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鸣捏着那张泛着冰冷银辉的卡牌,指关节绷得发白,几乎要嵌进那诡异流淌的纹路里。他缩在角落最深的阴影,像只受惊的鼠。
对面——阿七,野猫似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警惕与贪婪的光,反复剐着他的脸和那张卡。
“就凭这?”阿七的声音砂纸般粗粝,嗤笑一声,眼神却死死黏在银光上,“新人的玩意儿,就想拿老子当刀?当老子傻?”
“它能…‘寄’命。”黄一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孤注一掷的颤音,“你身上有伤,对吧?”他捕捉到阿七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心脏狂跳,“残缺的命…它能暂时替你‘存’住。关键时候…就是第二条命。”
他脑中闪过张羽惨死的脸,捏着卡牌的手指更用力了几分——这是张羽留下的唯一东西,也是他活下去的筹码!
阿七沉默了,喉结滚动,贪婪和疑虑在眼中激烈交战。
最终,他猛地起身,阴影投下:“成交!但老子只做能活命的买卖!”
“不会…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黄一鸣怯懦地低下头,仿佛被那目光压垮,掌心卡牌残留的微弱暖意,是唯一的慰藉,也是无尽恐惧的源头。只剩下他了。
夜,沉如凝固的墨汁。
黄一鸣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薄被挡不住骨髓里渗出的寒意。白日强撑的镇定彻底碎裂,同伴惨死的画面在黑暗中轮番上演。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黑暗开始扭曲、蠕动。张羽的脸猛地浮现!覆盖着一层死气的青灰,深紫的嘴唇,空洞的眼窝里淌出粘稠的沥青黑血。
“鸣…哥…”声音砂纸摩擦朽木,怨毒刺骨,“为什么…不救我?…不替我…报仇?”灰败的脸猛地逼近,冰冷的腐臭直冲脑门!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吸摄着他的灵魂。
“不是的!阿羽!不是的!”黄一鸣在梦中嘶声力竭,四肢却被无形的怨念淤泥捆缚,“我想救你!我…我害怕!管家…周雄…他们…”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辩解化作无意义的嗬嗬声,只剩下被抛弃的负罪感灼烧着心脏。
“害怕?”张羽的头颅“咔嚓”一声诡异歪斜,“那就…下来…陪我!”一只由纯粹冰冷怨恨凝聚的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啊——!”
黄一鸣从床上弹起,心脏几乎撞碎胸腔!
冷汗浸透里衣,脖颈上残留着冰冷的窒息感。他大口喘息,黑暗中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嗬…嗬…”非人的、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就在床边响起。
黄一鸣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僵硬地、一寸寸扭过头。
惨淡月光下,一个僵硬的身影直挺挺杵在床前——正是张羽的躯壳!皮肤腐烂,缠绕的藤条深陷处,暗红纹路在皮下脉动。
“阿…阿羽?”声音抖得不成调,巨大的恐惧与悲痛几乎将他撕裂。
傀儡的喉咙发出“咯咯”摩擦声,那只钉着铆钉的、冰冷僵硬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丝微弱却极其不祥的暗红光芒,无声地指向黄一鸣的心脏!冰冷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灵魂——为什么不报仇?!
“我帮你!”黄一鸣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帮你报仇!我发誓!杀了害你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你安息…求你安息…”巨大的负疚感和对眼前“张羽”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那指向心脏的手,指尖暗红光芒微弱一闪,缓缓放下。
傀儡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丝。
“啧,演得还挺像。”一个粗嘎讥讽的声音突兀响起。
吱呀一声,破旧木门被推开。周雄抱着双臂斜倚门框,脸上是猫戏老鼠的残忍笑意。周英沉默地站在他身后阴影里,眼神阴冷如毒蛇,扫过黄一鸣惨白的脸,落在傀儡身上。周雄腰间红玉牌在黑暗中散发不祥血光。
“可惜啊,”周雄踱步进来,靴子踩地的声音带着规则性的回响,“你这兄弟的魂儿,早被管家抽干净了!安息?渣都没剩!”他走到傀儡旁,红玉牌一晃,傀儡身体不受控地抽搐一下。“现在,就是个玩意儿。”
周雄猛地凑近,红牌的暴戾血腥气扑面而来:“知道怎么让它彻底‘消失’吗?”他咧嘴,恶意满满,“老子念头一动,”他拍了拍红玉牌,“嗤!管家留的那点‘印记’…灰飞烟灭!”
周英在阴影里补充,声音低冷如毒蛇吐信:“不想他尸骨无存,就听话。”
“你们…想干什么?”黄一鸣声音嘶哑,指甲深掐掌心渗血,绝望的冰水淹没了头顶。
“简单。”周雄笑容狰狞,“王二文那娘们儿,不是‘好心’吗?你去,把她引到‘西苑绣房’。告诉她,那儿藏着救命的关键线索,你‘无意’发现的。办成,这皮囊多留几天。办砸…”意念催动红牌。
“嗡——!”
一声轻微却直刺灵魂的嗡鸣!
傀儡张羽猛地弓起,如同电击,喉咙里迸出短促尖锐的“嗬”声!缠绕的藤蔓纹路瞬间猩红刺眼!
“不!别动他!我答应!什么都答应!”黄一鸣目眦欲裂,扑过去却被红牌威压狠狠按回地上,如同被碾碎的虫豸。
“那就滚起来,好好演。后果…你懂。”周雄居高临下,如同看蝼蚁,转身带着周英和僵硬的傀儡消失在黑暗中。
黄一鸣蜷缩在冰冷地上,听着“嗬…嗬…”声远去,背叛的耻辱和冰冷的绝望将他彻底吞噬。只剩麻木。
巳时将近。天光惨白死寂。
王二文推开房门,黄一鸣佝偻着背站在枯槐下,像被抽走了脊梁。他转身,脸色惨白如纸,眼下乌青浓重,眼神躲闪,身体微颤。
“王…王姑娘,”声音嘶哑干涩,“我…昨晚乱走…听到周雄兄弟…在假山后…”他深吸气,仿佛用尽力气,“他们出来了…杀了好多新人…还说…西苑最深处…荒废绣房…藏着一件东西…和府里最大的秘密有关…能救命…‘染血的嫁衣’…在绣架底下…”话语急促,被恐惧扭曲得变形,每一个字都像在灼烧他的良心。
王二文静静看着他,清澈沉静的目光仿佛穿透他拙劣的伪装,直抵内心翻涌的恐惧与挣扎。她扫过他颤抖的手指,目光最终落在他衣襟上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锈迹。
陷阱。
但…也可能是线索,时间紧迫,必须验证。
金簪在发间传来微弱却混杂警示与探究的嗡鸣。
“西苑绣房?”王二文声音很轻,“你确定?”
“真…真的!”黄一鸣猛地抬头又仓皇垂下,眼中痛苦一闪而逝,“王姑娘…这可能是唯一的活路!我不敢去…求求你…”
王二文沉默片刻,目光掠过他惨白的脸,投向死气沉沉的西苑檐角。
巳时将至。
“带路。”两个字,不容置疑。
西苑,荒芜死地。藤蔓如巨蟒缠绕倾颓之物,空气弥漫浓重霉味与铁锈混合丝线的腐朽气息。深处孤零零一座建筑——“绣房”。靠近它,光线都黯淡几分。
推开紧闭大门,浓烈刺鼻的腥甜混合陈年脂粉味扑面而来。门轴干涩呻吟,如同垂死叹息。
堂内昏暗。中央一架巨大蒙尘紫檀绣架,绷着一件嫁衣。
红得惊心动魄!浓稠发黑的血红!仿佛由无数鲜血反复浸染。金线盘绕出狰狞扭曲的凤鸟,乌黑血珠缀成的眼睛反射幽冷死光。袖口衣襟边缘,并非锁边,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绣着蠕动符文,透出活物般的邪异。嫁衣上,数道狰狞裂口赫然在目!
四周墙壁挂满被剪开撕裂的绣品——百子千孙、花开富贵、鸳鸯戏水…孩童笑容僵硬诡异,花瓣渗出暗红污迹,鸳鸯眼空洞似要泣血。
“这…”黄一鸣声音抖如筛糠,恐惧攫住心脏,只想逃离这怨念巢穴。
“走!”王二文低喝,一把抓住他手臂疾退!
晚了!
“咔哒——!”
巨大锁扣咬合!大门被无形规则之力禁锢!腐朽门板幽绿光芒暴起!无数细密如**蜈蚣的符文疯狂游动、交织,瞬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散发不祥吸力的幽绿“囍”字!
【警告:检测到规则力场“绣房·困怨”!空间已锚定!】
整个绣房空间被瞬间切割封闭!
同时,所有绣品无风自动,剧烈震颤!
僵硬孩童、渗血花朵、空洞鸳鸯…图案本身活了过来,发出无声尖啸!构成图案的怨念丝线瞬间崩解、拉长、活化!色泽艳丽却死气浓郁的丝线,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暴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怨毒尖啸,绞向两人!
王二文反应如电,金簪嗡鸣指引闪避缝隙!黄一鸣却魂飞魄散,短促尖叫中被数根最为猩红粘稠的丝线缠住脚踝,猛地拽倒!更多丝线如嗜血蚂蟥缠绕!瞬间裹成蠕动血茧!
眼看二人将被怨念洪流吞噬!
——
后院住宅。
陈夫人端坐上首紫檀圈椅,深紫万福纹绸袄,金凤步摇沉甸,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冰冷如死水,缓缓扫过下方众人:阴郁的刘小微,事不关己的林萌萌,焦虑的刘佳,健身小队四人,得意看好戏的周雄周英(,惶惶宾客。
铛!茶盏盖冰冷敲击主桌,声音刺耳,压下屋外呜咽风声。
“添妆之礼,吉时已定。”声音平板冰冷,毫无起伏,如同判词宣读。
“规则:巳时整始,三刻为限。逾时未至,或未献礼者…”她微顿,目光如冰锥缓缓刺过每一张脸,最终落在王二文空位上,眼神陡然幽深如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极了管家!
“...视为悖逆。”声音陡然转寒,如同九幽罡风,“规则...将予以...存在抹除。”
【全府公告:添妆规则激活!逾时/未献者——“存在抹除”执行倒计时:三刻!】
冰冷的提示音同时在所有玩家脑中炸响!
屋内的空气瞬间冻结!压抑得令人窒息。
刘小微膝上的手猛地攥紧衣袍,骨节惨白,心脏处“心噬”的搏动骤然加剧,仿佛被那“抹除”二字刺激!目光死死锁住空位,又警惕扫向周雄兄弟。
刘佳脸色煞白如雪,对小微和王二文的双重担忧几乎将她压垮。
周雄与周英交换一个阴冷笑意,嘴角弧度压不住,红玉牌同步微闪。
而就在陈夫人吐出“抹除”二字,冰冷提示音响彻脑海的同一刹那——
西苑绣房内,那巨大的幽绿“囍”字爆发出刺目邪光!无数致命的怨念丝线如同决堤的黑色死亡潮汐,彻底淹没了王二文和黄一鸣的身影!
【个体警告:玩家“王二文”、“黄一鸣”遭遇规则陷阱“百怨噬身”!生存率急剧下降!】
尖锐的警报在王二文意识深处疯狂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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