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床是黄土垒起来的土台，还不是木床，破旧的席子下面铺了干草，勉强增加点柔软。
昭昭被沈山抱上了床，小脚灵活的一蹬，小巧精致的鞋子就掉落在床边，然后撅着小屁股往里爬了爬，给沈山让位置。
沈山也脱掉衣服爬上床。
昭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努力了一番后，小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仰起白嫩的小脸看向沈山，奶音软软地寻求帮助：“小哥哥，帮昭昭脱衣服。”
他今天穿的衣服有好多盘扣，昭昭的小短手根本解不开。
沈山抿嘴，脸色臭臭的，心想，果然是个小麻烦。
“头抬起来。”
“哦。”昭昭乖乖地将脑袋后仰起，方便沈山解扣子。
帮他脱掉了外衣后，沈山没让他把裤子脱下来，这席子他们是睡习惯了，皮糙肉厚的，不怕它粗糙，但昭昭就不一样了，细皮嫩肉的，省得被刮到。
沈山瞄了一眼昭昭白嫩嫩的小胖手压出来的红痕，虽然昭昭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地表示穿着外裤睡觉不舒服，他也坚决不让他脱。
沈山拿起昭昭小胸膛前挂着的锦囊，问道：“这是什么？要不要脱下来。”
沈山手心掂量了一下，还是有点重量的。
闻言，昭昭眨巴了一下眼睛，低下头将小锦囊拿下来，双手将锦囊一拉，然后将小锦囊里面的东西都给倒出来。
借着从窗户倾泻而下的银白色月光，沈山看清了床上金灿灿的几颗金锞子，平日里努力获得的铜钱滚落在旁边，都显得那么不起眼。
沈山猛然地转头，下意识看向屋里的其他几人，见铁蛋和冬子他们都已经睡着了，才暗暗松了口气。
沈山呼吸声都重了几分，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他迫使自己移开视线，抬头看向十分单纯无知的昭昭。
他拧眉，压低的声音微微沙哑道：“你干什么？突然将这些倒出来！”
听到问话的昭昭眨了眨眼睛，小手挑挑拣拣，拿了一部分的金锞子和全部的铜钱递给沈山。
“饭钱钱呀！”
昭昭吃了小哥哥的馒头，要给钱的。
沈山看着眼前白嫩的小胖手捧着的金锞子，垂落在大腿上的手指稍稍屈起，下一刻他将脸侧过去，冷邦邦地拒绝道：“我不要！”
昭昭眨巴了下眼睛，直接塞进沈山的手里：“哥哥拿着。”
“钱钱买馒头，小哥哥给妹妹买药药呀。”
昭昭记性很好，之前听铁蛋提了一嘴，要挣钱给沈小巧治病，就听进心里去了。
说到要给妹妹买药治病，沈山看着手中的金锞子和铜钱，明明是想要出声拒绝的，但嘴巴张了张，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看着懵懂无知的昭昭，一股欺负小孩的感觉涌上心头，憋得脸颊微微泛红，神情扭捏地握住手心的银钱不松手。
他目光一直静静地盯着昭昭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低头正将其余的几颗金锞子捡回小锦囊的昭昭，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昭昭眼皮低垂，纤细的眼睫偶尔扑闪一下，月光洒落在他脸庞上，肉乎乎的小奶膘越发白皙透亮。
终于将金锞子捡完的昭昭抬起脑袋，发现沈山一直盯着他看，以为他给的钱还不够，昭昭肉嘟嘟的小脸有些慌张，想了想，昭昭又从锦囊里拿出一颗金锞子递给沈山，另外一只小手紧紧攥着小锦囊，认真又心虚地说道：“昭昭也没有辣。”
这些金锞子昭昭也很喜欢，他还想留一些放着呢。
沈山缓慢眨了眨呆滞的眼睛，反应过来后，酷拽拽的沈山耳朵尖尖都红了，脑门一股热浪冲了上来。
“我，你，我没想要！已经够了。”
昭昭歪了歪头，小脸带着点不信任，小嗓音确认道：“真的？”
沈山抢过他手掌心里的金锞子，紧接着塞回锦囊里，重新把它挂回昭昭的脖子上，最后贴心地将锦囊藏好没有露出来。
“不许再拿出来，知道没有？”沈山做完一切后，又不放心，于是便语气恶狠狠地叮嘱道。
“好喔。”昭昭伸手摸了摸贴着皮肤藏起来的小锦囊，乖乖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昭昭就枕着自己的小衣服，蜷缩着小身子乖乖地闭眼睡觉了。
沈山躺在昭昭身边，乌漆嘛黑的房间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房梁看，胸膛底下的小心脏依旧怦怦直跳。
放在被褥底下的手，不自觉去摸藏衣服底下的钱。
明明白日里跑了那么久，身体也很疲倦，但眼下却一点睡意都没有，精神十分抖擞。
心底除了激动和忐忑，还有一丢丢的后悔情绪，他刚刚为什么要拒绝，沈山面色后悔万分。
多一颗金锞子，他们几个就多一份保障，沈山脸色臭臭的，觉得方才自己的脑子坏掉了，这么好的事居然拒绝了。
如果昭昭再问他一遍，他这次一定不拒绝，反正昭昭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他收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沈山一个人直板板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扭头看向昭昭，就见小家伙早就进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沈山：“……”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睡觉，对！快点睡觉。
沈山努力压在脑海中的杂乱，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
与此同时，楼洧舟抱着四四也来到了拐角岔路口。
楼洧舟抬眼看了两条路，低头看向怀中因为怕黑不敢走路的四四，他咬牙道：“哪边？”
四四坐在楼洧舟的怀里，抬起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脑袋上的耳朵时不时抖动，随后它举起小爪子指向了分岔的小巷。
“嗷——”这边。
见状，楼洧舟立马转头朝着它指出来的方向追去。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那扇破旧的屋子面前，楼洧舟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一扇门，他伸手覆再陈旧的木门上，手臂微微用力。
房门从里面上了闩门，如果强行闯入，肯定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楼洧舟还不清楚房子里面的情况，不敢贸然闯入。
这时，落后他们几步的陆观言也匆匆赶来，他气喘吁吁地问道：“找，找到了吗？”
陆观言累得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土墙，随后又立马嫌弃地甩了甩。
“艹......”
陆观言嫌弃恼怒的粗口，在楼洧舟一双幽寒的眸子下止住，他抬手在嘴巴上比划了个闭嘴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出声了。
楼洧舟这才收回视线，黑沉沉的目光观察了一番低矮的土墙，他的脚尖在台阶上轻轻一点，借力腾跃而起，身子轻盈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稳稳而立。
见破旧昏黑的院子里静悄悄，楼洧舟动作轻巧地跳进了院里。
“哎......”陆观言还没说完，墙头上已经没有人了，他低声不满地嘟囔道：“我不会武功啊，我怎么进去？”
陆观言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放弃了进去的念头，他从一旁抄起一根木棍，鬼鬼祟祟地等在门口，准备一有动静就冲进去帮忙。
而院子里面。
楼洧舟目光犹如盯着死物般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他抬步慢慢靠近。
他怀里的四四被搞得紧张兮兮地抓住楼洧舟的胳膊。
屋内，沈山才刚起了点睡意，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东西掉落的异响。
沈山莫名打了个冷颤，他心中有点不安，目光狐疑地看向房门，随后他慢慢坐起身走下床。
单薄的房门挡在中间。
下一刻，一阵夜风吹过，门内外的两人一狐四目相对。
沈山：“!”
四四：“!!”鬼呀！！！
四四毛茸茸的狐狸脸惊恐万分，捂住小心脏，险些被吓晕过去。
楼洧舟：“......”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四四。
楼洧舟眼神一凝，趁着沈山呆愣之际，眼疾手快地扼住他脆弱的脖颈，在黑暗的遮掩下，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凶光，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一字一句，嗓音缓慢而沾染着浓浓的狠戾道：“昭昭在哪？”
沈山双手抠住禁锢喉咙的大手，眼里满是惊恐，他努力踮起脚尖，头往后仰起，努力吸入一点稀薄的空气，面色难受地断断续续解释道。
“在...在床上...我...对昭昭...没有恶意...”
楼洧舟听清出他的话，立马扭头看向床榻，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背对着他。
确认昭昭安然无事后，楼洧舟收敛起浑身弥漫翻滚的杀意，松开手上的力道，沈山顿时无力地跌落在地上，惊恐地捂住喉咙难受地咳嗽起来，又害怕吵醒沈小巧他们，只敢轻轻地咳。
楼洧舟一把丢开怀中的四四，大步朝着床上的小人走去。
见昭昭压着手背安然地酣睡着，楼洧舟眼眸浮动。
这时，沈山慢慢地站起身来，防备地看着楼洧舟靠了过来。
楼洧舟瞥了一眼他，沈山顿时僵愣在原地不敢挪动，想了想他压低嗓音解释道：“我不是拐子，我以为他走丢了，才把他带回来的。”
说到这，沈山惊魂未定的脸变得臭臭的，看向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的昭昭。
这家伙果然时个小麻烦精，他好心待这家伙回来，却差点丢了性命。
楼洧舟解下身上的衣袍，动作轻柔地将昭昭裹得严严实实藏进怀里，转身看向捂住喉咙的沈山，他眼眸顿了顿。
“抱歉。”沙哑的嗓音诚恳地道歉。
“谢谢你帮助昭昭，算我楼洧舟欠你一个恩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楼府找我。”
楼府！
沈山抿了抿嘴，眨了眨呆滞的眼睛，京城有钱有势的楼府，他倒是知道一个，难不成这小家伙是楼府的小少爷？
沈山下意识看向男人怀中的小团子，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到。
“好，好的。”沈山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和京城楼府扯上关系，他讷讷地点头。
见此，楼洧舟看了他一眼后，抱着昭昭抬步往外走去。
下一刻，沈山突然想起怀中的金锞子和铜钱，顿时有些慌了神，连忙翻出来，转身追了出去。
“等等。”
楼洧舟脚步微顿，他回头看了沈山一眼，黑沉沉的眼眸无声地询问还有什么事。
沈山将手掌往前一摊开，解释道：“这是昭昭给我的，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吧。”
闻言，楼洧舟低头看了眼软软趴在怀里的昭昭，低声道：“既然昭昭给你了，那就收着。”
“哎？”沈山茫然地眨了眨眼眸，直愣愣地看着男人翻过墙头，没有了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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