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柔软的剑身从甲胄的腰间缝隙中拔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曲折的弧线,注入真气后,绵薄无力的剑瞬间变得刚硬笔直,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挡在安乐面前。
持剑的手快速挽了个剑花,将两个黑衣人的刀挑开了去。
面具男眼神飞快地扫过四周,不等两人稳住身形便攻了上去。
不远处的萧宗熙眼看有人救了安乐,忿忿地啐了一声,转身离去。
安乐从呆愣中回神,欲策马追上去,却被大声呵止,“莫追!”
这声音有点陌生,安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勒住缰绳退到了一旁,仔仔细细地审视他。
面具男出招狠厉,虽身着笨重的甲胄,身形却十分敏捷,招式又快又刁钻。
阳光下,闪过的剑光晃在安乐脸上,映照着她此刻晦暗不明的眼色。
她才发现,当巧合悄然而至,她却没有手段去印证。
恍然间想起,驸马身上的软剑也好,她的武功招式也罢,她都没有仔细观摩过,不能分辨这其中的不同。
当一副面具,一身甲胄将他最显著的外貌特征盖住之后,竟没有任何不同。
隐于人潮,难以分辨。
到底要怎样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或者说,究竟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完全死心。
她只知道,今早被耳饰所激荡的心,眼下更是被这把软剑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一切都指向心中所想,安乐却又矛盾地开始害怕,怕一切成空,怕幻想破灭,怕痛苦卷土重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安乐眼里闪着坚定的光,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好过现在患得患失,惴惴不安地过日子。
周围响起了众多脚步声。
耳边响起暗卫的声音,“公主先走,属下断后。”
面具男听到动静,立马一招将两人重创后,飞身坐在安乐马背上,急速冲出渐渐合拢的包围圈。
而在他们身后,角落中,德妃满脸怨愤地看着马背上的人,“一个小妮子都搞不定,废物!”
在她身后有人害怕地低下了头。
天鸽突出重围,他意识到安乐不见了,便赶紧找机会脱身。
边打边退,在战场边缘看到了安乐的骏马,以及马背上的两人,见安乐无恙,微微松了一口气,“属下护送公主先行撤离。”
面具男没有任何犹豫,飞身离去。
安乐来不及犹豫,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她带着天鸽飞速出城。
叶十七的将士遭遇了毒烟、毒蛇后,损失惨重。
此番和弓弩手殊死搏杀后,快要撑不下去了。
殿内的众大臣缩在一起,有几人畏畏缩缩,探头探脑地看向殿外。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这场战斗仍在继续。
一个血人被一脚踢飞,咚得一声,重重地撞在殿门上,吓得几个张望的大臣落荒而逃。
殿内的毒蛇早已全数游走,被屠戮干净。
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文武百官依旧挤在圈子里,不敢迈出去。
萧允祯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威仪,如果没有跟这些人挤在一起的话,就更有帝王风范了。
他眉头略微皱了皱,环顾四周,急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陛下,臣妾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殿外一个妖娆的女声响起。
一身紫色长裙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德妃装扮得格外妩媚动人,脸上带着笑意,款款而来。
“此乃政殿,后宫不得入内!”萧允祯直了直身板,往前迈了一步,面露怒意。
德妃用帕子掩住红唇,娇俏地笑了起来,双肩轻颤,又装模作样地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娇滴滴道,“臣妾知晓,但眼下陛下无可用之人,臣妾自然是来助陛下的。”
她话音刚落,一众佩剑持刀的士兵便整齐地进入大殿,殿内又拥挤起来。
“好一个母子同心!”萧允祯不屑地嗤笑一声。
四皇子萧宗熙是养在德妃膝下的,他原是心疼德妃膝下无子,又不能再生育着实可怜,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当真是愚蠢至极。
将两只白眼狼放在一处,能有什么好事!
还未等萧允祯有进一步的举动,萧宗熙也去而复返。
只见他右手上提着一块明黄色绸布包裹的物品。
所有人看到这东西,脸色都变了。
“老四,你当朕是死了不成?”
萧允祯脑门上青筋暴起,整张脸涨得通红,已然不复方才的威仪,此刻的他更像一头困兽,在囚笼中做最后的挣扎。
“父皇当真体贴,竟亲自为儿臣谋划,儿臣受宠若惊啊。”萧宗熙使了一个眼色,皇帝便被人恶狠狠地扣起来了。
这下,大臣们缩得更紧了,生怕这些不长眼的,无意间伤了自己。
“父皇,儿臣准备了两份诏书,一份是您的罪已诏,一份是禅位诏书。您要是听话,儿臣还是愿意奉您为太上皇的,要是不听话嘛……”
他悠悠地拔了身侧侍卫的佩刀,笑眯眯地看了看刀锋,仿佛在欣赏世上最宝贵的珍宝,突然将刀指向萧允祯的心口,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无比狠厉的话语,“儿臣自然也是愿意守孝的!”
说完,还用刀尖在黄袍的龙眼上戳了戳,畅快地笑了起来。
“竖子尔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谋害尊上,谋害国君?!”
萧允祯怒不可遏,突然暴起,奋力地反抗钳制的人。
什么帝王威严,什么尊长仪态,通通都抛到脑后,此刻他脑中只剩下对濒死的恐惧和无能为力的愤怒。
“文武百官?他们不也没胆量救您吗?哈哈哈哈,谁的命不是命呢?您死了,他们可用不着殉葬,儿臣还要仰仗他们,开创盛世呢!”
他畅快地扬天大笑,怡然自得地解开明黄色的绸布,轻飘飘展开,露出了里面精心雕琢的玉玺。
一旁两个侍卫将两份诏书上呈到他面前。
“就算你盖了这玉玺,这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老大和老三不会让你安稳如愿的!”萧允祯怒吼着,他的眼神就像要吃了萧宗熙一样,眼里满是红血丝,十分可怖。
“哦~父皇还不知晓吧,两位兄长啊,已经被儿臣圈禁了。就是不知道是您先走还是他们先上路呢!”
萧允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停止了反抗,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呆楞在了原地,喃喃出声,“没想到,最像朕的,是你……”
另一头,玉玺被高高举起,缓缓地、重重地盖在了诏书上,留下了一方红色的印鉴。
这就是权柄在手的快意!
萧宗熙嘴角的笑意越咧越大。
另一个侍卫赶紧上前,将最后一卷诏书呈到他面前,等待最终的落印。
在场的大臣都心有戚戚焉,齐齐盯着那只手,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萧允祯,依旧喃喃道,“父不知子,父不知子……”
皇权终归回到了死物上,有了加印的诏书,无论萧宗熙这番谋逆多么残暴,他依然是天下公认的皇位继承人,名正言顺。
这短短数息漫长的让人透不过气。
突然,一个不明物从殿外精准地穿过人群,袭向萧宗熙,只听得重重的一声击打声,他的手吃痛,被带偏了几分,最终松开了玉玺。
玉玺脱离掌控,重重摔到地面上,在青石板上,砸裂了一角,翻滚数下,才终于晃晃悠悠停了下来。
萧宗熙忍者剧痛扶住颤抖的右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还未完成加印的诏书和地上碎裂的玉玺,面露狰狞。
而眼下没加印的,竟是禅位诏书!
居然就差这一步,离成功只差这一步!
他怒不可遏地扬天怒吼,愤怒的目光迸射向殿外的坏事之人。
而目光所及,竟是无数凌空而至的飞镖。
侍卫纷纷持盾挡在前面,也隔绝了萧宗熙想要搜寻的目光。
身后响起阵阵畅快的笑声,更是火上浇油!
萧宗熙阴恻恻下令,“把他扔出去!关殿门!”
两个侍卫毫不犹豫,一起将萧允祯扔出了殿门。
一阵飞镖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殿门随即重重地关上,将一些哀嚎惨叫隔绝在外。
“里面的叛军听着,此处已被包围,放下武器马上投降,不要做困兽之斗!”
殿外,原本的叛军均已伏诛,安乐带着大皇子府上的兵,和几个亲信一起前来救驾。
她强撑着跟在队尾,身子微微晃了下,却不敢泄露分毫。
殿内的众人,是大梁当之无愧的半壁江山,折损任何一员,都可以说损失惨重。
眼下的关键时刻,她不能倒下,更不能拖后腿。
她脑子有些迟钝地转着,微微喘息,眼睛却不停地搜寻着,地上、屋檐上、柱子后,可是哪里都找不到。
她不甘!
而后凑近天鸽,轻声耳语了几句。
只见天鸽露出了震惊的面色,却很快低下头去。
眼神也跟着瞥向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殿外众人将受伤的皇帝抬走后,便没了顾忌,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于是当机立断,立刻强攻。
很快,殿门受不住倒了下去,双方激战在一起。
此时,安乐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混战区,而原本待在身旁的天鸽却消失不见。
刀剑无眼,安乐滚下马背,险些被马蹄踩中,慌忙翻滚躲开,马儿受了伤,疯狂的跑远离去。
厮杀的双方已然杀红了眼,一把刀悄然举过安乐的头顶,眼看就要劈向她的后背。
叮的一声,是刀剑交织的声音。
安乐被大力拉到一侧,眼前出现的,正是方才找寻不到的面具男。
他几招将人击毙,拉着安乐的手臂飞快的往外侧跑去。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布满了不知名的怒火。
直将人带到安全的角落,这才停下脚步,刚要转身,一只手猝不及防地袭向他的面门,扯住了面具的一角。
面具男惊得忘了阻止,只拼命后退,就这样,面具被一个用力扯了下来。
他慌忙伸手想要格挡,却被突然抱了个满怀。
那人哭得很是伤心,不管不顾地锤打着,“你还活着……”
而面具背后,正是沈俱怀那张清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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