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庆十年秋。
京中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可这一切的变化都微不足道,似乎一切都还在按照原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慈云寺依旧香客满盈,朝堂上争执不休的朝臣依旧你来我往,仿佛那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奕京依旧是繁华的奕京。
只是有些地方,终究是不一样了。
原本日日都有管乐丝竹声响起,时时都有歌伎伶人进出的温阳长公主府,彻底成为了民众要绕着走的地方。
百姓们不明所以,却似乎又都模糊的知道点什么。
“温阳长公主要见我?”骆天杭自宫中回来,带了让明霜序讶异的消息。
明霜序如今已经不在大理寺后厨任职,反而是将当初白氏给她盘下的院子好好修整了一番,开了一个小小门面。
大理寺外面瞧着风平浪静,但早就和她刚到奕京时的大理寺大不一样。
柳寺卿主动请辞,告老还乡。明面上的借口是身子大不如前,需得田园间静养才好。可就连明霜序这样的小人物都知道,不过是因为有一层褚王母族的身份罢了。
褚王萧颍全更不用讲,借着褚州旱情的理由只身前往封地。
大奕的规矩向来如此,在京的封王不必非得前往封地,可一旦去了,便就是无诏不得回京。
圣上再豁达宽厚,酣睡之塌,也不会容得他人觊觎。
苏平昆左迁出京,成了明霜序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小地方的县令。
温阳长公主幽闭在府,听说宫里也没有禁足的旨意出来,只是温阳长公主固执的躲在里面,谁都不见。
这一桩桩一件件,有的是千丝万缕可以联系起来,明霜序听着骆天杭讲的时候,真的以为奕京城要如同改朝换代那样的乱上一乱,灾祸才能彻底过去。
但没有。
除了那一日,奕京城仿佛不能再平静了。
卖着豆花的老妇依旧上街吆喝生意,日常举起屠刀的肉贩胸前的围裙依旧鲜血淋漓,想买糖人的孩童依旧在父母怀中嬉闹。
除去那座已经死寂沉沉的豪华府邸。
明霜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诺大的庭院门楣,就只有一个瘦弱的女侍指路,即便是知道暗中有玄乙保护,明霜序还是忍不住想要打寒噤。
“温阳长公主无比聪慧,一早就将驸马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放在了不同的边关。若是成事,他们便是她最可靠的门神,若是不成事,自己在京中掀起的风浪不仅牵连不到他们,还能让手握重兵的驸马和两位将军成为她的护身符。”
所以这才是公主府如今如此萧条的原因么?
明霜序站在空旷的屋子中间,瞧着散着头发身着中衣的温阳长公主,不自觉地就想起骆天杭曾经说过地话。
曾经那样富丽堂皇的女人,如今就目光无神地坐着,仿佛没有看到明霜序到来一样。
“民妇拜见长公主。”
明霜序的礼仪不减分毫,就那么稳扎稳打的拜了下去。
“骆氏新妇来了。”
温阳长公主终于回神,点着自己身旁的一只花凳对着明霜序道:“你坐。”
明霜序同骆天杭成亲的日子,是圣上专门命钦天监算出来的,虽说有些匆忙,但到底是天家的恩赐。
明霜序同骆天杭两个也没有多在意这些只是表面上虚头巴脑的东西。
那只花凳瞧着实在是离床榻太近了些,明霜序走过去将花凳拿的远了些,才坐下。
温阳长公主直愣愣的瞧着明霜序半晌,才幽幽的又开口说一句:
“你和你母亲,长得实在是相像。”
母亲长什么样子,明霜序的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
即便是以往常常梦见,也总是只瞧得清楚衣衫,看不到面容。
“阿韵以往,总是说我做事很偏激,该时时收敛着性子的。若不是她的话,本宫只怕是活不到今天。”
温阳长公主似乎已经习惯了明霜序一如既往的缄默,眼中瞧着空灵,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本宫欠了许多人许多东西,细细算起来,却是不怎么亏欠阿韵的。”
“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我给阿韵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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