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上船时黑灯瞎火的，没怎么瞧着人，现在白天出来一看，发现这船上的人还真不少。
到了甲板上，视线顷刻间开阔了许多，旷阔的河面一览无余。
两岸树木往后退去，最后变成黑点无影无踪。
“哇喔！”
昭昭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白浪翻滚的河面，嘴里放出无意义的惊呼。
他挣扎下来，迈着小步蹬蹬瞪跑到栏杆边。
双手扶着栏杆，肉嘟嘟的小脸挤在栅栏间隙，好奇地看着不断向后流去的河水。
忽然发现船只身后还跟着不少鱼群。
“四四，鱼鱼！”昭昭指着河水兴奋道。
“嗷。”
看见了。
他身旁的四四也一起蹲在栏杆处，探头探脑地伸着脑袋往下看。
昭昭望着跟着船觅食的鱼群，仰头看向卫青。
“酥酥，昭昭想喂鱼鱼吃饭。”
之前在林中时，楼洧舟会带昭昭去小溪边玩。
他会捡些野果给昭昭，让他丢河里喂小鱼。
卫青：“我去找些鱼食。”
“嗯嗯。”
……
“嗷！”
谁偷袭我！
正当一崽一狐沉迷地观赏鱼群时，四四圆滚滚的身体被东西砸了一下。
昭昭从河面上收回目光，疑惑地看着四四：“四四怎么辣？。”
四四扭过头，圆溜溜的眼睛气愤地往身后看去。
“嗷嗷嗷——”
昭昭，有人拿东西砸我。
“咚——”
“哎呀！”
还没有来得及细问。
一颗圆润的珠子砸中了昭昭额头，骨碌碌滚落在地上。
洁白无瑕的额头被砸得泛红，昭昭捂住脑袋疼的泪汪汪。
“没见识的乡巴佬，叽叽喳喳的，吵到小爷的耳朵了。”
耳边传来一道讥讽嘲笑声。
昭昭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一名目测五六岁岁的锦衣小孩。
对方正满脸鄙夷地看着昭昭。
向乔逸心情很坏，眼下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笑的那么开心了。
“嗷嗷嗷......”
你说谁呢，臭人类，没礼貌的坏小孩。
四四见昭昭被欺负了，十分气愤，瞬间炸了毛气势汹汹地喊道。
看着对自己狂吠不止的畜生，向乔逸小脸色阴沉下来，搭起手中的弹弓对准四四。
见状，四四仰着胖乎乎的狐狸脸十分不屑，灵活走位躲开了玉珠。
向乔逸连打了几发都没能打中四四，他又不敢上手去抓。
他扭头气急败坏地对着身旁的下人狠狠踹了一脚。
“狗奴才，还不快给我抓住这畜生。”
“是。”
听到向俊茂的话，他身后的两位下人上前将昭昭和四四围住。
两人看着警惕的四四，一时之间不敢下手。
察觉到他们的恶意，昭昭慌忙站起来挡在四四面前。
“不许抓四四。”
“嗷嗷。”
昭昭不怕，他们要是过来，我就狠狠地咬他们，哼！
四四虽然有点怕怕的，但是嘴上还是很硬的。
向乔逸沉着脸：“不要管这个小乡巴佬，你们去把那狗打死，我要吃狗肉。”
说完，他凶狠地看着四四，眼底满是恶意。
闻言，原本神情犹豫的下人眼神怜悯地看着昭昭和四四。
看这小孩衣着，应该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想来父母疼爱，被养的白白嫩嫩。
可惜，不幸被他家小少爷盯上了，马上就要是去他的爱宠了。
二人直接扫开昭昭，准备对四四下手。
昭昭见此，急得眼圈都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撞倒向乔逸。
“坏人，不准欺负四四。”
端着鱼饵回来的卫青正巧看见这一幕，脸色骤变。
卫青惊呼：“昭昭少爷小心。”
向乔逸对昭昭没有防备，触不及防被撞了往后倒退几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反倒是撞人的昭昭，一不小心把自己撞倒了。
昭昭身体一歪，一屁股坐在坚硬的地板上，惨烈的扭到了脚。
昭昭：“......”
“呜呜呜......”
感受到脚踝传来的痛意，昭昭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出声音来，珍珠般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掉落。
“呜呜，酥酥，昭昭脚痛痛的。”
“坏人，打四四，打昭昭呀。”
莫名遇到这人。昭昭委屈极了。
见到自己熟悉的人，昭昭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巴巴地告状。
就算昭昭不说，卫青也看到了两名侍从围堵四四的情况。
他第一时间半跪在昭昭面前，检查昭昭的伤势。
额头红红的，肿了一块，比较严重的是脚踝的伤，应该是扭伤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狗打死，还有这小崽子，居然敢撞本少爷，把他抓回去给我小奴隶。”
向乔逸捂住肚子，小小年纪讲话却十分恶毒。
不等两名侍从行动。
“噌——”一道白光闪过。
等两下人反应来的时候，胳膊一痛，鲜血直流。
“手，我的手。”
两人眼神惊惧地看着卫青手上的剑。
他们都不知道卫青是如何近身砍伤了他们。
两人护着自己少爷面前，眼神带着畏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下意识呵斥道：“放肆，我家少爷是京城吏部尚书侍郎向大人之子，你竟敢对我们家少爷拔剑。”
闻言，卫青握剑的手顿了顿，面色不好地看着主仆三人。
见他停下动作，那下人以为他怕了，眼神不屑地撇了撇嘴。
但却不敢靠近卫青，生怕他发狂。
“还不快退开，把剑放下，要是把我家少爷吓坏了，让你们没好果子吃。”
刚刚被吓住的向乔逸回过神来，苍白的小脸看着卫青。
“不许走，我要让我爹打死......”
两位仆人脸色一变，方才见卫青出手便知道他们根本打不过人家。
眼下能用老爷的名号吓退对方，不过是缓兵之计，可不能让少爷再刺激人。
二人及时打断向乔逸的话：“少爷！我们出来好一段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老夫人该担心了。”
“对对对。”
说完，不顾向俊乔逸的挣扎，抱起他匆匆离开。
见人离开，卫青没有去纠缠，而是抱着昭昭和幼狐快步离开。
昭昭被抱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没有再哭了。
手上紧紧抱住怀中四四，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屋内的楼洧舟看见回来的几人，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么快就玩累了？”不是才出去没多久吗？
等人一走近，才发现不对劲。
眼眶红红的昭昭看见爹爹，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瘪了瘪嘴：“爹爹抱呀。”
仰着泪痕满满的小脸，朝着楼洧舟张开小胳膊。
楼洧舟骤然变了脸色，大步来到他们面前，想要抱起昭昭。
卫青手上一躲：“主子，昭昭少爷脚上有伤。”
闻言，楼洧舟注意到了昭昭红肿的不正常的脚踝。
动作轻柔地从他手中接过昭昭，语气低沉吩咐道：“把卫柳喊过来。”
他身边带着的人里，就卫柳懂些医术。
卫青：“是。”
没等多久，卫青便拎着卫柳匆匆赶回来。
明明河上生风，凉爽的很，两人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卫柳摸了摸昭昭红肿的小短腿，又把把脉观察了一番，摆了摆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是扭伤了韧带，没有伤到骨头，这几日脚上不要用力就好。”
如此急匆匆的把他喊过来，可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主子危在旦夕了呢。
“额头上有些淤青，不要上手揉搓，我带着消肿散瘀的敷药，这几日多敷敷就好了。”
说着，卫柳看着眼角泛红不哭不闹的昭昭，不知从哪里翻出两块麦芽糖，塞进他手里。
别看卫柳人高马大，平常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是个冷酷的侍卫高手，其实私底下是个话唠，还喜欢吃甜食。
他身上装着零嘴儿正好派上用场，可以用来哄哄受伤的幼崽。
坐在爹爹怀里的昭昭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两块糖，抬头眼神懵懂的看了看他。
“蟹蟹。”
卫柳没忍住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眼里带着奇异的喜爱。
毛茸茸，想养。
硬邦邦的大手摸得昭昭有些痒痒，但他没有躲开，乖乖抬着脑袋让他摸。
卫柳看向身后的大人，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小孩骨骼软，平日里要多注意些，要是伤到了骨头，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还有这额头上的伤，是被什么东西砸的吧。”
陈崖每次看着面无表情的卫柳嘴巴絮絮叨叨，仿佛府上的老妈子般话多，心中都会升起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场面看着实在是有些诡异了。
楼洧舟低垂眼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认真听着卫柳的话。
昭昭好奇的将手中的麦芽糖含进嘴里，不一会儿甜滋滋的麦香味在嘴里泛开来。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又将手中的另一块糖塞进楼洧舟的嘴里：“爹爹啊。”
楼洧舟没有拒绝，低头咬下他手中的糖块。
看着两人的互动，卫柳越发面无表情。
软绵绵，想养！
没人知道，卫柳除了喜欢吃甜食，还对软软糯糯的幼崽没有抵抗力。
……
六月初的夏风，还没有夏日的炎热，隐约带着暖意又夹着凉爽。
透过敞开的窗户，轻柔的微风仿佛低声呢喃般扫在人的脸上。
今日起的早，加上狠狠哭了一通，昭昭眼神已经迷糊下来了。
见状，楼洧舟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入睡。
等昭昭彻底睡熟，楼洧舟将人放到床，
楼洧舟正打算把手抽离，睡梦中的昭昭好似有察觉，不安地挣扎起来。
他及时扯过一旁的幼狐，塞进昭昭怀里：“好好陪昭昭睡觉，不许碰到昭昭的脚。”
“嗷。”知道了。
四四这次没有和楼洧舟对着干，昭昭在它眼前受伤这件事，让它很懊悔。
该死的坏人类。
下次见到人，一定要狠狠地咬他一口。
楼洧舟出来时，卫青跪在地上：“请主子降罪。”
楼洧舟沉下脸：“怎么回事？”
他身边的人身手都不差，不至于让昭昭伤成那样，更何况额头还被人拿东西砸了块淤青。
“属下带着昭昭少爷去甲板上透气，中途离开了一会儿，等回来时，正好看见有人想要抓走四四，欺负昭昭少爷......”
卫青一眼一板地将主仆三人的话完完全全复述，声音萧然而冷冽，语气难掩自责。
听着他的话，楼洧原本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卫青顿了顿，补充道：“侍从自称那小孩是吏部向侍郎之子。”
“吏部？”楼洧舟不可置否，节骨分明的食指在白玉茶杯沿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微微低垂的眼眸掠过一道冷然。
吏部向侍郎，家中子嗣不多，二女一子。
前几年大女儿被送进了宫中，不得皇恩，默默无闻。
二女儿待字闺中，听闻体弱多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木讷乖顺的人。
倒是这唯一的嫡子向乔逸，好像被向家老夫人养在身边，宠爱无度。
向家人居然出现在蜀地，楼洧舟垂眸思索。
向家，蜀州，会有什么关系呢……
“让陈崖安排人去查一下，看看向家什么人在船上，去蜀州是为了何事，别走漏风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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