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蔚音早早就睁开眼睛，看着时辰还早，她便下床走到小榻边，打量着还没在熟睡的金梧。
这张脸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而且还有种一丝莫名的伤感？
蔚音又看了一会儿，脑海中依然没有头绪。
罢了，还是正事要紧。
她拍了拍金梧的手臂，轻声唤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金梧听到声音，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由于醉酒，头还是有些晕，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何事？”
蔚音见他醒了，收回手柔声道：“请太子殿下回床上睡吧，一会儿伺候晨起的宫人就要来了。”
金梧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坐了起来，“多谢太子妃提醒。”
说着，便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坐下。
蔚音见他还没完全清醒，又提醒道：“太子殿下请宽衣。”
金梧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喜服，轻笑一声，“太子妃所言甚是。”
脱掉喜服后，金梧便躺到了床铺里侧，蔚音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才坐过去。
“还有一事……”蔚音有些羞于启齿，背对着金梧道。
金梧嗯了一声，没听到下文便问：“何事，太子妃直言便是。”
蔚音用手指了一下床铺中间的白喜帕，没有说话。
金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事……交于孤便好。”
蔚音总算松了口气，心道，这人还算好相处，以后应该不会碍事。
只见金梧跨下床，从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金钗在指尖一划，几滴鲜血便顺着手指滴在了白喜帕上。
“成了。”金梧将滴了血的白喜帕递给蔚音，“太子妃这回可以安心了吧。”
蔚音脸色羞红，接过白喜帕丢到了床上。
这时，殿门被轻轻叩响，是东宫的掌事太监张德全来请晨起。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辰时已到，该起了。”
金梧赶紧上床，拉着蔚音一同躺下，放下帷幔才对着门外应了一声，“进来吧。”
“是。”
张德全得了指示，便带着伺候梳洗的宫人们鱼贯而入。
金梧侧目看了一眼蔚音，不由晃了一下神，晨光透过纱幔柔和地洒在她脸上，为她额外增添了一抹亮色，又带着些羞怯的紧张，让她看着格外动人。
金梧的心跳漏了一拍，无法忽视眼前的美景。
宫女揭开帷幔，低着头道：“奴婢们伺候太子，太子妃更衣。”
金梧这才回过神，轻咳一声，“端碗醒酒汤来。”
一个宫女应了一声，先退了出去给金梧拿醒酒汤，另一个宫女马上上前扶起蔚音，为她轻轻揉了几下太阳穴。
又一个宫女上前取走了床上的白喜帕，放在了一个托盘上，拿了出去。
伺候蔚音的宫女轻声道：“太子妃昨夜辛苦，奴婢们这就伺候您沐浴。”
辛苦？
蔚音愣了一瞬，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的“辛苦”是什么意思，立即面色胀红，低头不语。
旁边的金梧闻言，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蔚音听见他笑，当即转头问他，“太子殿下笑什么？”
“无事，就是觉得太子妃甚是可爱。”说完，金梧又笑了两声。
蔚音心中升起一阵不悦，这调戏一般的言语，他竟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口，可见是个情场老手。
刚刚对金梧的那点好印象立刻全没了，马上起身和宫女去了旁边的浴房。
见蔚音走了，金梧立马叫来张德全，在他耳边轻声问：“太子妃带来的姜国人都查过了？”
张德全往浴房的方向扫了一眼，见无异常才回话，“都查过了，并无可疑之处。”
金梧点点头，“让人留心盯着。”
“是。”
这时，陆嬷嬷带着两个姜国侍女进来给金梧请安。
“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金梧垂眸打量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嗯了一声，“起来吧。”
陆嬷嬷起身后，笑着道：“太子妃自小便是老奴伺候的，请殿下允许，让老奴伺候太子妃梳洗。”
金梧又嗯了一声，挥了一下手，“太子妃在浴房，你去吧。”
陆嬷嬷行了个礼，带着两个姜国侍女就去了浴房。
不多时，梁宫的宫人就都被请出了浴房。
金梧给张德全使了一个眼色，张德全马上心领神会，看了身边小太监一眼，小太监行了个礼，立刻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蔚音梳洗好了，便和金梧两人按规矩，去给梁帝和萧皇后请安。
梁帝此时正在萧皇后宫中。
蔚音按照规矩向梁帝和萧皇后敬完茶后，起身时才抬头看了梁帝一眼。
此人果然一身霸主之气，怪不得能在短短二十年间，就将整个北方诸国收复，尽归梁国版图。
身旁的萧皇后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是风韵犹存，凤仪万千。
萧皇后赐了礼物，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梁帝才开口对蔚音道：“太子妃既已来到大梁，就应以大梁社稷为重，日后要尽储妃职责，规劝太子励精图治，不可荒废。”
蔚音行礼道：“儿臣谨记。”
梁帝又道：“日后，若有不适之处尽管与皇后说，大梁虽没有你们姜国富庶，但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父皇多虑了，儿臣觉得梁宫甚好，太子殿下对儿臣也甚好。”蔚音恭敬地回答道。
梁帝瞥了金梧一眼，“那朕与皇后便放心了。”
萧皇后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陛下安心便是，太子定会善待太子妃。”
金梧也马上附和，“请父皇放心，儿臣与太子妃定会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梁帝略笑着点点头，起身道：“不日靖国使团就会抵达尚京，还有许多事宜要与大臣们商议，朕先走一步，太子也随朕一同前去，太子妃就留下陪皇后多说说话吧。”
“是，陛下。”
三人齐声应道。
金梧给萧皇后行了个礼，便跟着梁帝一同去了议政殿。
路上，梁帝让随行伺候的宫人跟远些，低声问金梧，“可曾发现太子妃有异动？”
金梧也压低声音回道：“不曾，就连今日晨起沐浴，也未与带来的宫人私下说些什么。”
梁帝沉思片刻，“再观察些时日，但愿姜国这次是真心与我大梁修好。”
金梧嗯了一声，“如今天下局势已定，北地已经被我大梁统一，他们姜国虽是南地霸主，但国土远不及我大梁。东边的靖国和西边的那几个小国更是不足为惧，只要我大梁军队修整好了，横扫东西两地，自然不在话下。”
梁帝听着舒心，拍了一下金梧的肩膀，“父皇老了，倘若有生之年能为我大梁将国土扩张到东西两域，已是万幸，不敢奢求统一天下。”
“父皇正值春秋鼎盛，统一天下定不是难事。”金梧恭维道。
梁帝轻笑，“朕都这把年纪了，统一天下实在不敢妄想，日后这重担就要靠你了。”
金梧没来得及接话，就听梁帝接着说。
“与姜国联姻，是为了稳定南边，不至于日后左右难顾。所以皇儿一定要将目光放远，切不可因儿女私情坏了我大梁社稷。”
金梧听出梁帝话中之意，低头应了一句，“儿臣谨记。”
又走了几步，梁帝一眼便望见在议政殿外等候的庆平王顾渊。
梁帝脚步一顿，思忖了一下，“皇儿若是还想让他妹妹清河郡主入宫，那便与太子妃商量一下，则个日子吧。”
金梧顺着梁帝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了顾渊和一群大臣在交谈。
梁帝又补充了一句，“但切勿用情太深，此女日后必为祸患，暂且留在身边便好。”
金梧心里揪了一下，他与清河郡主顾玉沁是青梅竹马，自小就两情相悦，要不是因为她哥哥顾渊，梁帝当初也不会一再反对玉沁成为他的太子妃。
就算后来定下了和亲之策，也不同意给玉沁一个侧妃之位。
金梧见梁帝突然松口，疑惑地问：“父皇为何又同意我纳玉沁入宫了？”
梁帝轻哼一声，眼神不悦地看向顾渊，“他近日已经开始与西边诸国私下来往了，我大梁军队征战多年，已是不堪重负，如果他此时要反，肯定难以应对，所以先安抚他一下。”
金梧心下了然，梁帝是要让玉沁成为制衡庆平王的砝码。
只是他从来都不愿意让他和玉沁的这段感情，染上政治争斗的色彩，但无奈他生在帝王家，很多事都由不得他。
但不管怎样，有了这个机会，他还是愿意接受的，即使这样的相处不纯粹。
金梧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
梁帝扶了一下金梧的手臂，“切记父皇说的话，帝王之心无需有情，尤其是要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更不能被小情小爱所牵绊。”
“儿臣记下了。”金梧心里虽然还在反对，但嘴上不得不答应。
梁帝点点头，“皇儿有分寸便好。”
梁帝和金梧刚进议政殿不久，蔚音就从萧皇后宫里出来了。
萧皇后赏赐了很多珠宝首饰，蔚音看都没看一眼。
回东宫的路上，她让宫人都跟远些，只让陆嬷嬷一人搀扶着自己，走在前面。
陆嬷嬷见周围没人，才低声道：“殿下料事如神，金梧太子果然不放心咱们，辛亏沐浴时殿下什么也没和老奴说。”
“本宫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才故意支走所有梁宫的宫人，没想到他果然生了疑心，让人在外偷听。”蔚音小声道。
“想必梁帝也在防着咱们。”陆嬷嬷道。
“那是必然，所以先传令下去，近日安分些，等风头过了，再听令行事。”
“是，殿下，老奴立刻去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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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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