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栏杆爬满粉色蔷薇的小洋楼前,时翡暴躁地拍打着入室的房门。
“狗东西,死了没!没死就过来开门!”
她的耐心早在来前拨打的两通未接电话上消耗殆尽,如今房门紧闭更是加重了她的火爆脾气。
就像她来前给他发送的‘狗东西,你完了。’的消息一样,狗东西他完了。
连续敲了好一会儿,时翡觉得得有跨越银河世纪那么长,门内依旧没有传来任何有人走近的迹象。
这让时翡眼色突然下沉,暗含利刃的眸子凝在紧闭的铁包门上,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活动着右脚脚腕,开始蓄力。“邬祺,娘又来救你了。”
不知凝聚了多少气力的脚在下一秒抬起,脚尖即将探到房门时,环境中突然传来电子话流声。
声音温润磁性带着抚平一切气焰的音调,商量道:“好了,自己开门进来,可以吗?”
傍晚的夏季环境依旧有着让人不愿多待的烦闷燥热,但入户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里却有一道声音,让时翡的火气有了即将要熄灭的迹象。
时翡收了点在入户门上的脚尖,抬眼看向刚刚发出声音的电子大眼,与摄像头背后的那人对视。
她看到了安装在入户门上的密码锁,也知道进入房门的密码按键,甚至还录入过她的指纹信息,但她不想按。
电子音又再次响起,解释着他不能亲自过来迎接的原因:“在炒菜,怕糊。”
行吧。时翡接受这个理由,抬步走到门前,识别指纹,走了进去。
在玄关处边换着她的卡通兔子拖鞋边道:“你最好是在做我爱吃的,不然我撕了你。”
邬祺无奈轻笑,将锅中的菠萝咕咾肉进行翻炒收汁。“我做的有过你不爱吃的?”
这句话很对时翡胃口,且符合事实,尤其是她向邬祺所在的方向走的时候,酸酸甜甜的味道萦绕鼻尖,被酱汁包裹的菠萝和肉粒也晶莹剔透的很是养眼,时翡浅浅在锅旁嗅了一下,心情大好,感慨道:“好香啊。”
“所以,我完了吗?”邬祺搅动着锅铲看向时翡,眉眼都笑盈盈的带着询问,等待着他已经知晓的答案。
能做出如此好看又好吃的饭菜,再不可能原谅的事情也能原谅,于是时翡大赦天下般:“放过你了。”随后补充,“下次记得及时回,别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刚真的有一瞬间想踹门冲进来。
“好。”邬祺应和。拿深黑的眸子睨了身前的女孩一眼,温声道:“去桌上坐着,马上开饭。”
将做好的菠萝咕咾肉盛入盘中,亲自端到已经洗好手端坐在餐桌椅上的女孩面前放着,这是他为了熄灭女孩火气特意做的饭,期待着女孩接下来的品尝与评价。
最近他一直都在赶画稿,时翡给他打电话和发信息时,是他刚交稿不久,去浴室洗澡的时间,因此错过了与时翡的通话,当他看到时翡发来的暴躁消息时,他就知道今天时翡要来这,然后抬脚去往楼下准备晚餐,只是预估的时间有些偏差,时翡来时他没办法亲自开门迎接,只好打开手机摄像头与时翡沟通商量。
“店里来了两个新朋友,你知道吗?”见邬祺端着汤碗过来,时翡聊起今天遇到的闲事,手上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握力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握着。
邬祺放下汤碗,把握力器从时翡手中抽了出来,让她专心吃饭,“喻蓝有给我发信息,但还没见面。”
时翡白了他一眼,“你这次又多久没去店里了?”
“一个半月。”
时翡一听火气蹭地一下冒了上来:“你得加钱!给喻蓝加钱,给所有员工加钱,他们有你这个不称职的老板真的是够倒霉的,账要自己算,力要自己出,脑要自己动,还得维系好顾客感情,要我早跑路了。”
“嗯。”不带丝毫反驳的应下。他也确实该感谢他们能如此恪尽职守地看管着他的店铺,加工资,他同意。
“你这一天天的不出门,就不怕把自己憋死吗?一点儿社交都没有,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时翡嘴毒的要命,甚至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面对时翡的腹诽,邬祺将所有饭菜端上桌,坐于餐桌对面,递上筷子,认真道:“不会,你会知道。”
就像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时翡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冲火海,破门而入,出现在他眼前一样,他要是真出了事,时翡一定是早于父母率先察觉的第一人。
乌黑的眸子亮得出奇,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让时翡不知如何招架,她不知道邬祺为何要这样看着她,但关于死……
时翡从对方手中夺似的拿过筷子,厌弃道:“我才不要知道,到时得臭成啥样啊,yue……”
时翡假装呕吐的小表情让邬祺莫名笑了一下,低头看饭菜的神情都变得温柔。
“今晚我在这里睡,衣服给我洗好了吗?这一天下来,我都感觉要被衣服黏死了。”时翡嫌弃地扯了扯自己的卡通娃娃头T恤,这一天下来她出了不少汗,浸在衣服上的汗水干了湿,湿了干,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她现在急需洗澡换衣,于是加快了吃饭进度。
“洗好了,在衣柜里。”邬祺陈述,浅喝一口汤道,“叔叔阿姨又出差了?”
每次时爸时妈不在家,时翡就来这边做他的饭搭子,他来做饭,也只有时翡在的时候他的一日三餐才有正常作息时间。
时翡摇头:“不是出差,他们去参加好友女儿的婚礼了,回来指不定又要唠叨我啥呢,我过来躲几天,嘿…”
“你怕这?”
“不怕啊,被说上几句话有什么可怕的。”时翡无所谓的耸肩,“我是怕我忍不住回了嘴,我爹在我和我妈之间做不了人,毕竟我爹在家做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邬祺看了眼正将菠萝塞嘴里咀嚼的时翡,黑眸微沉,时翡绕开了他话中的意思,亦或者说时翡从没有想过有关爱情方面的任何事,她就好像在这方面缺了一根弦,除了家人关系就只有力量。
上学那会儿别人和她八卦哪个男生长得好不好看,她看着别人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斜方肌、胸大肌、背阔肌……直摇头,说,不太行,还得练。
邬祺正思索要如何表达他真正内心想法的时候,时翡突然轻呼一声,皱巴着眉头捂着脸颊一动不动。
把邬祺吓了一跳,忙启唇问道:“怎么了?”
时翡吐出一小块咬碎的菠萝块,活动了一下上下颚,眼中泛着泪花地拿手指沾了下舌尖看口腔情况。“咬到肉了,好疼。”
邬祺离开座位,来到时翡面前,弯下身子示意道:“张嘴,我看一下。”
“啊。”时翡很是自然地开口,任凭对方托着她的下巴检查,还用舌头指了指泛疼的位置,囫囵道:“应该没有出血,我没有尝到。”
挂着饭渣的口腔壁上红了一大片,有些露血迹象,让邬祺看得蹙眉,“我少你肉吃了吗?用这么大劲儿干嘛?”
时翡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把对方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拿开,看了对方一眼,心虚道:“我下次注意。”她牙上又没长眼,哪能吃的那么清楚…
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时翡放下碗,笑嘻嘻道:“我去洗澡了,您老慢慢吃,小心别咬到肉哦。”
丢下提醒一溜烟儿跑上了楼,留下邬祺一人默默收拾碗筷。
–
小洋楼是邬祺靠自己画稿还有开甜品店赚钱买下来的房子,占地面积不算大,但有三层,一楼主打生活区,二楼卧室,三楼工作区,平日里也只有邬祺自己住,邬爸邬妈生意上非常忙,偶尔会过来看上一眼聊聊天,但也大多数是在某些需要全国性放假的节日时间,逗留时间长的话或许会在这里吃顿饭,并不会住在这里。
不过,这里的卧室并不是只有一间在使用,时翡在邬祺这里有一间专属于她的落脚地点,空间上甚至比邬祺居住的卧室还大上个几平方。
房间向阳,风格温馨,挂在窗台边的粉色水晶风铃会在碰触或者有风吹时叮铃作响,桌台与不影响人走路的地面上摆放着各种运动器械,最常见的就是大小不一的哑铃,甚至大部分还是粉色和紫色的。
时翡拖着一身清爽从浴室里走出来,穿着满是樱桃的碎花睡衣,刚过肩半掌的秀发如今披散着,被吹飞机吹得炸毛,碎发在额前支棱,像刚睡醒,透着乖巧与天真。
手机里有消息传来,是宠物医院发来的媳妇儿状态视频,视频里的媳妇儿终于有了精神,在医生的投喂下吃着晚饭,只是进食幅度不快,大抵还是因为肠胃不适的原因。
爱宠医院:目前小猫肠胃正在恢复期,所以投喂的流食居多,还有一些好消化的猫粮。
时翡打了个“ok”的表情发送,才想起来这一天下来,还没有和邬祺说媳妇儿生病的这件事情,便推开了房门去找邬祺。
卧室和楼下都没有看到邬祺的身影,时翡便踩着楼梯台阶向三楼走去。三楼是邬祺的画室,也是他的工作室,更是他一天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大片画作,风景、卡通、二次元的都有,尺寸大小不一,还有很多起草和照片,都是他作画时会用到的素材资料。
邬祺此时正坐在电脑面前,身穿休闲白T在手绘屏前沉浸作画,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电子屏幕的映照下泛着莹白水色,指尖轻触,画笔微握,姿势好不慵懒,引人视线。
电脑屏幕与手绘屏相连,是手绘屏画面的放大版,画面上两名长相俊美的男性亲密相拥,身穿修身西装夹克的那位正在被白衬黑裤的寸头男人提腰抱在怀里,下巴也被那人支的上扬,看似是落于下方的那位,但当观看者的视线看到那人眼睛,就会发现掌控这一切的其实是他,那神色带着挑衅和蛊惑,让所有人都愿为之疯狂,西服的领子外翻,半露不露的呈现着完美的肌肉曲线,微微咧开的唇角上扬着,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身前人地撷取沦陷……
邬祺深邃的黑眸在二人的身形姿势上反复打量,佩戴的银边镜片上映射着他对画面缩小放大的所有动作,眉头紧抿,查找着画面中二人姿势的不合理之处。
“邬祺,你要和我接吻吗?”
身后悠悠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询问,让沉浸画面的男人思绪陡然回拢,瞳孔骤缩又放大,血液在一瞬间翻涌成浪,冲击着他脑中已经宕机的理性。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刚刚说话的女孩,呼吸微促,心如震鼓。
他想,他的世界,在此刻,疯了……
时翡见邬祺回头看自己,原本还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转到了他身上,与他对望。
时间过了良久,她都没有听到回应,以为是对方没听清,于是重复,“需要吗?接吻。”
时翡说这话时就坐在邬祺背后近在咫尺的另一把休闲椅上,双手搭在椅背上撑着脑袋,歪头问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干净的让邬祺不敢再构建任何逾越的心思。
他只好强制自己别开头,压下去那些即将暴动且过于成熟的行为举止,喉结攒动,哑声问:“时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这么近都没听清吗。
时翡视线再次落到电脑屏幕上,然后抬了下下巴,出声提醒:“你画面脏了。”
屏幕的画稿上被电容笔不经意间画出了几条乱线和杂点,邬祺低头,默默操纵屏幕将它们逐一删除,敛声道:“下次别这样乱说了。”
“没乱说。”时翡回复,然后解释:“你刚刚不是在观察他们二人的肌肉线条吗?你要是拿不准具体位置变化,我们可以场景还原,就像之前你给我编头发观察发丝走向那样。”
“画面中下巴因索吻被抬着上扬,他脖子上的胸锁乳突肌和舌骨下肌群会出现突出与凹陷,前臂腕骨处也会有桡侧腕屈肌和掌长肌的变化,你要是对它们的受力程度不清楚,我可以帮你。”
“至于提腰,虽然有衣服遮挡看不到腹直肌,但抱腰的那只手会因为下垂和发力而出现青筋……”
“好了。”面对时翡对肌肉线条的侃侃而谈,邬祺听得险些坐不住,只好慌乱叫停。
他现在眼中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了,单拎出来一个最明显的,大抵是委屈。黑眸轻睨时翡脸颊,温声道:“我可以的,信我。”
这是他打小的爱好,人都快要长进画里了,时翡又怎么会不信。不过时翡对邬祺始终热心,“嗯,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我力气大,把你举起来,双脚离地都没问题。”
毕竟学校里三十五公斤的沙袋架子,她能一手一个的在操场上拎上一圈,举起模样清瘦的邬祺应该也不在话下。
“…………”
或许他真该和面前的女孩好好讨论一下某些问题了。
邬祺深吸一口气,摘下配带的防蓝光眼镜,将手中的绘图设备放到桌面上,转头看向面前这位乐于助人的女士,声音缓缓:“时翡,你知道我画的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吗?”
时翡点头:“知道,恋人关系,所以他们马上就要亲吻。”
“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亲吻。
为什么亲吻?![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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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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