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无可奈何的谢恩接过了汉王的赏赐,无视不远处皇太孙火热而又冷冽的目光,回身目送汉王离去,胡善祥这才盯着如芒在背的寒意带着提着食盒的宫女进了太子宫中。
刚迈进拱门就见气虚体胖的太子爷被四个小太监费力的架着往室内去,被架着的太子爷边哭还边嚎:“呜……我这太子当的也太窝囊了,连弟弟都跑来奚落我,这太子还不如不做呢……呜……,……我就不该当这个太子,也省得父皇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若是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到这再也不当太子的话,胡善祥和周围的宫女太监许会立刻就变了惶恐不安的脸色下跪恳求并劝解,生怕挺多了这种掉脑袋的话,连累的自己也小命不保。
但这种状况发生多了,狼来了的故事听得太多,众人也就不稀奇了。左右太子爷也不是第一次被汉王气的这么说,没瞅见连太孙也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爹,连劝都不劝一句,任由东宫的内侍将人搀扶回去休息,至于私下里有没有去劝慰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又何必那什么不急太监急呢。
吩咐身后的宫女将食盒送至室内请太子爷用膳,好歹用了膳食再接着哭,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话自己的身体,胡善祥看着周围除了太孙朱瞻基外再无他人,轻轻开口问了一句:“太子爷这是又被气着了?”
“哎。”朱瞻基叹了口气道:“可不是,我都劝过他了,谁知道还是没用。”
看样子他的劝慰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算了,等会儿还是去灵谷寺找道衍禅师,向他取取经,问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吧。
朱瞻基也没问胡善祥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胡善祥自幼聪敏,没有说太子是被汉王气哭了,而是只说被气着了,便知道能把堂堂太子爷气成这样的除了那一位又能有谁呢。
这些年来,汉王的声望几乎是明晃晃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直指太子之位,觊觎的目光让他这个皇太孙的位子也几乎坐不稳当,还好他朱瞻基还有皇爷爷永乐帝的偏爱,解缙那一句‘好圣孙’给他的太孙之位增加了不少筹码,不然他朱瞻基和他爹娘怕是真应了他爹嘴里的下场——一家老小卷铺盖回老家种地了。
“汉王爷倒是挺高兴的,从藩地一回来就进宫来看太子,刚刚还给我们都打赏了金子,还真是挺大方的。”胡善祥知道这事让朱瞻基不太高兴,但收都收了,万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便将金子递给朱瞻基瞧,默默地转移话题。
胡善祥知道朱瞻基最在意和汉王朱高煦对比。
尤其是男人之间的这种比拼,无外乎权和钱两个字,朱瞻基是皇太孙,大明的储君是他爹太子爷,而他是皇位的顺位继承人,在权位上和他二叔应该能打个平手。其实朱瞻基是觉得他应该盛出的,但这不是汉王朱高煦在军中的威望要大于他吗?所以他默默地比了个平局。
而至于钱财方面,从前的朱瞻基说是要靠父母养的穷光蛋差不多,但自从胡善祥给他送了个聚宝盆之后,别说朱瞻基了,整个太子府都富裕了不少,而朱瞻基和胡善祥的关系逐渐走近,甚至超越了和他青梅竹马的孙妙涵,也是因此。
对此,胡善祥只能说,你我本无缘,全靠你爱钱。
钱财果然是万能的,这不,连朱瞻基这么一个小金猪都能钓上来。
“哼,就他大方。”朱瞻基不以为意,看胡善祥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故意问道:“我每月给你的分红还不够你花销的,怎么几个金豆子也值得你见钱眼开?”
从前的他还缺钱,但自从胡善祥给他出主意,在京城的铺子里买卖羊毛织物做成的衣物和毡毯,还有朱瞻基觉得不明所以,却又备受一些有钱人喜欢的做成动物模样的羊毛毡后,朱瞻基就像是拥有了一个小型聚宝盆。
而且还几乎是没有本钱的,因为做羊毛毡用的羊毛,几乎都是他皇爷爷永乐帝带兵从匈奴那里收缴回来的。羊肉给手底下的兵卒加餐了,羊毛几乎没有人要,这不都被他朱瞻基给废物利用,从无人问津的垃圾变成了黄金。
但这笔钱看起来多,但本钱毕竟还是他皇爷爷出的,自大羊毛毡铺子开始赚钱了之后,他爷爷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要和他五五分帐,朱瞻基的收入瞬间少了一半,更别说还有分给胡善祥的分红,如今这铺子他都是瞒着他爹娘置下的,也就他和爷爷狼狈为奸没打算让太子知道,不然,他到手的钱财还得更少,毕竟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皇帝的那份不是?
二叔这金豆子的来路他一清二楚,别说他,就连他爹他娘都知道,云南送过来的礼罢了。一天天的呆在京城里也不回去就藩,藩地送过来的礼倒是收的干净利落。
这也就算了,还整天摆着一副财神爷的阔绰姿态,随手给的打赏就是金子、银子,哄得宫里的女官内侍满口称赞之语,一点的小恩小惠罢了,就将那些眼皮子浅的人给收买了。
当然,这话是他娘张太子妃说的,后面还有他们太子府缺钱的话和他爹说的只有铜子等朱瞻基没有说出来,这种事就不必说出来丢人了。
朱瞻基也知道为了他爷爷御驾亲征北伐的事,国库空虚,皇帝家也没有余钱。而他爹更是恨不得一个铜子儿掰成两半儿、四半儿的花,加之河南等地又有灾情发生,为此,他爹甚至挪用了本该用来置办军备的军资用以救灾。
按理说挪用军备是杀头的大罪,可谁让下旨的是一向有仁义之名的太子呢,而且河南灾情的消息,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多少也都听闻了一些,幸好也有极得永乐帝信任的“三杨”在御前替他爹斡旋,否则军中二叔和三叔手下的将领只怕也不会放过此等良机,而趁机闹事。
“那我就拿着了。”
胡善祥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慢悠悠的取出腰间的钱袋就要往里放,摆明了给朱瞻基看一眼就是过个明路,省得日后因为收汉王的赏赐一事被翻旧账。
“不行。”
金子被朱瞻基截住,二话不说,从胡善祥手上劈手夺下。
自己送的礼物胡善祥都没收,二叔的赏赐她倒是收的痛快,朱瞻基就更不痛快了,将金子收起来一字一顿道:“这是赃款,要、上、缴。”
“这可是汉王赏的,怎么就成赃款了?”胡善祥不解,直接气的反问。
好你个朱瞻基,用的理由也太荒谬了。
“你在太子宫中收汉王的赏赐,不是赃款是什么?难不成还想着改投汉王不成,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朱瞻基不由分说地将金子收起,再不让胡善祥看一眼。
“还有,以后二叔再给赏赐,你也不许收,听到没有。”
你可真是越来越霸道了,胡善祥撇撇嘴,刚想辩解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便被朱瞻基接下来的话气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朱瞻基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拉着胡善祥悄悄走到廊下小声道:“我听妙涵说你前几天和她拌嘴了?”
胡善祥心头一颤,反应过来后觉得太荒谬了,她现在根本不和孙妙涵私下里相处,就怕对方没事找事,已经好几天没和对方见过面了,拌嘴一事从何说起?
这还是朱瞻基逮着她悄悄问的,莫非是替他的小青梅出头来了?若真是如此,那就太伤人心情了,胡善祥觉得,如果事情真是如此,以后还是离朱瞻基远远的吧。
胡善祥郑重的看着朱瞻基,正准备和他说清楚,然而一看到对方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神情,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两人的初次见面。
那是胡善祥被胡善围带进宫的的第一年。
虽然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可到底在古代过了好几年无忧无虑的孩童生活,偶尔孩童性格里的不定性和天真无知也会时不时的让自己流露出一丝活泼来,可这点点的活泼确是这宫里,或者说胡善围容不下的。
因为胡善围觉得在宫廷里最重要的便是要规矩,而这规矩二字是皇家选媳妇最看重的。
若说爱护,胡善围肯定是爱护她胡善祥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虽说年岁相差的大了些,但到底血浓于水。哪怕从小到大没有见过几次面,骨子里的血脉亲情也是改不了的。
别人都说她胡善祥是胡善围的妹妹,就连她年纪轻轻就位至女官也是沾了胡善围这个尚宫的光,背后有个靠山,别人也不敢当面欺辱。
可就是因为这爱之深,责之切,胡善围为了让她短时间内学会规矩,好在太子妃面前把孙妙涵给比下去,待她也比对她人更是要严厉三分。
胡善祥前世初出大学进入职场之时,也是遭过排挤受过委屈的,当时的她不敢和父母述说,怕他们忧心自己,只自己默默地蒙着被子大哭一场,之后在好友的安慰下才渐渐释怀。
可那一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她骨子里的倔脾气冒了出来,硬是和胡善围顶着死不认错,因而原本只是被胡善围骂了几句蠢货,本该罚站的她挨了胡善围一个耳光,当时就委屈的哭着跑了出去。
这对穿越后被父母如珠如宝的疼爱着的胡善祥来说当真是委屈的不得了,你就算是亲姐姐,也没有打她这个妹妹的理由吧!
好在胡善祥记得她还在皇宫里,而宫里最忌讳哭声,没敢大声哭出来,只默默地留着眼泪。只是跑出来的太快,没有瞧见身后胡善围担心的眼神。
宫中各处都有门禁和内侍看守,胡善祥也不敢跑得太远,又不认识路,七拐八弯的,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太子宫外的小花园里,自己一个人躲在假山洞里默默流泪。
当时还是冬日,到了晚间尤其的冷,天寒地冻,还刮着北风。
胡善祥还没哭一会儿,就被冷得打了个喷嚏,刚巧就让看书看得无聊,在屋里又嫌暖炕烧得太热本就燥的慌,身边还有个不停叽叽喳喳的孙妙涵烦的不行,借口出门吹风安静片刻的朱瞻基给听到了。
“什么人?出来。”
好在朱瞻基也不喜欢太多人围在身边伺候,听见喷嚏声也不叫人,还大着胆子将人喊出来。
当时的胡善祥心里就是一紧,下一刻漫天的后悔涌上心头,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命只怕就保不住了,被当刺客抓住估计死活不论了。
算了,算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吧,反正前世已经死过一回了,今生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赚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亏了,而且万一死了之后还能再回前世呢,这么想着,心一横,胡善祥直接从假山山洞里钻了出去。
“你是新入宫的小宫女?”
“你是新入宫的小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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