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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今日浮云蔽日,阴雨连绵。坤宁宫中空无一人,却见门前独站一人撑伞,断断续续传来哭声。

朱婉宁远远便瞧见钱皇后站在树旁悄悄抹泪,连忙踱步,移上前去:“伯娘莫哭。”

转身见是这小小人儿,钱皇后慌忙拂袖拭泪,挤出点笑容道:“福慧来啦!快快进殿,小心染了风寒。”

传闻钱皇后与朱祁镇恩爱有加,自从朱祁镇被俘,这钱皇后便每日以泪洗面,日日忧心,朱婉宁便前来看望,果真如此。

“玉瓦,去备些糕点茶水来。”钱皇后拭干泪水,而后将帕子小心翼翼收起,才回神望向朱婉宁。

帕子上绣有一朵绢花,是钱皇后最喜欢的那一种,看她如此珍惜,许是朱祁镇赠予的。

二人寒暄一阵,见钱皇后依然兴致不高,朱婉宁缓缓握住她的手:“伯父虽落入瓦剌手中,但也先他也不敢对伯父做些什么,伯父不会在那里吃太多苦的,伯娘莫要再伤心了,福慧会常来坤宁宫探望您的。”

钱皇后望着那只小小的却温暖有力的手,又红了眼眶,抬手摸了摸朱婉宁的小脸,说道:“福慧懂事,是伯娘太过忧心了。”

朱婉宁刚要继续安慰,突然嗓中一阵干痒,猛咳几声后直不起腰来,见状,钱皇后立马呼人送来一碗银耳汤。

“本想多陪陪伯娘,只是福慧大病初愈...”

钱皇后用手顺了顺朱婉宁的背,急道:“方才说今日雨大,小心风寒,这倒是应了,福慧快些回去罢,玉瓦!备轿!”

“那福慧便告退了,伯娘注意身体。”

离开不久,回宅却又见母亲汪氏兴致冲冲收拾行李,准备移殿坤宁宫。

朱婉宁快步截住,汪氏不明所以:“我儿,别捣蛋,准备移殿坤宁宫呢!”

“母亲,万万不可,孩儿刚去了坤宁宫,撞见伯娘正忧思伯父,泣涕涟涟;好生安慰才得以缓解,母亲这时去,不正好欲意驱赶?还请给伯娘一些时日,好生休养,日后再移殿也不是不可。”

汪氏听后恍然大悟,对朱婉宁欣喜不已:“还是我儿想的周到,可不去坤宁宫,又要搬去何处呢?”

“空闲宫殿有二,一为延禧宫,另一为景仁宫。孩儿思来想去,延禧宫寓意好且宫殿大,我们不如就...”话音未落,宅院便入了几个宫娥,为首的便是杭氏的贴身婢女小荷。

“侧夫人差我们前来告知,既郕王妃将入坤宁宫,作为侧室便选择入了延禧宫方妥。”

“什么?!”

汪氏又变身战斗机,嚷着要打上门去:“这贱人又与我争,欺人太甚!”

小荷不知又触犯了郕王妃哪片逆鳞,慌忙跪下:“王妃息怒!我家侧夫人向来性格温顺,与世无争,原是作为妾室便已处处避让,又何来与王妃争宠一说?”

“放肆!你是说本宫不近人情么?来人!掌嘴!”

眼看巴掌将要落下,朱婉宁伸手拦住,转身对汪氏说:“母亲别气,这侧夫人也是看宅内正在收拾行李,误会我们要入坤宁宫,话没说清,母亲别急。”

朱婉宁上前几步凑到汪氏耳前:“母亲,杭氏再怎么也入不了坤宁宫,再者说,延禧宫离父皇的乾清宫又远,景仁宫却离得近,咱们入了景仁宫也不亏呀!父皇刚登基不久,繁事众多,我们就别再节外生枝给父皇添乱了。”

汪氏这才冷静下来,思来想去,觉得孩儿说得对,便狠狠剜了小荷一眼,甩袖走人了。

过两日,母女二人便入住景仁宫,见宫内也宽敞干净,便也忘却了杭氏争夺延禧宫一事,舒舒服服在这宫中住下了。

近日微雨,清风中带着一缕潮湿,令人凉爽。

朱婉宁坐卧于庭院,一人下棋。黑白两子错落有致;片刻,棋局破。

正欲收棋,背后传来一孩童私语:“今日有风,婉宁姐姐注意风寒,还是早些回屋去罢。”

闻声,朱婉宁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轻咳两声:“多谢太子关心,婉宁无碍。”

转身看去,面前出现一个相貌初现俊朗,年约六七岁的童子,一身玄色衣裳,黑发一丝不苟梳上眉梢,玉唇轻启——

“这白子走的倒是中规中矩,略占上风,似有压倒之势;反观黑子,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布局精妙,自有其道,最后一子定乾坤,妙哉妙哉 。”此话竟出于一总角孩童之语,朱婉宁心有一惊,自前年穿越为福慧郡主,还未有同龄人看破她的棋局,今个倒是被说出个一二来,却出自仅有七岁的太子朱见深。

若非早慧,莫不也是也与自己一样?很难想象到,此刻站在面前毫无防备的朱见深,会被他的亲叔叔囚于宫中八年,最终反目成仇,成了太子之位最大的夺嫡隐患。

“不知太子前来,为何事?”朱婉宁收起棋盘,起身行礼,抬眼轻笑。

“家母连同其他妻眷在坤宁宫小聚,说是茶话会,实则哭哭啼啼,忧思家父。见深听闻此前姐姐安慰家母,深有其效,特此前来请姐姐过去瞧瞧。”太子躬身回礼,转身引路。

朱婉宁默许,跟随前去。

未到殿内,先闻其声,只听见哀嚎声一片,叫苦声连连。

进殿,果不其然,妃嫔们抱作一团,哭得深深切切,有些甚至醉倒在地,呓语不停。

朱婉宁皱起眉头,穿越前,她也是来自军旅世家的堂堂女兵,最见不得女儿家哭哭啼啼,转念一想,不行,必须给这些妃嫔们找点事做,不然照这样哭下去,别说孟姜女哭长城,整个皇宫都得给它掀喽!

见钱皇后卧在最上面的凤椅上,默默拭泪,朱婉宁仿佛看见了她晚年伤一股伤一目,腿瘸目盲的悲剧结局。

朱婉宁连忙越过一众嫔妃,踏上梯台,凑上前去:“伯娘,福慧来看您了,别伤心了。”

钱皇后一见朱婉宁来了,便又抱住这小小人儿:“福慧啊,福慧...呜呜...”

过了好一会儿,钱皇后才缓好,抬眼望向朱婉宁。

“伯娘,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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