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舍和肖茂芳带着两千骑兵马不停蹄的赶往丹阳县,到了傍晚时便到了丹阳县城,只见城门口有上千衣衫篓缕的民众手持农具对着守城官兵叫嚣着,城门外已经被他们打死了几个守城的士兵,此时城门紧紧关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周舍当即让骑兵分散开从三个方向将这些暴民围在了城门口,随即抬手让骑兵停在了距这些人一丈开外的地方,这才让知府宋观上前说话。
那宋观仗着身后有两千骑兵,倒也不怕,纵马上前厉声喝道:“尔等刁民,聚众滋事,还不速速散去回家务农,若还恣意不去,便以造反论处”。
这些乡民听了宋观的话后,先是胆怯收了声,而后一些带头的乡里见那些骑兵并没有上前拿人,于是大着胆子朝宋观喊道:“大人,非是我等乡民恣意寻事,而是这县太爷不给我们活路啊,他将我们秋收的粮食全收了去,留下余粮别说过冬,就是吃二个月也是不够的,这是生生要把人逼死啊!”。
宋观听闻他们如此说,心下大概明了,沉吟片刻道:“县衙明文规定粮税十取其二,剩下的粮食足够你们吃饱,何故在此胡说”。
那些乡民当下便激动了起来,嚷嚷道:“十取其二,土地是每家每户都分得十几亩,可是连年打仗,种不出粮食的荒地就占了快一半,五口之家,能种出粮食的土地也不过有□□亩地,所收粮食不到三十石,若是按照税收,还能剩下二十几石,勉强能吃上半年,可咱们交的何止是其二啊,王仁义那狗官按人头分派增收,将打渔为生的那些没有土地的人头也算到咱们身上,这丹阳的人口打鱼的与种地的各占了一半,而他们打鱼的交了鱼钱税便了,那狗官又将他们的人头加到咱们种地的人身上,咱们纳粮税足足多了一倍,让咱们哪还有活路,秋收时那狗官让底下官差挨户收取,哪家若是不从便是一顿恶揍,打完人便将粮食夺走,如此恶行,岂有天理” 。
周舍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这丹阳的县官阳奉阴违,私下收双重税藏了自己腰包,这些种地的农民本来就是四处聚拢回来的难民,本来已经开垦种地,有了粮食也就踏实了下来,如今转眼到了秋收,粮食生生少了一半,自然不愿意。他们吃不上饭定然来闹事,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被这贪心的县官给搅合了。
宋观此时也无言以对,他知道下面的官员多收些税的事,只是之前粮税纳的够,也没有出现过闹事的,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他们竟是比自己还狠。
宋观转头看了看周舍阴沉的脸,假意咳嗽了一下道:“都尉,咱们也不能听信这些刁民的一面之词,待拿下这些刁民再进城询问县令便是”。
这些人一听要拿下他们,年壮之人当即就举起那些锄头等工具砍向骑兵。
骑兵没得到周舍的命令,虽没有上前去绞杀这些人,但在自卫中难免伤了一些人。
周舍见局面要失控,当即令人鸣鼓喝道:“都尉有令,尔等快快住手,否则杀无赦,都尉这便令县令出来给尔等一个交代”。
这些暴民听到这些话后,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肖茂芳朝他们喝道:“你们面前的乃是镇江都督,吴国公义子朱文英,自当还你们一个公道,还不速速将城门让开,让县令出来给你们答话”。
片刻后,城门前让出了一条路,肖茂芳立即带了人上前叫开了城门便快马入了城。
那县令本来听到暴民闹事,吓得紧关城门躲在府里,此时见肖茂芳带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来了救兵,当下喜上眉梢二话不说便带着师爷随肖茂芳出了府衙。
到了城门口,待他躬身哈腰的给周舍行了礼后,才对着那些暴民怒目而视,大声喝骂。
周舍看他獐头鼠目的样子就不像好人,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叫王仁义?”。
那县令拱手回道:“正是下官”。
周舍想了想轻声道:“丹阳秋收的税粮已经交到了镇江,我看了你呈上来的册子,数目有十几万石,却是比旁的县交的还多些”。
这王仁义以为周舍在夸他,当下喜声道:“是下官分内之事,愿为吴国公大业恪尽职守”。
周舍看着他继续悠悠道:“喔,那你收那渔民的几万两鱼钱交到哪里去了”。
王仁义不知周舍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那,那,那...了个半天,也那不出来后面的话,当即冷汗就流了下来。
周舍紧接着冷声道:“莫不是交到那张士诚那里去了”。
那王仁义当即吓得跪倒在地,立即求饶道:“下官万万不敢私通外敌啊,那些银子下官送了三层到镇江府,其余的皆在下官府中”,说完看了一眼宋观又低下了头。
周舍看了一眼宋观,宋观讪讪的也跟着低了头,心里暗想:“这王仁义当真贪心,竟只给了自己三层”。
这件事情到此就很清楚了,只是现在局面不宜将事情闹大,于是周舍朝身旁的肖茂芳低语了几句。
肖茂芳命人将那王仁义带到了那些难民面前,大声朝他们道:“今日都督下令,杀了这县令以正丹阳法纪,谅你们事出有因,杀了的官兵且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多交的税赋会折合成银两还给你们,今日且各自还家好生务农,若再滋生事端则决不轻饶,可听明白了”。
一旁的王仁义此时已吓得下身失禁,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肖茂芳大声说完后,身旁的士兵手起刀落,那王仁义的脑袋便滚了三尺远。
一旁的宋观看的真切,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掉下马去。
肖茂芳随即大声喝道:“还不快快还家去,三日之内自会有人上门给你们还银子去”。
这些暴民见当真杀了那县官,又听肖茂芳如此说到,这才慢慢的散去了。
周舍看着他们四处远去的背影,想起了当初刚到这里时,自己随王氏逃难的日子,一时间有些走神。
肖茂芳走近后唤她,她才看了一眼地上瘫坐着的师爷,随后骑马入了城。
宋观在其后赶紧跟上。
此时已经天黑,到了县衙后,周舍问那师爷道:“县丞在哪?”。
那师爷颤颤巍巍回道“县丞因不满县令私收粮税,被县令寻了个由头给关在大牢里了”。
周舍暗想道“看来这县丞和县令不是一伙的”,当下便让人去把他从大牢里提来见自己。
一炷香后,一个有些书卷气的瘦弱年轻人到了众人面前,他名叫张紞,虽一身牢服却是不卑不亢,朝周舍与宋观行完礼后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周舍见他这样子,大概看的出来,这是个有些骨气的年轻人,于是便温声道:“王仁义私自收取赋税,罪大恶极,已被我斩首于城外,你即是此地县丞,那便从今日起升为县令,把王仁义吞下的银子逐个清算退还给百姓,日后好生管好这丹阳县,你可能做到”。
那张紞本以为是那王仁义要杀自己灭口,不料竟是这位年轻的都督大人亲自到了丹阳,还将那王仁义杀了,此刻终于有些激动道:“下官幸不辱命,定尽全力治理丹阳”。
周舍点点头,转身朝宋观问道:“宋大人可有意见”。
宋观哪敢有意见,点头如啄米般回道:“甚好甚好,都尉英明”。
周舍看了看张紞身上的囚服,便让他先下去将身上牢服换了,洗漱更衣后用了晚饭再来见自己。
等张紞退下后,肖茂芳才开口问那师爷该如何处置,周舍想了想说:“让张紞处置吧,他在此地知根知底,比我们合适些”。
肖茂芳点了点头。
宋观见张紞退下后,也借口三急溜了出去。
周舍与肖茂芳看着他灰溜溜的样子,不由得对视一笑,肖茂芳轻笑道:“宋知府应是被都尉今日处置那县令给吓着了”。
周舍两眼微米,目光狡黠道:“这宋知府怕是猫腻不小,回去再慢慢清算”。
肖茂芳笑了笑便转身去寻些吃食去了,骑兵大多留在了城外驻扎,他们只带了几百人进城,连厨子也没带,这里的厨子他是不放心的。
半个时辰后,周舍与肖茂芳坐在桌前,周舍喝着碗里的烩菜汤笑道:“茂芳,你煮的的烩菜汤可比他们几个煮的好吃许多,有什么诀窍吗”。
肖茂芳咬着饼认真回道:“属下在青城山修道时经常去山里采野菜,发现各种野菜混在一起煮出来的菜汤味道却是不一样的”。
周舍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有些打趣道:“等日子太平了,茂芳便可改行当个厨子也是极好的”。
肖茂芳笑了笑,继续吃起了饼。
晚间,张紞前来见周舍,他将王仁义的各种渎职之处皆指了出来,自己还列举出数项利民之举,周舍一番话听下来,觉得这张紞确实是个治理地方的人才,于是问了他的家境才知道,他祖籍耀州,父亲便是一位清官,他承父志被推荐到此处为县丞。
周舍也给了他一些合适的建议,这些建议也是周舍结合当下的实际情况给出的。那张紞本就博学多才,听完周舍的这些建议后,惊叹人外有人,见周舍年二十不到,竟文治武功皆强于自己,当下才真正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得暗自感慨“吴国公养子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待到深夜,张紞才离开。周舍就将就在这县衙里睡了一夜,这县衙的木板床既硬又不够暖和,和都督府柔软暖和的大床相比,真是差远了,更何况还有冯文秀在身侧...想起冯文秀,周舍一时半会又睡不着了,叹口气后又翻了几次身才勉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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