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辆马车悠悠驶出豫州,向着北方前进。
路,已经走过一次,即使不赶时间,也比来时快。
林江的手是黎燕宁花了心思养好的,在豫州时便每晚让他喝骨头汤,还给他找了很多骨伤的药,所以才两个多月,林江的手已经和常人无异,也能赶马车了。
云颂言也让秦安教他赶马车,他聪明,指点两句就会,于是五个人轮流赶两辆马车,秦安很多时候便闲下来,拿着一本书在啃。
云荷好奇,凑过去看,“你在看什么?”
秦安手腕一转,将书名翻转过来——《经商之道》。
云荷诧异道:“你这是……”香食坊的生意还用不着看这种书吧。
“咱不是有一笔钱嘛,我想将生意做大点。”秦安把书本合上,对着媳妇柔声道,“刚有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本书是我去请教过黎掌柜后买的,刚看了两页。”
云荷没想到他还有这想法,着实被惊到了,“那你……打算拿这笔钱做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秦安将人搂到身边,握着她的手。
坐在旁边的小满见怪不怪,只是捂住妹妹的眼睛,“青青不看不看。”又觉得这样不行,叫娘亲和妹妹换个位置。
小满娘笑笑没说话,和青青换了个位置,心里却期望自己女儿能找到像秦安这般时时记挂媳妇的夫婿就好了。
云荷翻了两页书才开口:“唔~暂时没,不过先看看书吧,等回到温县看情况再打算。”温县经过战争暴乱,指不定一切都要重来。
想到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可能都没了,云荷心口疼。
秦安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觉得怀中人脸色突然苍白,他不由紧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说罢,他掀开车帘,准备叫前头的云颂言停车。
“别别别,我没事。”云荷赶紧拦住他,伸手将帘子放下,“我只是在想,万一我们的家和店……都没了,怎么办?”
秦安也沉默了。
小满一家同他们坐一起,也沉默了。
青青敏锐察觉到气氛变了,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于是她从怀里掏出糖撒子,双手捧着,小心翼翼递给云荷,“吃糖,姐姐,吃糖。”这是黎回眠给她买的,说小孩和女子都爱吃这个。
对上青青真挚的笑容,云荷心口泛起心酸,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弯起嘴角,捻了一块糖撒子,“谢谢青青,青青也吃。”
“嗯。”青青重重点头,又问小满,“哥哥你吃不吃?”
小满摆摆手,“你吃吧,多吃点,不够哥再给你买。”
秦安就着云荷的手咬了一口糖撒子,嘴里含糊不清道,“没事,我们年轻,不怕重来。”
正说着话呢,马车忽然颠簸两下,又急速停下,马儿被勒得高昂长嘶。
“啊——”云荷短促叫了一声,是右侧身子撞到车厢的缘故。
“云荷!”秦安即刻把人搂进怀,张开双臂将她身子压在他身下,一双长腿紧紧锢住她下半身。
马车又颠簸两下,终于停了。
“你怎么样?”秦安撑开她双肩,剑眉紧蹙,眸子上下打量她,“有没有撞到哪里?”
云荷动了动右肩,不是很疼,她拉下他的手,“我没事,你去看看阿言。”云颂言在赶车。
秦安看她脸色还好,点点头,掀开帘子出去。
身后,黎掌柜的马车也停了,林江走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方才瞧马儿慌乱的样子便一阵胆颤心惊。
秦安边说边往前走,“是阿言驾车。”
云颂言已经不在车上,他蹲在不远处,面前似乎有个人,他扭头喊,“姐夫,有个女子昏倒了。”
秦安和林江立刻跑起来。
云颂言:“这女子离马车过弯时的距离太近,不得已,我只能紧急勒停,大家吓到了吧,对不起。”
秦安摇头,拽着云颂言的手臂让他起来,“不是你的错,去把你姐姐叫来。”
一刻钟后,众人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原地休息,而那名受伤的女子正躺在地上,底下垫着草席,云荷轻拍她的脸,“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叫了几声都不见有清醒的迹象,黎燕宁拧湿了帕子回来,“她脸脏了,我给她擦擦,说不定冷水一刺激她就醒来了。”
对方看着细皮嫩肉的,黎燕宁也不敢用力。
河水冰冷,帕子一上脸,女子立刻皱眉,等黎燕宁将她脸上的污秽擦去,人刚好醒来。
女子茫然了几瞬,“你们……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云荷察觉出她不对劲,试探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家住何处?”
“我……”女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没有,不过她下意识说出“佳佳”两个字。
“佳佳?”云荷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这是你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女子茫然摇头。
云荷恐她害怕,放柔了声音,“那就……暂时先叫你佳佳吧。”
众人在二丈外的地方搭火休息,见云荷过来,连忙问她,“如何?”
“不太好。”云荷摇头道,“她额边磕破了,有失忆的可能,问她姓名不知,家里在哪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知。”
一问三不知,众人叹了口气。
林江挠挠头,道,“我们要赶路回家,总不能把人带走吧,再说不准,她家里人这会儿都急死了,要不,我们去周边乡镇问问?”
秦安:“也行,先弄点东西吃吧,饭后再往周边走走。”
因黎掌柜马车大,此次返程能带很多东西,又添了一个锅和几副碗筷,菜类也能多带些,这不,昨天在上个镇买的风干肉,今儿正好用上。
秦安领着几个小伙儿去河边插鱼,这个季节的鱼儿正为过冬做准备,条条吃得胖胖的,不过不多,几个忙活了半天才找到三条。
“小荷花、小荷花,还有这个。”黎燕宁欢快地跑过来,把手上刚洗好的野菜给云荷。
“这是什么?”云荷不明所以接过。
“蒲公英,林江说能吃。”黎燕宁道,“他让我洗净拿给你,你觉得能煮就煮,用不上就丢。”
云荷翻了翻蒲公英,洗得很干净,她弯起嘴角道,“我试试。”她没吃过这道菜,便去请教两位婶子。
半个时辰后,大家围坐在火前吃午饭,一锅苞米饭,一锅肉干野菜汤,还有三条大肥鱼,佳佳似乎吃不惯,有些嫌弃地瘪嘴,“只有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吃的?”
黎燕宁可不惯着她,把碗重新塞到她手里,“我们又不是王公贵族,在野外你以为能有什么山珍海味?快吃,等会还要帮你找家人呢,这么冷的天你不吃,没力气走可没人背你。”
黎燕宁一番话勉强点醒佳佳,佳佳再不情愿,多少也得吃两口,她滚动两下喉咙,旁边忽然伸来一双筷子,下一刻,碗中多了块碳香鱼肉,她顺着筷子视线看去,是云荷。
云荷勾勾唇角,又夹了块肉干给她,“现下只有这些了,等你找到家人,再回家吃。”
“嗯。”佳佳看着她温柔的脸庞,重重点头。
“等等。”林江忽然出声,“她吃不管这些,是不是她家里挺有钱的?”这几样吃食算不上精致好吃,但绝对不难吃。
“镇上的大小姐?”秦安看了看佳佳。
“嘶——”黎燕宁两指捏着佳佳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又捏起她衣服观察,最后得出结论,“县里的大小姐,镇里没这种布料的衣物。”
有了线索便好办多了,饭后,快速收拾好东西,众人朝着最近的灵泉县出发。
灵泉县和温县差不多大,但人口和繁华程度都比温县高。
他们走访了县里的大户,都说不认识佳佳,没法,只能先找客栈住下,她脸上有伤,云荷便带她去看大夫。
情况似乎不太好,大夫把脉一盏茶时间才放下手,“五脏六腑无大碍,至于失忆……恐是磕到脑袋,以至脑中有淤血,待淤血散去,便可恢复记忆。”
听起来不难,云荷眸子亮了亮,“淤血多久消散?”
“快则三五月,慢则三五年。”大夫抚着胡子道。
这怎么等的了?
云荷:“大夫,有没有什么药,喝了能使淤血快速消散。”
大夫:“没有,就像平时磕到一样,不吃药,淤血也能自己消散,再说,事关脑袋,不可乱喝。”
云荷有些沮丧地牵着佳佳的手走出医馆,佳佳摸摸她的脸,轻声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不想这样的,但她确实想不起来。
云荷摇摇头,拉着她往前走,“不碍事,回去再想想办法。”
“让一下。”有个人迎面朝他们走来,云荷下意识松开佳佳的手,让人先过,下一瞬,她察觉不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没了。
“来人呐,有小偷,有贼……”云荷立即大喊,同时拉着佳佳去追人。
小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慌乱之下他故意推倒街道旁的杂物,俩人被绊住,脚步一乱,往地上狠摔,云荷摔到屁股,尾骨一阵阵发疼,佳佳摔到头,还是摔到额角伤口,痛上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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