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后面始终没有摘下斗笠之人发了话:“赵大人手里的书信,是罪臣替二殿下所写,过往传信,亦是二殿下授意。”
阚文摘下斗笠。
裴玉瞳孔一缩。
阚文……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能站在这?
阚文丢下斗笠:“圣上,当日臣被押入大狱,二殿下不惜出动死士也要杀了罪臣,幸亏凛王爷审问,这才让罪臣逃过一劫。”
“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阚文朝圣上行了一礼:“臣这里有一枚玉佩,是二殿下所赠,圣上看了就清楚了。”
碧色的玉佩盛在托盘里,眼尖的人立马就认出来了,只是,他不敢开口。
因为那枚玉佩每位皇子都有一枚,且雕刻的形状不同,这是当日圣上赐给他们,叫他们交给未来皇子妃的。
可这玉佩也说明不了什么,只能证明裴玉与阚文的关系匪浅。
“二殿下谨慎,每次在罪臣那里过夜都不会过三更天,且传信都是叫人传话,但也有几次是书信形式。”
阚文又掏出了几封书信。
看的裴玉牙痒痒。
这群人,他明明吩咐过他们把书信烧毁,为何他们都有留存!
一个赵原,一个阚文!
“罪臣当日以为二殿下心怡罪臣,便自作主张留下了二殿下的墨宝,未曾想居然会有用上的一天。”阚文冷静道。
赵原听到这,框框磕了几个头:“罪臣只是想找个保命符,所以才留下那些书信。”
柏天上前一步前抢先回话:“圣上息怒,这些证据能证明什么呢?二殿下前些日子被情爱昏头,臣已经敲打过了,比起这个臣更好奇的是,凛王爷是怎么在大牢里提神阚大人的。”
当日阚文一案,主审可是韩严,裴寒忱本是没有那个权利私自提审阚文的。
“柏大人急什么?”萧安旭上前一步,将叉开的话题重新引了回来:“启禀圣上,窝藏军队需要大量银子,照二殿下的俸禄自然是做不到的。”
柏天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但是,二殿下名下醉春居这些年招揽客人在前,拐卖妇女在后,所得赃银悉数运往了御风山。”
萧安旭让开一步,最后一位迟迟没有露面的人掀开了斗笠。
正是醉春居的老鸨。
“民妇,民妇莜娘见过圣上。”
圣上没有回话,而是看向裴寒忱。
裴寒忱窝着笏板,眼神平静,抬头与圣上对峙。
“你可知道此行是为了什么?”圣上虽发话,但目光却一直看着裴寒忱。
“民妇知道,先前民妇只是个人老珠黄的花楼女子,因为一直没有什么客人,楼里的老板就打算将民妇赶出去,民妇就是在这个时候碰到的二殿下,民妇在二殿下的帮助下重新开了一座花楼,圣上,民妇只做皮肉生意,拐卖姑娘们一事民妇真的不知道啊,民妇更没有参与。”
老鸨是真不知道他们花楼背后竟还藏着这么一条暗牢,暗牢里都是从各地拐来的姑娘,老鸨知道的时候,差点被吓死。
她可以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皮肉生意,但绝不会做出拐卖一事,因为她当初就是被人拐到汴京做了妓子,她恨这种生意。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醉春居开支是楼里的姑娘们挣的,没想到存着暗线,先前那场大火她也略有耳闻,也没当回事,直到赵原找上她,将裴玉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才开始后怕,好在大理寺说她可以戴罪立功,她这才敢上朝堂。
“醉春居名义上是青楼,实际上是二殿下收集情报和赚银子的地方,醉春居所支银两,民妇悉数记录在册,请诸位大人过目。”
一份账单在各个官员之间传达,眼尖的立马就发现了这份账本跟藏兵处所用银两恰好对上,所有人都看向了裴玉。
裴玉:“……一份伪造的账本就想冤枉本皇子?你们所说说,除去书信玉佩还有什么证据?毕竟书信可以伪造,玉佩也可以丢失,就因为这些来给本皇子扣帽子,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众人面面相觑,虽知道这些大概都是真的,可裴玉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回二殿下的话,凛王爷护送南蛮圣女归庭的途中发现了屯兵一事,带领黑铁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相关将领已经签字画押,指证着一切都是二殿下所为。”
萧安旭将证词供上。
圣上仔细看了一遍,手指不自觉微蜷。
裴玉竟隐藏的这么好,好到连他都没有发觉这只军队。
若非韩严无意间碰上了……
“二殿下在汴京甚近的御风山私自屯兵,难不成是想谋逆?”萧安旭甚少有这种咄咄逼人的时候,可现在,由不得他多想,汴京和平不易,他不想再多生事端,若是周围国家知道汴京此时起了内乱,他不信周边国家没有想法。
“荒唐!”柏天呵斥一句,重新行礼:“圣上明察,这些信件多数都是老夫的字迹,就因为母家的关系,萧大人就连带上了二殿下,实在是荒唐至极!”
圣上就等着他这一句话,他当初之所以配合裴寒忱出兵,实际上就是拉下柏相。
“如此说来,柏卿是认罪了?”
裴玉后背瞬间僵住了。
柏天弯腰叹口气,从他知道林枞坏了裴玉的好事后,他就知道,柏家已经走到头了。
可这并非不能绝处逢生,若是裴玉顺利坐上那个位子,那么柏家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这位老人自行礼后就再没看过裴玉一眼,他怕与裴玉一对视,裴玉就会忍不住替他说话。
可他明显低估了裴玉,自始至终,裴玉都在顺着他的话,任他将所有的罪责担下。
心真的好狠。
可圣上乐意看到这一遭。
不得不说,裴玉除却聪慧程度赶不上裴凌,就心狠程度便能超过裴凌。
“柏卿,你应该知道你在说什么?”圣上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臣,愧对圣上信任,藏兵一事,是臣所为。”
圣上瞄了一眼裴玉,将裴玉肩背廷的直,却没有一点替他祖父开脱的意思。
圣上很满意。
“柏相倒是承认的痛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替人担罪呢。”裴寒忱适时出声:“发现屯兵实属意外,毕竟,萧大人本来要查的,是先太子被害一案。”
圣上蹙了蹙眉毛。
他本以为,裴凌一案,就该这么应付过去了。
萧安旭点点头:“圣上,先太子一事已经悉数查清归根到底是三方势力所为,是……”
“萧爱卿。”圣上面无表情打断萧安旭的回禀:“朕也曾查探过凌儿的死因,那三方势力可是南蛮,柏家,与出沉国所为?”
圣上金口玉言,如若萧安旭否决圣上,那么他的官途算是到头了。
萧安旭动作一僵,不自觉想起昨夜,那人说的话。
“万事保全自己,剩下的,来日方长。”
萧安旭看了一眼裴寒忱,心说这七殿下昨夜说的那般信誓旦旦,他到底该不该信?
只那么一愣的空,圣上就发了话:“凌儿一事,是柏家联合南蛮所为,柏相,你可认?”
大殿内落针可闻,几十号人都在等柏相的回话 。
“臣……认!”
以他柏家之力,护未来天子一程,划算与否,他心里自有定数。
“来人,带柏相下去,柏家所有家眷全部入狱,等候伏罪,包括柏妃。”
侍卫上前,将柏相带了下去。
一朝高臣,一朝阶下囚,柏天踏出屋子的时候,只觉阳光刺眼,白发斑驳,唯剩一声长叹。
可这件事明明没有那么简单。柏天是出力了不错,可罪魁祸首不是他。
“圣上明知道太子哥哥一事,并非如此。”裴寒忱单手扔掉笏板:“太子一事乃是裴玉与南蛮勾结出卖行军路线,裴永给太子下药指使他体力不支,裴乐在他战马上动手脚,就连当日宋谧宋小姐一事,也是裴玉做的。”
大殿内青年声嘶力竭,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可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圣上金口玉言在前,无论真相如何,这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诸位大臣都是人精,知道该怎么选。
裴玉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已经看出来了,即使他们再大逆不道,圣上始终站在他们这一边。
圣上捏了捏眉心,朝德顺摆摆手。
德顺了然,上前几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殿内鸦雀无声,一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圣上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起身甩袖离开,离开前吩咐了德顺一句,德顺则是恭敬地请那几人去了后殿。
下朝后,一群人连带着陌相也跟着跪了一地。
裴寒忱不跪,他无声的与圣上抗争,与皇权抗争,他不想屈服这无形的权,更不想让这好不容易水落石出的真相就此埋没。
“你不跪可是在怨朕?”圣上瞄了他一眼:“寒忱,朕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汴国不能无主。”
裴寒忱攥紧拳头:“人证物证具在,他们三个为了皇位可以对亲兄弟下死手,这是事实,心狠手辣之辈,哪个能担得起这个位子,圣上要将位子交给他们,日后见了祖宗,可是想好了理由?”
“放肆!”圣上猛地抬起头:“裴寒忱,你别忘了,朕才是汴京之主!”
“是,您是汴国之主!可您怎能是非不分!他们三个谁能担得起大任!您为了皇位,抹掉兄长的战死沙场的真相,抹掉宋小姐被害死的真相!甚至抹掉我母妃的死因!”
圣上瞳孔一缩。
宸妃的死是他一辈子的污迹,当日他为了平衡朝堂,明知道宸妃是被人下了毒,却任由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这件事明明只有他跟心腹知道,裴寒忱是怎么知道的!
“圣上!父皇!是非公道,难道比不上一个皇位来的重要!”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