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言兴致勃勃地提议：“这个我有经验！咱们先去拜访一下贾老夫人！”
想要在别人家里查到点什么，当然得先跟主人家打好关系，不然人家能同意吗？
只是这贾老夫人的屋子……
乐言拦了几个匆匆路过的小厮，却只是随手一指便离开了，秦渊拧眉问：“贾府的下人怎这般没规矩？连个带路的都没有。”
郑止展开折扇，不慌不忙道：“能理解，丧仪琐事繁多，下人们忙些也是常理。”
秦渊“哦”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了。
行至老夫人院前，江远潼突然停下脚步，悄悄拽了拽周与舒的衣袖，踮起脚尖附在他耳侧说了两句话。
周与舒问他：“我陪你去？”
江远潼赶紧摇头，红着脸往后跑开了。
他有些懊恼地想：早上不该喝那么多水的……
说来气馁，江远潼自己给自己开的方子，连续喝好几日了仍然毫无起色，昨晚懒得喝把药停了，结果今早起来，莫名其妙地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早饭都吃了两大碗。
果然还是热水包治百病吗……
江远潼思绪乱飞地从茅厕出来，等回过神后才发觉，自己好像迷路了。
没办法，他只好凭借着记忆原路返回，莫名其妙地又走到了厨房，前院正在办丧宴，后厨忙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此地来了个外人，江远潼正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忽然在角落看见了两个空闲的家仆。
“快吃，趁热才香，别叫人发现了。”
小丫鬟原本小口尝着，听到老嬷嬷的话，连忙狼吞虎咽起来，又撕下一半肉递到嬷嬷嘴边：“您也尝尝，这肉可香了。”
老嬷嬷慈爱地替小丫鬟擦去嘴角的油渍，低声道：“我自个儿有呢，放心吃，没人跟你抢。”
小丫鬟忙不迭地点头，很不舍地嚼着肉说：“嬷嬷，您以后别再去了，要是被人发现……”
她知道嬷嬷是为了她才去厨房偷肉的，可贾府纪律森严，别说偷东西了，平常稍有差池就要挨板子，更何况这还是为少爷办的丧宴。
老嬷嬷笑吟吟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头，厨房那些人都快忙翻天了，哪儿还会注意到我这一个老婆子，你快吃，等再过几天啊，这肉可就吃不到了。”
是啊，等这丧宴一结束，再想吃点好的，可就只能等过节了。
小丫鬟这么一想，更加舍不得手上的肉了，点点头又放慢了吞咽的速度。
老嬷嬷长叹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语气有些沉重：“少爷也是个可怜人啊，出身好、样貌好，老爷和夫人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都长到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你说这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谈起贾少爷的话题，丫鬟顿时为他抱不平道：“要我说，都怪阿茅，若不是因为他，少爷现在早就当上官功成名就了，哪里还会意外身亡？府上又怎会一直出事？这一切的源头还不都是因为他，我看呐，他就是个祸害，白眼狼，少爷真是白对他好了！”
老嬷嬷再叹气道：“行了，你也少说两句，这跟阿茅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是……”
话说到一半，忽听后面有人喊她，老嬷嬷赶紧应了一声，低头叮嘱了丫鬟两句，转身去帮忙了。
阿茅……
江远潼暗暗在心里念了两遍名字，躲在墙后记下那丫鬟的模样，悄悄离开了。
又问了几个家丁，江远潼七拐八拐终于回到了贾老夫人的院子，刚踏进院门，就见乐言一行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潼儿，去哪儿了？”
江远潼没回答，只是问了一句：“聊得怎么样了？”
乐言立即挺起胸膛信心满满道：“有我出马，你还不放心？贾老夫人还愿意留我们在府上小住呢。”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撩拨姑娘的一把好手，别说小姑娘了，老太太都能被他哄得年轻十岁。
舒归念神色没什么起伏，在一旁淡淡道：“可惜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乐言立即接话：“哎呀，这还早嘛，舒大人何必着急，咱们今天开了个好头，往后肯定会一路顺风顺水的。”
时辰尚早，几人打算去贾少爷生前居住的院落查探，找了名小厮引路时，乐言状若无意地搭话：“小哥，你家少爷是不是人缘很好啊？”
小厮瞟了他一眼，反问：“公子为何这么说？”
乐言漫不经心道：“我看前来吊唁的人还挺多的。”
小厮：“那您可是看对了，我家少爷啊，长湖县出了名的翩翩公子，一向温柔大度，凡是跟他有过交流的，没人不欣赏他。”
郑止微微笑着接话：“是了，我们就是听说贾公子的名气才来的。”
小厮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他：“你们不是为了僵尸的事？”
乐言叹了口气，不露声色的将话题又扯了回去：“就是可惜了，贾公子怎么就被山贼给……”
据贾老夫人所言，贾公子的身亡与僵尸没有半点关系，相反，他是在外头被山贼抢劫钱财后杀害的。
这件事太过沉痛，小厮也不敢多说，吱唔两句想含糊过去，结果又听到江远潼问：“你可认识阿茅？”
小厮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投了过去：“公、公子，您、您您怎么……”
阿茅——一个陌生的名字，几人纷纷侧头看去，也很不解他是从何得知的。
江远潼佯装镇定道：“少爷的事，跟阿茅有关吧。”
说话间，一众人已经走到了贾少爷的院落，小厮左右张望，见附近没旁的仆人，便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不论您是从哪里知道阿茅的，但听小的一句劝，这名字啊，在贾府是禁忌，万万不可提的！到了老夫人跟前，也千万不敢说出来啊！”
此反应让众人心中更加确信，贾府的事定然跟这阿茅脱不了干系。
乐言：“阿茅也是贾公子的朋友？”
“这……”小厮面露几分犹豫，又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迟疑道，“几位公子，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
郑止看出他的顾虑，宽慰道：“但说无妨，我们不会传出去的。”
乐言：“对啊，我们会帮你保密的，你就跟我们说说呗。”
兴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的缘故，得到这几人的保证，小厮便再也忍不住，通通将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这说起来倒也不长，阿茅他跟我一样，都是在府上打杂的，只是他胆子小，常常受别人欺负，有一回啊，正巧就被少爷撞见了，可能是看他可怜，少爷就把他调到了身边贴身伺候，只是……”
“后来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说……”
欲言又止的神色其实早已说明一切，郑止心下了然，问：“那阿茅他人呢，现在可还在府上？”
小厮眼睛往周围一转，没瞧见人才敢放心道：“公子，您出去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我们家老爷夫人对少爷有多疼爱，在教导上自然也就有多重视，这贾府上上下下，全都盼着少爷他能考取功名拿个状元呢，怎么可能容忍他……”
乐言：“所以阿茅……”
小厮叹气道：“前段时间少爷跟阿茅要私奔的事被老爷发现了，那天闹得很大，夫人气出了病，老爷也差点气吐血，一怒之下把人赶去了祠堂罚跪禁闭，至于阿茅……他被赶出府后，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舒归念：“然后呢？”
小厮：“然后少爷就离家出走了呗，盘缠干粮都带足了，没成想却在山路上碰见了山贼……唉，造孽啊……”
“还离家出走？你家少爷几岁了？”秦渊忍不住嘲讽，“我要是他，谁敢拦我我直接杀谁，看看是对方的本事大，还是我的剑刃快。”
小厮也好笑道：“你？公子，您这是想吃牢饭了吧？”
秦渊不屑地睨了他一眼：“这世上能把本将……把我关进大牢的人还没出生呢。”
舒归念轻咳了一声，垂着睫羽提醒他：“少说这些废话。”
秦渊不予理会，继续道：“要说我，你家老爷夫人还是太顽固了些，那唱曲儿唱戏的不都讲究一个什么……情爱大于一切吗，孩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呗，管那么多干什么，若放我身上，你越是阻止，我就越要娶他十个八个的回家。”
众人：“……”
小厮：“公子……咱虽然有话就告诉了您，可再怎么说……我也是贾府的人，您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太合适吧？”
秦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性子就是这样，有话直说有事直做，而且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小厮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公子，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但那眼神分明是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舒归念抬手扯住秦渊的胳膊，语气淡定道：“他有时候会犯病，别理他。”
如此一言，小厮了然：“噢，难怪呢……”
他打量了秦渊好几眼，带着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离开了。
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郑止及时站出来阻止：“好了，先进去看看吧，兴许会找到阿茅的消息。”
贾少爷的房间不大，一张乌木书桌摆放在房间正中，占据了多半位置，桌子上还摊着半卷《道德经》，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涸，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这里已经好几日没有打扫了。
江远潼爱书，于是路过桌子时，顺手将《道德经》收了起来，结果刚翻了个面，一个玉佩忽然映入眼中。
“诶？”
他拿起玉佩放在掌心端详，这玉被雕刻成一条完整的鲤鱼，鱼身圆润，鱼尾微微扬起，仿佛即将跃出水面，再翻过来看，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修”字。
只是普通的玉佩形状，江远潼看了看，又将它放回了桌上，在屋子里转了会儿后，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众人便打算去街上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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