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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遇双头狼

杜衡木愣愣地转身,扬扬眉毛,不知所以。

“你是要去采药?”穗禾瞥一眼凌霄,问得一本正经,口气里是命令的,盘问一样。

“恩。”杜衡回应道,把凌霄拉倒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穗禾。“师婆找你来?”杜衡继续问道。

穗禾摇摇头,再看一眼凌霄,笑道,“我能一起去么?”

“太危险,别瞎掺和,快些家去。”杜衡扭头拉着凌霄就走。凌霄转回身子,扬扬眉毛,又挥手告别并无恶意。

“那为什么她就可以去咯。”穗禾指着凌霄,继续嘴硬道,“她不怕危险么?”

凌霄听后嘴角竟微微上扬,眼角似有邪魅的笑容,不等杜衡发话便快闪到穗禾跟前,左手稍稍施力就把穗禾举高三尺。她仰视着穗禾那惊恐滚圆的眼睛,呵呵笑道,“危险是什么?”

“凌霄,别吓着她。”杜衡有些着急,赶紧制止。

穗禾站稳后,觉得面子挂不住,抱起胳膊,朝着杜衡嗔怪道,“我才不怕!”

“哼,真可爱。”凌霄轻佻穗禾下巴,笑盈盈而去。

“她是?”穗禾思忖着,对于自己的猜想将信将疑,发呆好久。她坐在桥沿上,看着芦苇苍苍,婆娑声逆着风在河面游荡。阳光明晃晃的,把人心都晃晕了。

凌霄与杜衡采药归来时,多是傍晚时分,这个季节的蚊虫少,风淡淡地很是惬意。

有相识的街坊围聚在一起讲些道听途说的野闻趣事。

那一日因是怕凌霄累了,杜衡竟自己背着药篓,左手又提一个,右手紧紧牵着凌霄。

“怕有人抢你的不成?”有村民调侃。

“抢不去。”不等杜衡回,凌霄先抢话。

“这么顺从,可拴不住这花心的萝卜。”一众听了乐。

凌霄听这话也不恼,只管得意的看着杜衡。“你还敢么?”她问。

“敢不敢跟愿意不愿意是两码事。”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凌霄也跟着笑。

杜衡有些不乐意,眼角耷拉着,是怨凌霄跟外人一起取笑自己。也不告别,拉起凌霄的手来就走。

碧草粘天,刺槐的叶子结了一树又一树,发狠着绿,一辈子都不枯黄。这逐人春色,正巧撞见入眼暮光,连江芳草青青又是恰好。

自有将军爱酒,也爱浪子罢了。

穗禾回家并没有把凌霄的事情跟母亲讲,只自己心事重重了一阵子,这便拿定主意试着跟凌霄接触。

一日在桥头久不见杜衡与凌霄,这才忐忑着朝杜衡家走去。

凌霄躺在门前槐树的吊床上,正把玩着手中青灰色的蛇。

穗禾窥见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靠近,左瞧右看不见杜衡,这才准备溜之大吉。

不成想步子还没迈开,先听见杜衡喊自己的名字,她吓一跳,却又装淡定打招呼,“杜衡哥你在呀。”

“我一直在,你这是刚来就打算走。”那杜衡坏笑道,分明是瞧出穗禾内心的恐惧的,故作调侃。

“没……没打算走。”穗禾笑笑,挺直腰板站得更直些。

凌霄已放走手中的蛇,翻身从吊床上跳下来,“刷”一下便闪到穗禾跟前。

“我来找凌霄。”穗禾拽着凌霄衣摆,尴尬地笑道。

杜衡不再打趣她,提着药篓家去了。

现下穗禾更尴尬了,只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不敢出,脸颊被憋得通红。

凌霄喜欢这嘴硬执拗的丫头,便信手拈来一朵凌霄花,戴在穗禾的鬓上,乌黑发亮的短发中,红花隐隐,配上她那绛红的裙袍,真的是美极了。

“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娶了你。”凌霄打趣着。

穗禾这才放开,笑道“你要是男的,我也就跟你。”

凌霄听杜衡讲过穗禾的家族,所以也不瞒着她,讲自己是战神,神界赫赫有名的将军,仙籍“贰负”,是三界跑得最快的神,也是最厉害的神祗。

穗禾瞧着蹿远跑近的凌霄,喊着有趣,却又笑她吹牛,凌霄这便又把穗禾举到三尺高,直到求饶,凌霄这才把她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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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经常会表演一两个小幻术给穗禾看。

穗禾爱看,也喜欢上了凌霄。

穗禾是野惯了的,母亲也放心她天天往太平坊跑,一来二去霄、萝两人更加亲密起来。

杜衡也不嫌穗禾碍事,只管忙自己的,又盯着胡闹的两人痴笑。

那日刚用过午饭,母亲及姥姥各自歇息,穗禾闲不住,一路小跑至太平坊。

刺槐林刚添满叶子,还是黄绿的清新一片,阳光透过,蝉翼似的纹路清楚,叫人跟着心静神明。

槐花打着卷,也都是新挂上的,有风过去,簌簌一片竟把春光摇成一串,这也无不挂着香。

莺啭雀啼,春光缭绕随处可见,穗禾晃着柳枝,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远远看见门前的凌霄跟杜衡。

凌霄头发拢到耳后,头上缠着正红色丝巾,穿孔雀蓝的长裙,捧着竹蔑,男子一样笔直地立在杜衡身后。

而杜衡赤着上身,挥锄犁地。

凌霄就在后面撒着凌霄花的种子。

穗禾看着,觉得很美。

她本不想上去打扰,凌霄先发现了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穗禾竟害羞,也不曾见过光膀子的男人,只灰溜溜地跑开。

凌霄笑她,杜衡竟不知缘由,回头瞅一眼凌霄,也跟着乐。

“你笑什么?”凌霄笑道。

“你笑我就笑。”杜衡挥一锄头,话讲得掷地有声。

凌霄不再讲话,只跟在杜衡后面,洒着种子。

且说那穗禾也不回家,在天枢桥上玩了半天水,这才又往杜衡家去。

过槐林时,忽地听见灌木丛中有呼哧呼哧的声音,她以为是什么稀罕野物,逮回去没准养起来有趣,便来了兴致。

可谁知,侧目一瞧,只见草根上染着血,吓她一跳。

再定睛看时,那分明是扶桑的花瓣,阳光浓烈,那红明艳着,叫穗禾眼晕。

她瞧见灌木深处,似有一丛扶桑幼苗,浓烈地像是把林子撑破一样的红穿过翠绿的叶子。

她觉蹊跷,只在《万物集》见过,书云: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于是想一探究竟,是否真有九个太阳挂着,不料再仔细辨认时,忽得听见有人念自己的名字。

因正看得专注,穗禾迟疑一阵,这才反应过来。

见是凌霄,穗禾才长舒一口气。再一看杜衡,鬓角竟插一朵扶桑花,花瓣遮盖杜衡的左半张脸,妖里妖气。

穗禾正发笑时,突然头顶发紧,蹲在旁边干呕。

“丫头!”凌霄跑去查看,捶捶她的后背。

穗禾吐得难受,抬手示意凌霄停下,待缓一会,才头晕眼花地再看一眼杜衡时,他已是常人模样,那扶桑花早不见了踪迹。

穗禾疑惑,又身上难受,无心追究,这才罢了。

杜衡把穗禾送到凤凰台,师婆讲只不过是惊着了,等她晚上睡觉时喊魂即可,没什么大碍。杜衡知凌霄还在等着,也不久留这才匆匆走了。

自那三日,穗禾茶饭不思,身上总乏力,总吆喝好多棉被,好沉。

师婆知道穗禾不只受惊那么简单,便起了一卦,这才断定是被压着了。

等中午便取了柳条、镜子、无根水,准备驱邪。

穗禾混沌,只见母亲拿着镜子照着自己,嘴里念叨些“叫自己辨辨清楚”一类的咒语。

这穗禾才又从镜子中见到一张苍白的脸,鬓角照样插着一朵扶桑,似是目光呆滞,却也是实实在在地盯着自己,生生把魂勾去一样。

穗禾便尖叫起来。母亲拿柳条蘸无根水抽打起穗禾,念到,“不问缘由,不问因果,不问来处,从何处来归何处去,自有造化。”

柳条起起落落七下,穗禾这才沉沉睡去。等晚饭时,竟完好如初。

翌日刚过过晌午,永宁坊和太平坊派人过来议事,据说是家畜牲口没了许多,这便找师婆起卦。

穗禾觉得无厘头,人畜各有定数,自然推算不出不说,那阿猫阿狗实在犯不着起坛摆挂,多是獐子、狐狸搞的鬼,等凑齐了一齐抓住,何必费这般功夫。

觉得无聊,这便想去找栖箬。

凌霄送杜衡去济生堂回家,正巧碰见穗禾,问她干什么去,身子可好利索了。

穗禾嘴硬回道,“只是吃坏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穗禾生怕凌霄嘲笑自己胆小,故也不讲去栖箬家,只道正要去太平坊,想看幻术。

凌霄知晓穗禾的心性,只吃吃笑,也不揭穿她,想着陪她去再送回来即可。

正说那日杜衡去了药铺,掌柜留饭不好推脱,便叫顺道的伙计传了话来。

穗禾索性留在凌霄家里吃饭,又说了会子话。

月阴沉沉的,天又闷几分,像是要下雨。

穗禾不便逗留,这才匆匆告辞。

凌霄本是要去送,谁料穗禾不等她,夺门而出。

四月末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甜腻腻的味道都渗进潮湿的空气中。

有云把月给遮住,乌漆墨黑,倒也是把人心给遮了,心里只管没底,穗禾只能凭直觉找路。

草丛中沙拉沙拉地声响叫穗禾头皮发麻,猛然出现的树枝挡住去路时,总是吓她一跳,穗禾又不免埋怨两声,加紧脚步往家里赶。

闷雷轰隆隆地穿过树林,忽然有东西从穗禾的脚下蹿过去,掠过脚背的瞬间,惊得她险些喊了出来。

天空劈出一道闪电,穗禾这才发现前方坡头立着猛兽。

她心底一阵惊呼,不知如何是好。

穗禾只听长辈讲林子里有双头狼,但并未有闯入城区的先例,她会对付山精妖怪,却拿这猛兽没有办法。

只得直直比在身前老槐树的后面,大气不敢出。

心里没底,又着实想不出应对之法,穗禾哪还顾及面子,只能先折回杜衡家。

不曾料到正屏气准备迈步时,忽发现走手边还蛰伏着一只双头狼,眼泛着幽幽绿光,死死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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