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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神医,王上请您前往西宫。”
长乐心里门儿清,邺王要叫她去做什么。
上回她当着邺王的面大放厥词,承诺:若他肯立大儿子季临渊为世子,她自有办法请药王亲赴邺城,为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诊治,从此药王谷与邺城结为同盟。
邺王很高兴——转头就罚季临渊觊觎世子之位,去宗祠跪着思过。
她又去祠堂哄季临渊这只伤心的死狐狸精,说了些荤话,再告诉他“你爹根本不爱你”,变着法儿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哄得季临渊不跪了,连夜带她去爬山。
见时机成熟,长乐顺势哄他成婚,要他在淋琊山庄为她办一场草坪婚仪,并将邺城旧部悉数请来。
于她而言,集结这些人,才是重中之重。
下山后,季临渊火急火燎地去找父王敲定婚期。
邺王自然是同意的,心里纵使憋着火,眼下却拿她没辙。他背地里抱怨长乐疯疯癫癫,明面上却还得对她温暖关怀。
没办法,老东西毕竟要靠这场婚仪,将药王从晋国请来。她可是药王最疼爱的小徒弟,药王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老东西声称十分支持这桩婚事,却特意为她安排了一门“婚前礼仪启蒙课”。
而婚仪如何办,要从季临渊身上着手,他倒真想和她成婚。可此人也是个坏东西,心性多疑、心机深重,长乐为了彻底打消他的疑心,才答应来学。
*
西宫殿内只有一位珍夫人,娇俏从容,亲切地递给长乐一本《世子妃的准则》。
“你若同渊儿成婚,世子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待他父王将来蹬腿走了,他便是邺王。与这些王侯权贵相处,总得学会如何称呼他们,这里头的精髓可深着呢。”
精髓是什么?
精髓就是让她学女德!
长乐冷着脸,盯着眼前这些书。
实在太可笑。
她是晋国人,晋国有一本《男德经》。
而叫她今日,在邺城,学女德!
老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教她的珍夫人,本名杜真真。
是这邺王唯一的王妃。
名义上,也即将是她的“婆母”。
实际年纪却比她还小两岁。
邺王真是缺德到祖坟冒烟。
长乐深吸一口气。
为成大计,暂且忍下。
珍夫人还神神秘秘凑到她耳边低语:“继母难为。你们父王毕竟年长我许些,这些事迟早要面对。等他哪天走了,我清楚他的儿女没一个靠得住。将来,只求你多关照母妃。我很好养活的,就是对吃、穿、住……稍微有些讲究。”
是的,如今邺城实权暂由季长公子协理。
而季临渊比这位“母妃”还年长几岁,一见到她就头疼。
她们都心知肚明:
若邺王将来死了,季临渊是绝不会管她的。
只有长乐还清楚另一件事:
这邺王,很快就是个死人了。
当年正是她一刀划瘸了邺王的腿,让他跛了这么多年。
如今珍夫人竟想抱她这条大腿。
若她真嫁给季临渊,她或许会管。
可她不过是骗婚,待攒齐仇家、了却恩怨,她也是要跑路的!
长乐虽不算喜欢珍夫人,却也不免为她将来的生计发愁。
“你才二十岁,为何一定要嫁给王上呢?”
“傻孩子,”珍夫人笑了,“王上生得好看呀。嫁人嘛,首要不是得瞧着顺心?”
“嫁人……只图对方好看?”
珍夫人不答,只继续笑她:“何不食肉糜?我早就听说神医在晋国时……你就是吃太好了,才挑食。”
她眉间掠过一丝无奈的豁达:“当然,你们父王不止好看,还有权有势。虽说他事儿多,还克妻。但像他这般地位的人,能对任何人都温言细语,已经极难得了。这城中,多少男人事儿比他还多,却没钱没本事,还心猿意马,脏得很……”
“克妻?”长乐捕捉到关键。
“所以啊,续弦也只封我为妃么,我可不是王后,克不着我。”
长乐明白她的不易:杜真真不过是邺城一小官之女,美名远扬。邺王要点她为妃,她家人又岂能违抗?
可她偏能耐着性子将邺王哄得五迷三道,不仅在这金阙台宫中站稳脚跟,还常让邺王为她责罚大儿子季临渊、将伶牙俐齿的小女儿季雨芙气得跳脚——也算个人才了。
这世上能让季临渊头疼之人,真的不多的。
长乐忽然想:若珍夫人能生在晋国,或许便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罢了,就当自己多管闲事。
将来邺王死了,若她愿意,就请乌大人为她办个晋国户籍,让她体会一下女官制和男德经的普照。
若能自食其力,或许就不必一生倚仗他人而活。
晋国内,药王谷、昭天楼,或许都有她可去之处。
若真能把这位“母妃”送走——她那三位继子继女,怕是要谢天谢地了。
……
走神了,珍夫人唤醒她。
“来,先不说这些,你好好学,跟着我念——”
“殿~下~”
“王~上~”
“王上!”
“不够娇弱,不够软糯,重来。”
长乐表情复杂,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王上。”
“再试试。”
“王、王上……”
长乐简直要吐了,一把将笔记撕得粉碎。
“他们就吃这一套。将来你若想讨要些什么,便这样哄着他们。”
“别小看这些本事。男人嘴上说爱你冷性桀骜,可一听软语娇声,没有不立刻服软的,无一例外。”
见她仍在犹豫,珍夫人魔音继续绕耳:“你们晋国立朝也不过几十年,并非天下国土都有《男德经》和女官制,也并非天下女子都能有妹妹你这般福气,身为药王之女——可纵是你们晋国弄个男德经,也不代表女子不必受半分委屈,对不对?”
“我明白,以妹妹如今的身份,自是用不上这些手段。但女子同命,我教你,不过是为你留个后路……偶尔用上一次,比时时都用,更显效力。”
这里是邺城,不是晋国。
重骑精甲,割据一方。
只要在这城中,便是邺王说了算。
邺王,就是他们的天。
珍夫人是为她好。
于是,长乐看着她搬出了箱底的“珍藏绝技”。
“你父王腿脚不便,这些是用不上了。但你若嫁给临渊,却十分实用。所以,定要好好学。”
《三招让他离不开你》
《这九个姿势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学会十五个心机,夫君难以抵挡》
……
所谓婚前启蒙,尽是些口口相传的“技艺”。
无用的知识又一次塞满长乐的脑子。
救命!
她又学会了小衣的八百种系带方式,如何轻触喉结,床笫间如何沉腰,被窝里如何玩成语接龙,甚至还有初次集合时如何垂泪示弱……
此时此刻。
整得长乐这个自幼流浪灵蛇虫谷、素无家国观念的人,硬是想念晋国了。
技术本无高低贵贱,奈何所用非人。
只教导她们做小伏低,就不能教教他们该如何尊重妻子、好好服侍妻子吗?
他们……想到这里,长乐心头一涩。
从前她在晋国京陵时,曾在温泉池边,将她最爱的小傻瓜贺兰澈按住,都没能扒掉他的衣服。
她都已想开了,他却非要守他那破男德,做他的正人君子。
贺兰澈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良、最真挚的人。
可她待他,终究是太过粗鲁。
如今才知他何等可贵。
好想念他,快结束这场噩梦!
她想和他回家。
*
可惜,越是不想见什么,就越是躲不过。
栖梧宫内,贺兰澈曾为她亲手挂上的琉璃灯,早已被尽数清走。
唯余等数盏夜光璧,伴着烛群,寂寥地映亮她的归来。
季临渊——
这只邺城花孔雀,正候着她。
他近来总穿一身月白华服,衣上仍暗暗织着金线纹样。
不知是谁告诉他,她偏爱纯色衣饰的。
是了,这话她只对贺兰澈一人说过。
定是贺兰澈未曾防备,不经意间透露给了他这位结义大哥。导致这只自作多情的死狐狸精,惯会胡思乱想的花孔雀,从她来邺城起,便不穿得像从前那般乌漆墨黑又花里胡哨了。
此刻,季临渊正坐在新扎的秋千上等她——仿佛专为给她一个惊喜。
“今日学了什么?怎么这样晚?”
长乐一见他那顶金冠,便迅速换了笑脸,迎上前去:“殿~下~”
他张开双臂,笑意温朗。
长乐照旧将双手自他的翅根处穿下去,绕过他的宽肩窄腰,靠着他的厚重胸膛,看似和他依偎着,实则捏成一个拳头,恨不得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嗯,学了好多呢~”她语带调侃,“听说嫁与你之后~每日需得为你按头解乏~”
“嗯,头确是疼的,你对婚仪半点也不上心。哪家的新娘子连嫁衣都交由夫君选定?”
[好运莲莲]本书是上一本书的大哥党读者们共同嗑出来的[亲亲]这章算个楔子,与前世剧情挂钩,但全被重构过,不是原句,时间线是从上本的134章开始的。
[好运莲莲]本章以后,都是全新主线。若有看不懂的地方,往后看都会说清楚的。感兴趣也可去上本补前世(71章/或邺城全卷/或134章),不补也不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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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婚前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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