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肃音怒气冲冲地踏着将明的天色而来，看见沈郃抬手便想锤他。
沈郃赶紧把手里的肉挂回架子上，一边跳开一边喊：“干什么干什么！副将竟然殴打将军！军法处置！军法处置！”
一旁的莫戈已经是看沈郃与蒋肃音打闹的老观众了，看见沈郃被抓一点不着急，在旁边慢悠悠地推着架子把沈郃没烤完的肉接着烤。
蒋肃音看他这不着调的样就来气：“我今儿不是副将打将军，是我蒋肃音打你沈则弈！”
沈郃便跑到莫戈身后蹲着：“你打我干嘛？怎么？你昨晚和姑娘相看不顺利？”
蒋肃音倒不怕莫戈，只是若莫戈有心要拦着，他自然是抓不住沈郃，他不知道莫戈会不会帮着沈郃，于是只能在一旁叉着腰冷笑：“本来挺顺利的，要不是因为你会更顺利！！”
沈郃摊手：“这你可不能赖在我头上，你可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姑……”
“闭嘴吧你！”蒋肃音指着他鼻子骂骂咧咧，“我好心让我弟弟来给你家莫戈送吃的！你呢！你跟我弟弟说了些什么？！”
沈郃傻了，仔细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儿，自己昨晚也没断片儿啊，他说啥不对的了？
那句“好俊的小公子”？
虽然他一开始不知道身份是想跟对方调笑两句的，但后来知道了，不就赶紧收敛了。
那蒋素颜这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了？
蒋肃音见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怒目而视：“你怎么不敢说了？你昨晚和我弟弟说什么了？心虚了？”
沈郃试探道：“就因为我夸他长得俊？”
“你还当面夸他长得俊？！！”蒋肃音几欲喷火。
“哎哟小点声小点声！你生怕别人听不见吗？”沈郃心下觉得有些怪，便招呼蒋肃音坐下，“坐下，我俩好好儿说，我是真没对你弟弟说什么越界的话。”
除非那句“好俊的小公子”也算越界了。
但沈郃寻思着，自己今年一过，便也二十八、快三十的年纪了，蒋肃音那弟弟看着不过十七八年岁。
自己作为大这么好些的哥哥，调笑夸一句“好俊的小公子”，应当也不算多么逾越吧。
而且他为了不引起误会，后来特意叫了好几声弟弟来强调身份，大部分小男孩应该都不会多想什么呀……
蒋肃音见他总算正经了些，气消下去一点，虽然仍然怒视着他，却也听了他的，尽量坐下好好说。
此时，莫戈看着那肉刚好烤得差不多了，便拽着沈郃去给他拿。
沈郃将那肉取下来之后才坐下，一边把肉掰扯下来喂给莫戈一边问：“应武，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虽爱说些漂亮话，但也不是什么乱来的人，况且我知道了他是你弟弟，那就不可能乱说话了，你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蒋肃音一脸狐疑地看着沈郃，一时有些艰涩地开口：“我昨晚正和李家那姑娘在酒楼吃饭呢，我弟突然跑进来，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儿就问我‘沈将军是不是喜欢男人’。”
沈郃震惊：“你不会当着外人就给我认了吧！”
蒋肃音瞪他：“我是那种人吗？而且人家姑娘还在呢，我立马就让他别瞎说。李家那姑娘是真好，本来我俩先前聊得也挺开心的，后来看我弟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告辞了，说下次再约。”
说到这儿蒋肃音叹了口气，“不过我看是悬了，哪能还有下次啊，肯定给人家落下坏印象了。”
沈郃笑了笑，安慰他：“那可不一定，你这么说，我看那姑娘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倒是你弟弟……”
他顿了顿，应当是在搜寻昨晚和蒋肃言对话的记忆，“没记错的话，你弟弟好像说你跟他一文一武？他还特地给自己取了字叫‘应文’？他平时性格怎么样？”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蒋肃音听到这儿，眼里又开始滋啦滋啦冒火花：“还说没跟我弟说什么！你俩都聊了这么多了！？他连字都告诉你了？”
沈郃告饶：“哪能啊蒋大人，你派你家亲弟弟来送东西，我跟人家唠两句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叫我收了礼就‘好，谢谢，你回去吧，我这里不接待闲人’？”
他再次询问：“我刚问你话呢，你快告诉告诉我。”
蒋肃音这才作罢，虽不知他要干嘛，却也知道沈郃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闷闷不乐地说：“我弟一直都挺听我话的，人也温和，从没跟人起过争执……”
蒋肃音的话忽然卡在嗓子眼。
“那凭你对你弟弟的了解，觉得他会那么无礼地，专挑你和姑娘相看的时间，打断你难得能有一次的机会，就为了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沈郃问他。
蒋肃音再笨也明白沈郃的意思了，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莫戈在一旁香喷喷吃肉的声音。
他前半夜先是被弟弟折腾了一场，后半夜因为这事儿又一直怒火中烧半宿没睡。
想着刚打完一场大仗，将士们都开心着，便一直忍到早上才来找沈郃的麻烦。
只是一直处于焦躁之中，竟连这么简单的疑点都没考虑到。
他自己的弟弟自己能不了解吗？他哪能是这么鲁莽无礼的人……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蒋肃音皱眉问沈郃。
沈郃这才全然正色起来：“李校尉跟我说，昨天我们绑回来的那个赤乌人出了些问题，其实我也是一直在等你来，走吧，咱俩一起去刑狱那边看看。”
虽不明白自己弟弟的事儿怎么就忽然扯到赤乌人头上了，但蒋肃音还是起身跟着沈郃一起走。
莫戈便叼着自己那块儿肉跟上他们。
只是往那边儿赶的时候，沈郃又跟蒋肃音唠了起来，出于好奇便问他：“不过你弟弟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你就这么生气？你平时可不是这么暴躁的人。”
蒋肃音黑眼圈上的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啊，我弟可是整整跟我闹了半宿，气得我到后半夜都睡不着觉。你知道他跟我闹了半宿是在闹什么吗？”
“什么？”
“他说，他不科考了，他也要进军队，还指定要来穿杨军，因为……”
沈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肃音恶鬼低语：“因为……他说他因这一面便倾慕于你，想跟你呆在一块儿。”
沈郃：“……”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两人回头一看，是莫戈一直叼在嘴里的肉掉在了地上，浅色的虎瞳中还闪着一丝不可置信。
沈郃本就复杂的心情雪上加霜，看着自家不懂事的白虎，捂着胸口悲痛道：“你知道一块儿肉来得有多不容易吗？你还这般不知珍惜！”
莫戈：“……”我觉得有点冤。
莫戈轻轻地哼了一声，撇开脑袋，谁让你整天招蜂引蝶。
沈郃知道掉在地上的肉，莫戈向来是不会再吃了，没想到这次莫戈竟然神奇的将那块儿肉又叼了起来，沉默地向前走去。
他忽然觉得从昨晚开始，很多事就都开始有些诡异。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两人便继续往刑狱而去，只是这次走在前面的变成了莫戈。
沈郃在后面一把搂住蒋肃音，低声问：“你弟弟最近有没有什么别的，不寻常的地方？”
蒋肃音仔细回忆许久，却是摇了摇头：“这是唯一一件不寻常的事。”
“哈哈。”沈郃干笑了两声，“咱们先去看看那赤乌人，这事儿先往后放一放。”
宛如男鬼一般的蒋肃音生无可恋，只能点头。
但听沈郃说了这老些，冷风一吹，他也总算是完全冷静下来，清醒了不少。
沈郃虽然平时看着总是不着调，但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他虽然喜欢偶尔跟一些长得好看的新兵蛋子调笑两句，却大都是以哥哥的口吻，左不过就是夸一句长得真水灵之类的，军营里这些脑子一根筋的男人大都不会多想什么，又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毕竟沈郃从没做过什么。
有的察觉到沈郃不对劲的，曾经也有过主动送到沈郃嘴边企图让他吃一口的事儿，说来尴尬，蒋肃音可是亲眼撞见过。
可即便如此，沈郃对那些人也仍旧只是停留在调笑上，三两句便打发了，保持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蒋肃音看得出他从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过。
沈郃心里装着更大的事，这一点他也有察觉，只是沈郃向来都只字不提。
“你要不，也考虑考虑，找个固定的……那什么……”蒋肃音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前面一直沉默走着的莫戈脚下一顿。
他这话题转得突然，“那什么”又说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沈郃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
他愣了一下，以为蒋肃音是担心自己真和他弟弟之后怎么着了，笑道：“你放心吧！我真不会跟你弟弟怎么样的，你还不了解我吗？”
蒋肃音挠了挠头：“你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方才也是气急发晕了。我只是觉得，营里上了年纪的都在考虑这些，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了。”
他顿了一下，在沈郃后背一拍：“我这是关心你！你真以为我只想着我弟呢！没良心的。”
“好好好，我知道。”沈郃看向前面已经将那块猪肉重新找地方挂上之后就坐下舔爪子的莫戈，敛了笑，“到了，进去吧。”
在我心里沈将军就是个油嘴滑舌爱过嘴瘾，其实感情上实战就会怂的虚势男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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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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