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岳灵犀在谢文玉面前说出给十一敬酒的原因,原来之前十一为引开追兵,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一天,直到最后筋疲力尽才停下,“劝服”了一民妇为自己隐藏行踪,中间又是一番有惊无险的躲躲藏藏,平安回到军营的时候,公主已经带人回去。十一留在军营中,参与到重建中。
清扫的过程,不是顺顺利利的,总有些意外,有一次,躲在队伍中的内奸放冷箭,幸得有十一识破了内奸,岳灵犀才能平平安安骑着马到来面圣领赏。
这次战争两方都有伤亡,十一见识了太多了的伤亡,把身上带的银两全部送了出去,要不是岳灵犀拦着,十一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去当掉换成银两送出去。
说到这里,岳灵犀也是难受,她亲眼见过有的是一家子人都死光了,就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个头还没她腰高,擦干眼泪就提着半人高的水桶去打水的,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还有空荡荡的家里,就留孤寡老人和尚在襁褓中哭泣的婴儿。
岳灵犀本来还盼着早一日班师回朝,岳家的厨娘做的菜把她嘴巴被养叼了,也是受够了军中难以下咽的伙食。
待看到这些人间悲剧,她还是留下来,等军队的人把秩序维持好,做生意的商人又开始往来通商,破败的街道又有了来往的人,朝廷送来的粮食药材也分发下去后,这才回来。
十一也是因为这样,才肯喝岳灵犀倒的酒。
岳灵犀注意到身边的宋小将军神色格外拘泥,岳灵犀见惯了平日里他大大咧咧的样子,今天看他行为反常像掉了魂似的,有多不习惯就有多不习惯,她看着着实难受,
待谢文玉敬过酒,在场的每个人依次接过,才开始动筷子。
朝歌平日里在吃上面算是不拘泥小节,那是因为没有看到岳灵犀。
岳灵犀大口吃肉,挖一大口饭,吃地无比满足。
等吃完一碗,宫女为岳灵犀续上,岳灵犀说:“公主别介意,我好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一天下来就吃了几口饼,就这井水,宫里的规矩不是一般的多,进宫的时候在宫外听宣就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给个能填肚子的。我都快饿昏头了。”
说完,岳灵犀转头盯着宋志书看,这一会儿功夫,若是在军中,宋志书能吃完一锅饭,但是眼下宋志书半碗饭还没下肚。
岳灵犀的目光先是飘到十一身上,十一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像个木头雕出来的。
难不成是公主?岳灵犀心里暗想,这宋志书难不成起了攀高枝的心?
她摇了摇头,自觉不是。
最后她落在朝歌身上。
朝歌虽然坐在公主身边,此时此刻算是公主宴请的客人身份,注意力全程都在公主身上,没有半点松懈,但是岳灵犀也能看出来,公主同样的处处关照着朝歌。
此时,当朝歌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宋志书立刻就端着了,岳灵犀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谢文玉赶在宫门落锁前送二位小将军出宫,她与二位小将军相伴而行,临别前不约而同放慢脚步,送到宫门前,才依依惜别。
内侍催着小将军快走,不然宫门真的落下来,再走就来不及了。
岳灵犀和宋志书行礼辞别,先后上了谢文玉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十一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只是她一贯的模样叫人看不出户她的想法,唯有离她近一点的朝歌看出来她有心思。
陛下的宴席则是次日傍晚,目的是让大军休息一天,稍作休整,再设宴款待。
谢文玉在宫里听说岳灵犀和宋志书的大军在入城后被安置在城北。军队纪律严明,虽然下了战场,依然天不亮就早起操练,操练的声音响彻城北。
皇城禁军有不服岳灵犀的人,早起带着一小队人马巡逻到城北营地,故意绕着人家的地盘来回走动,借机挑衅岳宋二人。
理由非常简单,禁卫飞骑按照惯例都是在皇城世家子弟里挑选,听陛下要推武举,即可坊间议论纷纷,有人说真推行起来,首先会发生的变动,就是城中禁卫的选拔制度。
更因为岳灵犀当众表态,叫禁卫飞骑里的人早就心生不满。
一打听到岳灵犀这人没回岳家,而是一大早带着军队操练,就好几股人马赶过来,虽然说是巡逻而来,实际上,还是要给岳灵犀一个下马威。
宋志书就在岳灵犀旁边,但是禁卫飞骑看宋志书人高马大威猛彪悍,不敢去挑战,转而朝向了岳灵犀。
岳灵犀身后是岳家,但是不代表岳灵犀不能欺负,他们就是想杀杀岳灵犀的威风。
岳灵犀也不恼,她叫人拿来长枪,牵来自己的马,翻身上马,手举长枪:“花拳绣腿,不足为惧,有胆的上前单挑。”
那来报信的内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朝歌催促道:“快,快,接下去呢?”
内侍被催地有些紧张,只是朝歌真的好奇接下去发生的事情,按耐着心中的激动,如果不是公主就坐在旁边,她可能要站起来摇着内侍的肩膀,叫他快把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吐出来。
内侍拱了拱手,为难地说:“奴婢只看到这里,就回宫来报,至于接下去发生的,奴婢没有看到。”
如果没听进去,说不定还不会难受,偏偏听得入神,突然断掉,有种被吊在火上烧着的难受感。谢文玉出声安抚朝歌:“稍等片刻,我知道你心急,安排了几个人候在那里,他只看到最前面的,后续情形另外会有人来报,这会儿估计都到宫外了。”
而另外一边,皇后和皇帝也在听宫人口述。皇后的人稍微快一些,所以比谢文玉那里早片刻时间听到进展。
听到那内侍说岳灵犀一人马一长枪,迎战人高马大的禁卫,不以力量取胜,灵活多变,出手角度刁钻,好几次以出其不意的角度刺中那禁卫的致命处,如果不是岳灵犀手下留情,这禁卫有几条命都可能全数丢掉。
那禁卫也是有礼之人,知道是岳小将军手下留情,收起一开始挑衅的嘴脸,开始认真应对。
据说,前来看热闹的人把那处围地水泄不通,内侍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一只鞋子挤掉都没办法回去找。
皇后赏赐了那位口述的内侍,待那人退下后,皇后对皇帝说:“岳家长枪进可攻退可守,灵活多变,不单纯依赖臂力,男女皆可练习。”
“皇后请继续说。”
“岳老将军也不是个吝啬的人,如果能请得动他传授岳家长枪,平民自保,军人杀敌,最好不过。”
“皇后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朝歌等了没多久,就等来了下一个人,听到说岳灵犀连挑三位都赢了,朝歌神情激动,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猛拍桌子,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这举动实属失态,忙收敛了手脚,坐回规矩的模样。
谢文玉看穿了她的事后掩饰,也不挑明,反而和她讨论起来,之前在军营中,她有看过岳灵犀与宋志书对练,两人不相上下,岳灵犀体力上略逊一筹,在宋志书不放水的情况下,仍能与他打个平手。
要说真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就是长枪招式繁复,没有基础的人联系起来需要学上一阵子。
朝歌有幸被岳灵犀指点过几招,她说自己手笨脚笨,明明学会了,但是却使不好。而十一却说自己一个时辰就能学会,但是仅限于学会,途有招式,要能制敌伤人,还是要联系数日。
这已经叫朝歌很惊讶了,毕竟她自己都怎么学不会。
谢文玉说:“来日方长,以后让岳灵犀想办法把枪法改地简单易学,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能学会运用。”
“公主的意思,是想招女子入伍?”朝歌不确定自己猜测的对不对。
朝歌的疑惑得到了谢文玉的正面回答,谢文玉说:“将来几年,我出宫开府,我不能与父皇争壮丁,但是不妨碍我招募女子进来,组成我自己的队伍。”
十一低头听着。
朝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应召去边关时,同行的人里面就有好些个女子,她们目的不同,或是为了钱财,或是戴罪立功,但是都能做到不畏生死,比起躲在家里不肯出去的男人,这些女人更为可敬。”
宫里想听进展,可苦了那些内侍,来来回回跑,当天上午,宫门有好些人进进出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岳灵犀挑下三位禁卫后,已经没人再敢来挑战,宋志书不甘寂寞,也拿着大刀去问禁卫有没有人敢挑战,有热血沸腾的禁卫将领出来应战,后有其他将士也参与其中。
到最后一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人马,扬言要把这些闹事的军人都抓起来。
闻言,本来打地火热的两方人马团结起来,连成一块,与那队人马打起来。
场面变成了一场混战,最后还是京兆尹出面,摆平了这场混战。
皇帝宴请诸将领的时候,就看到席上的人鼻青脸肿,好不热闹,知晓发生了什么的皇帝故意举杯敬酒,他们只得一次次饮尽,只是酒刺激到伤口的时候,还是会痛得龇牙咧嘴。
热热闹闹进城的大军再热热闹闹出城,等平静下来,朝歌发现日子过地飞快,没几天,仿佛一夜之间就起了秋风。
风吹进书房,把案头的纸张吹地满地都是,朝歌叫来宫女和她一起捡,她先捡起一张,定睛一看纸上所写内容,公主所写,事关日后的谋划,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她马上叫其他宫女先离开,走之前还仔细观察她们有没有带走。
等人走了,她关上门,留她一人蹲在地上,一张张捡起来。
等谢文玉回来,就看到朝歌在案前整理她所写的手稿,朝歌感应到她回来,缓缓转过身来,“傍晚风大,我替你捡起来了,就我一人在,还好没叫别人帮忙。”
“嗯,辛苦你了。”谢文玉相信朝歌,她看到朝歌把每一张纸都捡了回来,复归原位,心想她应该是看过了。
朝歌低着头,其实心中已经有激动的情绪在翻动,她将心中所想来来回回地思量过,等话到嘴边,她抬起小脸,目光坚定地看着谢文玉,说:“先请公主恕罪,我本不该看公主的手稿,既然已经看了,公主要罚就罚。且等我把话说完,我身为女儿身,为了谋生进宫当差,来之前根本不敢想能与公主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情,这一番经历,倒叫我看地清楚,公主虽在后宫,却心怀天下,如果公主真的能如公主所写的那样,一步步实施下去,不辜负此刻的初心。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大话,我愿意把性命都交给公主,连死都不怕。只要公主能真的言出必行,真的推行下去,不因为世道艰难而放弃,不因为百官阻拦而改变。”
待朝歌鼓起勇气把话都说完,因为看着谢文玉一动不动神色复杂,朝歌突然凉透了心,难道她说错了?
却没想谢文玉一步上前,将她抱入怀中,谢文玉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要随随便便说死这种话,我不会让你去死,你活着才能看到成真的那一天不是吗?”
朝歌刚才凭着一股热情把话说出来的,这会儿冷静下来回想一下,热血上涌,脸滚烫的:“我是想那么说才能说明像您表明我的决心。”
谢文玉不想听的话,就是那个死字。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朝歌,好好活着,任何时候都要想着,活着回来见我。”
朝歌被公主抱地紧紧的,朝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眶发热,是莫名地悲伤涌上心头。
朝歌抬起手轻拍谢文玉的背,说:“我……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但是公主放心,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小时候路过一个瞎眼的算命的,站在我家门口一定要给我看相,那人说我是有福之人,我在公主身边不就是应了他的卦象。”
谢文玉把自己写下来的规划整理成册,当着朝歌的面,交给朝歌看,“你私下去看,不要让别人看到,看完烧掉即可。你对此有什么想法看法,都可以告诉我。哪怕是一点点的想法也好。”
朝歌哪里不知道这里写的东西有多重要,事关百姓,牵扯到整个天下的未来,却叫她去看,要她发表意见,万一她说错了呢,这不是儿戏么?
她吓得面无血色,在谢文玉面前要跪下,被谢文玉一手揽住,“古代有明君闻路边老妪一言悟出治国之道,我为什么不能向你请教?难道你想让我继续偏信则暗地走下去?”
“奴婢才疏学浅,见识浅薄,担不起这个重任。”朝歌快被吓哭了。
“就当是我有求于你。我深居后宫,太傅教我的是一个公主的身份应该学得的道理,却不曾教我其他。还需要朝歌来教我。”
谢文玉收到宫外一位署名是陆夫人送进宫来的礼物。
那位陆夫人与母后是知己故人,谢文玉自懂事起就知道这位陆夫人的存在,以前每逢佳节,都会有一份特殊的礼物从宫外送过来,只要署名是陆夫人的礼物,不会被阻拦,而是直接送到母后面前。记得有次是半夜送进宫来,也会特地打开宫门,直接送去寝宫,让母后过目。只是,以前都是只送到母后面前,今年却是第一次送来两份,另外一份放到她面前。
朝歌清点着陆夫人送来的礼物,数量虽少,却件件价值连城。送来的礼物要经过检查,登记后入鹿鸣宫的库房。
谢文玉站在一旁看朝歌清点,价值连城的礼物她也拥有不少,她主要是想看朝歌那丰富多彩的表情。
随礼物一起来的还有一份信。谢文玉展开信函,字里行间,是在释放一个信息,陆夫人自即日起将自己当作了她的一位朋友。
朝歌虽然心生好奇,但是不敢明目张胆问,倒是谢文玉解释起来,那位陆夫人,是前朝先帝诸多太妃中的一位。
朝歌立刻明白过来,先帝在世的时候,后宫嫔妃记名不记名的加起来多到数不清,而今后宫里养的太妃却不过几人,其中也有一番故事,她听宫中养老的白头宫女聊起,前朝先帝在世的时候,民生凋零,吃不饱饭的人卖儿卖女,先帝又骄奢淫逸,生活上极尽奢华之能事,于是就是在那个时候,大量太监宫女被送进宫里,就为了能吃饱饭。
那时候宫中嫔妃数不清,宫女数不清,太监更是不计其数,一整个国库用来养活后宫的人,就为了伺候先帝一个人。
待陛下登基不久,就准备放太妃出去,只是为这一决定朝上吵闹好一阵子,陛下更是力排众议,要放先帝的妃嫔离开皇宫。
有一位太妃站出来要自行离开,皇后慷慨,允许她带走全部的身家,因为有她在前面做榜样,后面推行起来就顺利许多。
后来那位太妃要嫁给一位陆姓人家,这个消息颠覆了众人的认知,皇后却力排众议,拉着陛下一起派人送去厚礼为她添妆。
此前有人为求富贵,把二八年华的女儿送进宫中,只是时运不济,还没有等先帝临幸先等到先皇驾崩,只是那人听说女儿愿意出宫换取自由后拒绝接纳她回家,甚至放话要让女儿主动殉葬去陪伴先帝。
陛下特地把老臣叫出来,说之以理,国库空虚,后宫人满为患,太妃数都数不清,更别说还没有来得及排上队伍的,这些人留在宫里,要吃饭要穿衣,平日里还要打打象牙牌,谁来养她们?
皇上还特地为这件事情公告天下,太妃的娘家人不得阻扰太妃出宫,如果不想太妃出宫,就必须每年送一笔钱进皇宫作为太妃的养老费,出不起钱的不想出钱的就不要阻扰太妃出宫。
自此以后,再没有敢阻拦,毕竟后宫生活不易,要在后宫里养着一个太妃,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出宫后的太妃有些不被娘家接纳,又住惯了皇城,就相约在一起把宅子买在一起,有些手中握有钱财,做起了营生,嫁入陆家的那位太妃把自己的营生做的风风火火的,在国家有难的时候,慷慨解囊,捐出了许多钱。
而每年送进宫来的礼物,就是陆夫人的手笔。
我写的好那啥,感觉自己好像用力太猛了,想想就觉得自己真的放入了太多自己的想法在里头,可能你们看了会觉得我带入了太多我的个人想法。
呜呜呜,我绝对不会回头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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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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