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是被暴力拖拽着醒来的，她身上实在是太痛了，好像每一处都骨折了根本抬不起来。可来自外界的粗暴行径让她下意识反抗起来，即使那看起来像是以卵击石，可她依旧没有放弃。
她用力抓住袭击者的手臂，随后狠狠咬住其中一块肉。
男人猝不及防被一口尖利牙齿咬到，顿时嚎叫一声，下意识将手里的女儿扔了出去。
姜姜跌回床上，劣质的床板发出咿呀声音仿若疼痛的呻吟，她来不及喘口气，余光瞧见一个瘦伶伶身影直板飘在那里。
那副画面实在是太惊悚，就连姜姜也忍不住瞳孔一缩。
当真是飘着的，那种没有实质的感觉就好像只是她看错的一道虚影。可它就在那里，姜姜想要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当好奇大于恐惧时，她大脑就不会想那么多。
“你竟然敢咬我，我是你爸，你那是什么眼神。”
男人心有余悸，升腾起的怒火却很快被压住，说实在的这个女儿给他一种很邪门的感觉。
姜姜坐起来，她厌恶这动手打人的男人，根本不想理会对方。她目光灼灼盯着那道模糊的影子，终于能看出来一点轮廓，那看来是个才五六岁的孩子，她空洞的目光阴郁的仿若可以滴下水，甚至散发出浓烈的恨意来。
只是这些怨恨对着的不是男人，而是“迎睇”。尤其是在男人说出他是自己的长辈时，那小孩的眼神流露出更为浓烈的委屈可怜，就好像姜姜做错什么一样。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一个个跑出来的人都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她们明明不认识。
“爸……”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姜姜眼皮抽了下，她敢肯定这绝对是那个鬼东西发出的声音。
“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了，”男人无法接受这样的无视，尽管他心头依旧涌现出莫名的心慌，尤其是那被咬到的地方疼痛异常，“赵迎睇，你这么大了该为自己以后考虑，早点结阍生子好有个家。这样的话以后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小女孩本来目光直勾勾盯着那个影子，听到这话，她忍不住看向男人。
他心里异常满足，就知道女儿还是渴望父爱，希望能得到他的庇佑，舍不得离开自己的。
“难道欺负我的人不是你吗？”
“…………”
姜姜是真的不理解，这个男人冠冕堂皇说这些话，可“迎睇”的不幸不就是因为他吗。如此惺惺作态，当真是令人作呕。对方这些话就像空中楼阁，没有落地，悬浮在那里，这不就是纯粹的说得好听。如果男人想听，姜姜可以跟他说一千遍一万遍，她的耐心向来也很足。
男人脸皮抽了抽，他刚习惯性抬起手要打女儿，却猛地感觉好像有一股寒气在背后升腾起来。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是因为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可我在这个家里，不就是只有你会对我动手。你生气也好，喝醉酒也好，稍有不顺就拿我出气，这样的你竟然能说出以后没人会欺负我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小女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她并没有带入到“迎睇”这个身份当中，只是很不爽男人说的这种恶心话。
这一字一句从那个沉默寡言、阴郁不讨喜的女儿口中说出来，无疑让男人脸上挂不住面子。然而，对方突然变得伶牙俐齿，还充满着如此攻击性，他又有些害怕。
那道影子飘到男人面前，她张开手似乎是想要拥抱对方，然而虚影直接穿过，这让她怔愣一下，转过头怨恨地盯着姜姜。
这种责怪的眼神让姜姜脸色沉下来，她觉得她脾气还算挺好，可架不住接二连三遇到神经病。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怎么的你碰不到怪我？难道是我杀了你的吗？”
她毫不客气开口。
这下不止那个影子愣住，男人也被女儿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吓到。他本来就受到点惊吓，在加上时不时有一股冷意靠近，顿时汗流浃背。这时候哪里还要什么面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跑走了。
那鬼影发出呜呜呜的哭声，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埋怨什么。
姜姜痛快了那么一点，她想爬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于是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发黄的天花板。被莫名其妙带到这种地方，小女孩心头的恐惧被担忧笼罩，小白到底去哪里了，那些坏人会跟着她们吗？
他们身上有着一股让她讨厌的味道，这是小姑娘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可以判断谁不安好心。
“能不能别吵，没看到我在休息吗？”
“…………”那小女鬼扑到姜姜身上，估计是想要撕咬她，结果反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攻击到，她惨叫一声，“你这样的不配当我的姐姐！”
姜姜眼皮都没变化，甚至是过分地嗤笑一声。
“说的我好像想当你姐姐似的。”
“…………”
这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无情，那道影子扭曲了下，似是不甘心，又想要扑姜姜，只是依旧没成功。
姜姜嗤笑一声，幽幽开口：“怎么了，不服气吗，要不要再试一试？”
那鬼影也是个执拗的，试一次不成还要再试，到最后哭哭啼啼地坐在地上。本来模糊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姜姜也懒得看一眼，她发现有一点点黑色的如雾气一样的东西被她吸收，随后她疲惫疼痛的身体就感觉舒服不少。
不过她现在并不是很想动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会，完全无视那小女鬼的哭嚎。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那影子觉得无趣，她消失了。
“醒醒，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女人早上还担心着丈夫去迎睇房间会不会再动手，结果没一会就看他匆匆出来随后离开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说实在的，对方没在家里，她反而可以松口气，人也更自在点。
昨天发生的事过去，她又觉得这一切恢复平常日子，总是能熬过去的。
姜姜已经有力气坐了起来，她看向女人，只是不是很想说话。对方在她眼中就像是跟在老虎身边的伥鬼，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男人是要吃人的，可还是助纣为虐，甚至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放过，这样的又怎么可能会保护她。
女人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你爸只是心情不好，他还是很疼你的。”
“你是不是很恨我？”
姜姜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她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何况她也不觉得隐忍让自己憋屈是一件好事。
女人愣住，她从没想过女儿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这一瞬间率先浮出的是恼羞成怒，越发觉得迎睇长大叛逆了。女人不喜欢棍棒教育，但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同意丈夫说的。
如果迎睇走上歪路，那就是她们做母父的不是。
“迎睇，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爸就是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他又不是真的想要对你动手。我们这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
姜姜听这话不陌生，当然不是院长奶奶对她说过，而是她从电视电影里听来的。
这种传统家庭通常就是这样，一旦母父跟孩子产生矛盾，那么她们必然会先用长辈的身份压一头，不管她们有没有道理。好像这样的话，子女就能够听进去一样。可在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中，本身就矮了一个头的孩子并不会觉得家长说的没问题，她们甚至会委屈、怨恨，形成一个心结埋藏起来。
院长奶奶说过她太聪明，早早看透人性，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姜姜不喜欢稀里糊涂的感觉，她也不会被那些虚假的感情所迷惑。
“那你也要打我了吗？”
女人抬起来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心虚的同时又觉得迎睇很可怕。说出这样话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中邪了，还是被哪个黄毛小子给欺骗，所以才会这么想自己的母父。
“我……没有，你赶紧起来吃饭吧，等下菜都要凉了。”
她讪讪地笑了下，不敢正视姜姜的眼。
姜姜“哦”了声，她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确实莫名其妙来到这地方，还变成另一个人让她很不适应，尤其是这些人老是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花，她听得很烦。但肚子饿了是天大的事，姜姜还是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女人先离开，她走出去才发现里面很冷，那种冷就好像是贴着皮肤侵入骨头里的，冷得她头皮发麻。她哆嗦了下，忍不住看了眼房间里面，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就那么安静地站在窗户边。女人吓得一个激灵，再看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看错了吧，是不是太累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也就没放在心上。
姜姜瞅了眼那跟木桩子一样的鬼影，啧了声，还是决定先喂饱自己再说。
只是……
“你为什么要吃这种人做的饭菜？”
为什么吃个饭都不安生，看来这小女鬼还没得到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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