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鹿岑正蹲在地上努力的喘气，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吓得她猛地一激灵。
“汪！”大黄见李鹿岑不追了，掉头跑了回来，在李鹿岑的周围摇着尾巴转着圈。李鹿岑一把将它按在地上，靠在它身上歇息。大黄也没有什么意见，任由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腰上。
视野的左下角缓缓显现出一个浅粉色的半透明游戏标志，让李鹿岑稍微产生了一些割裂感——毕竟她刚刚才在游戏中度过了“六年”时光。
李鹿岑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标志上，一个虚幻透明的页面缓缓在眼前展开。
啊哈！是游戏面板！（啊哈！是水字数环节！）
姓名：李鹿岑
职业：无
性别：女
年龄：7
生命：64/64
法力：0/0
力量：3
速度：7
耐力：7
防御：0
健康：100
智力：85
天资聪颖（天赋）：智力 15。
跑步（0级，1/10）
真是一个分外简洁的介绍呢……李鹿岑嘀嘀咕咕。面板左侧是她的属性，右侧是类似日志的区域，上面只有一行孤零零的“跑步经验 1”的字样。左上角还有一个极为复古的齿轮设置按钮，她将注意力轻轻放上去，另一个页面便弹了出来。
提示音：开启
提示音量：10
嗯是的，设置面板里只有这两个选项，简洁的可怕。李鹿岑不知道是游戏制作者偷工减料，还是其他的功能尚未解锁，默默把音量调到最小的1以后，就关掉了所有的页面。然后——
狠狠揉了揉大黄的狗头。
“大黄，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大黄呜咽两声，努力的摇晃着尾巴表示自己的无辜，试图伸出舌头舔舐李鹿岑的脸，被她无情的一把推开。支棱着站起身，原本急躁的呼吸已经渐渐安静下来，随着腹腔的上下鼓动一开一合。
李鹿岑拍了拍大黄臀肌外的皮毛，悠悠地向前走去。
“大黄，阿爸和阿嬷他们是去了学堂那边么？”
“汪！”（大黄给与了肯定的答复）
“哦……”
在村子里，七岁的孩子就可以到学堂上学去了，学的多是一些识字写字，经史数算之类的东西。李鹿岑和她的小伙伴们偷偷翻墙去过几次，只是在外面浅浅偷听一会，就已经觉得头大如斗、头痛欲裂、头昏眼花……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坐在里面会是什么地狱景象！
想到这里，明明正是阳光明媚的早晨，李鹿岑却感觉前方的路似乎格外幽森和可怕——毕竟她在现实世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啊！
但路还是要走的——毕竟只是个游戏嘛！要是阿爸和阿嬷真的无情的把她丢进学堂里受罪的话……她就下线遁！
想到这里，李鹿岑的心中莫名涌上了三分胆气，哒哒哒地迈开腿向前继续走去，大黄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眼见学堂的一角屋檐已经缓缓出现在了视线里，李鹿岑心中刚刚住下的三分胆气又悄悄化作三只麻雀，一只，一只，又一只地飞走，任凭李鹿岑如何挽留都无济于事。
终于，她还是站在了门口。
学堂外边挂着个小牌子，写着规规矩矩的“李坑学堂”四个字，学堂的大门敞开着，露出里面阴森森的景象。李鹿岑在门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只见学堂里光线昏暗，墙上斑驳的漆皮透露着沧桑。墙角处，挂着一道崭新的蜘蛛网。视线中还能望见一尊泛着奇异微光的夫子像正静静地立着，那严肃的面容在昏暗中显得更加神秘。阵阵低沉的读书声传进李鹿岑的耳中，又仿佛夹杂着孩子们的抽泣与叹息，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李鹿岑忽然脑子里有一点点混混沌沌的，她觉得自己应该逃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仿佛有无形的力量能束缚着在学堂里的每一个灵魂，李鹿岑在门口呆呆地站着，大黄就在旁边疑惑地看着她，一人一犬也不知道在学堂外头站了多久，直到——
“呦，妹儿呦，你咋跟来了！”
一声粗犷的大嗓门将李鹿岑从纷纷扰扰的念想中强有力的震了出来，震得她外焦里嫩，震得她耳清目明。定睛一看，呆！来者何人？——正是她的爹娘，还有学堂里她偷偷看到过几次的看起来就凶巴巴很不好惹的先生。
“孔先生，她便是我方才和你和你说的，我女儿，鹿岑。”她爹这般说道。
听了这话，孔先生便缓缓将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李鹿岑不由得全身一紧，忽然有一种毕业好多年以后都没有感受到的宛如在考场上过安检时的莫名其妙的那种紧张感。她低着头，看着脚上生日时阿嬷刚为她做的新鞋，不敢直视孔先生的目光。
“看着我。”
孔先生的声音轻轻飘扬起来，融化在了空气里。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尘埃，直抵人的心灵深处。李鹿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对上了孔先生的眼。
“咦，以前没发现这老头的眼睛还挺好看的呀。”李鹿岑这么想着，忽然却发现孔先生的嘴角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让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孩子的天赋不错，但读书不重天赋，更重秉性和心志。”孔先生说道，“你可以在我这里试读几天，若喜欢读书，便可留在我这里好好进学；若不喜欢，便自行另觅出处就是了。”
“还不快谢谢先生！”李鹿岑她娘赶忙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子，催促道。
“多谢先生。”
……
……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①……”整齐而有序的诵读声从学堂里缓缓飘来，飘啊飘啊，随风晃荡在田埂上，晃荡在竹林里，晃荡在趴在学堂门口等李鹿岑放课的大黄的耳边。
上午刚被自己亲爱的阿爹和阿嬷套路，提前到学堂和孔先生打好招呼导致她不得不答应要来上学试试的李鹿岑，午饭刚吃完就看到自己亲爱的阿嬷从堆着簸箕扫帚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崭新的布包和一本课本出来。
原来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不对！都是蓄谋已久！
于是在李鹿岑还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建设的下午，她就被自己的爹娘无情的送到了学堂门口，送到了那诡异、幽森、沧桑、昏暗、神秘……的学堂里。
李鹿岑觉得自己的游戏人生刚开始就应该结束了，甚至想直接下线遁。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她在现实世界都没有好好读过书，怎么可能到游戏里来受罪！
但最终本着在每个玩过的游戏中，都要解锁全地图全角色全成就的肝帝精神，李鹿岑还是走进了这个“是非之地”。嗯她只是来解锁地图的绝对不是来上学的！
于是她成功混迹在十几根或大或小的萝卜头中间，一起摇头晃脑地念起了书。咦，你要问为什么李鹿岑肯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念书？
当然是因为脑子里传来的声音啦！
“叮！叮！叮！……”
虽然李鹿岑已经把游戏声音开到了最小——事实也是如此，叮叮声已经比撸大黄时大黄的呼噜声还要小了，但却又意外的清晰，让李鹿岑有一种又兴奋又烦躁的复杂感觉，读书的时候也有一点点魂不守舍的。
这自然逃不过孔夫子的眼。
孔夫子看着这位新来的小小学生，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他能看得出李鹿岑聪慧过于常人，但也能看出她似乎并不喜欢读书。读书一道若志不在此，恐怕很难走的长远。但他也没有说些什么，等孩子们朗诵完，便为他们讲解起来。
“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
……
……
“放课啦！！！”
一群大小不一的萝卜头开心地从“暗无天日”的学堂里冲出，冲向光明和自由。李鹿岑正准备跟着大部队提包跑路，美好的未来就在不远的门框外头，美丽的大黄就在不远的门框外头（不是），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鹿岑，你留一下。”
那一瞬间，学堂外仿佛被厚重的乌云笼罩，暗无天日。学堂里的灯火显得苍白而无力，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声的嘲讽。李鹿岑的心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她渴望能够逃离这个压抑的空间，而现实却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周围的几根萝卜头向他投来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成群结队的走向了原本属于她的门框外头。
“先生……”
李鹿岑回过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孔夫子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地笑了笑。
“咦，先生原来会笑呀。”李鹿岑这般想。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自然会笑。”孔夫子这般回答。
“噢！是这样……哎哎哎！！”
破案了，孔夫子真的会读心术！李鹿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孔夫子，孔夫子和颜悦色地望着她。
“你是不是在想，我真的会读心术？”
“难道不是吗！”
“我当然不会，那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旁门左道？”
“当然。只不过，你心中所想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我想不知道都困难。”
“哎？！！”
孔夫子又笑了笑，李鹿岑只觉得他的笑好看，比她爹娘的笑好看，也比现实世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笑容都好看，却想不起什么形容词用起来恰当。
（这当然不是作者忽然的词穷）
“先生，您……为什么要留我下来呀……大黄还在等着我呢！”李鹿岑藏在背后的小手偷偷比划了一下，门口的大黄十分配合地汪汪了两声。
孔夫子仿佛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一般，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李鹿岑也不敢吱声了，低下头不去看孔夫子的眼睛——即使那双眼睛很好看。
“鹿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甚至比阿毛还要聪明。”
阿毛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孩子，已经十五岁了，明年就算得上是个大人了②。
“我看的出你其实对读书不感兴趣，对么？”
李鹿岑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今天不过是第一天就学，却已经对读书这件事有了明确的看法，确实是一个不一般的孩子。”
李鹿岑猛地抬头。
……
“您的一切行为举止请务必符合角色的成长经历，否则可能被其他NPC认定为‘异端’，遭到特殊对待。”
……
坏了！露馅了！
作者很喜欢用一些奇怪的形容词，敬请见谅。值得剧透的是，读书也是一条“道”，以后会有诠释。
①引用自南北朝·周兴嗣《千字文》
②引用自《清史稿 · 志 · 卷九十五》：凡民，男曰丁，女曰口。男年十六为成丁，未成丁亦曰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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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系统与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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