不顾的动起手来,十几招后被人摁住,高仓巍就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苏一心捂着胸口站起来,柳珘一脸为难的摁着焱雀,高仓巍厉声道:“放开她,让她去”。
柳珘果真放开她,她往前奔时与苏一心擦肩,苏一心唇边的血迹触目惊心,她停了下来,低着头回到苏一心身旁,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苏哥哥,对不起”。
她的手在苏一心的袖子上印下半个血掌印,苏一心捧起她的手,满手的血泡和擦伤令苏一心心疼不已,立即撕下一块衣襟给她裹上,牵着她回到高仓巍面前,高仓巍斥道:“为了个男人竟这般没出息”。
柳珘,苏一心想劝高仓巍莫要斥责焱雀,高仓巍却拉着二人便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道:“从这里走回府去,冷静想清楚了再来同我说”。
苏一心急道:“侯爷,天太冷了,她手上有伤”。
高仓巍扔下一句“死不了”,就赶着柳珘,苏一心上马车绝尘而去,焱雀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脑子一片空白,一刻钟后,帝师府的马车路过她身旁停下,薛赋惜撩开车帘下车,走到她面前,焱雀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骗我?”
薛赋惜垂目摇头,焱雀的神情令他揪心,内心生出强烈的羞耻感,只听焱雀又问道:“是为了你大哥?”
薛赋惜点了点头,焱雀扯起嘴角惨淡的笑了,绕过他往前走去,缓步走了一个多时辰,焱雀才出现在通往定都侯府的长街上,她远远的看看高仓巍领着颜不谢,柳珘,苏一心站在门前,颜不谢着急的张望着,见她出现才露出安心的笑容,她自百米外开始奔跑,一直跑着扑入颜不谢张开的怀抱里,颜不谢抚摸着她的头道:“乖啊,回来就好,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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