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有两个汪直。
一个在嘉靖年间,是个为所欲为的大海盗头子,胡宗宪的主要对手。
一个在成化年间,是个为所欲为大太监头子,大臣们的主要对手。
可见叫这个名字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汪直,本是广西人。
成化元年,他也就三四岁的样子,和现在的赵小照也差不多。
作为大藤峡叛乱中的瑶民后代,以战俘的身份被遣送京城。
成化三年,汪直七岁,净身后被送入宫。初在昭德宫侍奉皇帝的心上人、宠冠后宫万贵妃,因伶俐多谋,得到宪宗的宠信。
成化十二年,汪直十六岁,受命秘密出宫侦察,与都御史王越相交甚欢。
成化十三年,汪直十七岁,明宪宗在东厂外另置西厂,由汪直任提督,专在南北两京侦辑异己。
成化十四年,汪直十八岁,巡抚辽东,挟其私党,随意手挞守令。
成化十五年,汪直十九岁,巡视大同、宣府,与辽东巡抚陈钺、抚宁侯朱永出兵讨伐海西女真。
成化十六年,汪直二十岁,与朱永、王越率领兵马出塞外,在威宁袭击寇贼,破敌而归。
成化十七年,汪直二十一岁,为监军三度抗击入寇大同、宣府的亦思马因部,取得黑石崖大捷。
成化十八年,汪直二十二岁,受命总镇大同、宣府,专镇大同。后屡遭弹劾,被罢职夺俸,黜为闲人。
算起来,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也就是说,在大家大学毕业找工作的年纪,汪直已经把毕生的功绩,不管对错、反正都给干了。
你这边毕业,他那边直接退休,无缝对接。
作为朱见深的黑手套,咱们汪督公自然也干了不少脏活儿累活儿。
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种人的下场,从来都不会好。
虽然“清君侧”只是一个借口,但若有这种事,汪直绝对是那个被清的君侧。
不是五马分尸、曝尸荒野,也是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参考后面的,诸如刘瑾、魏忠贤之流。
因为汪直替老板担了不少事,也因为明宪宗朱见深也是个狠人,所以朝廷上下的反对声太大。
弃车保帅,明宪宗不得已把二十二岁的汪直贬谪了,后来把西厂也裁撤了。
一般被贬谪,都是去偏远苦寒苦热之地,比如海南、云贵、宁古塔。
这一点上,苏轼、杨慎、甄嬛她爹妈都很有发言权。
从北京贬到南京?
这叫贬谪么,这分明就是奖赏!
汪直可是广西人,你就是把他发配到广西,那也只能叫荣归故里。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非得把他贬去西伯利亚挖土豆,才叫真的惩罚呢。
可见朱见深人确实不错。给他办事,不亏。
不仅对女人好,对手下也不错,一点儿也没有卸磨杀驴。
不然,直接把屎盆子全叩手下头上,说“内监误我”,斩了了事,也不过就是常态。
说来,退休十二年,汪直现在才不过三十四岁。
这才快到裁员的年纪了,真是让大家情何以堪。
而且看样子,他这是要再就业了。
“这都十二年了。”张宛好奇问,“你都在南京做什么?”
汪直无奈说:“没什么,一介草民,不过苟活而已。”
其实,大家都是在苟活。
“当年,你得罪了不少人吧,就没人对你下手?”
东厂,已经是让人闻风丧胆了。
朱见深还觉得东厂效率太低、本事不行,才让汪直弄了个西厂出来。
的可见,论起各种手段,西厂是远胜于东厂。
汪直还是西厂督公的时候,自然是春风得意。
得皇帝宠幸,还得皇贵妃信任,自然没人敢对他如何如何,最多暗地里使绊子而已。
偏偏论起如何给人家暗地里使绊子,汪直才是真正的专业权威。
也正是因为太得意了,所以才被贬去了南京。
纵然论起生活水平来,去南京比别去云贵好太多,但危险也多千万倍。
皇帝再好心,总也不可能给他安排个保镖队伍吧。
“小汪,朕能为你做的就到这里了,你自求多福吧。”
急流勇退,其实难上加难。
因为很多路一旦走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只能永远向前走,越走越快,不能回头。
要么走、要么死,要么走到死。
你问天策上将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前他若想要反悔,他身后的人能不能认。
“臣的对头自然不少。”汪直耸耸肩,“不过也有几个朋友。”
事实上,不仅朱见深多汪直颇多维护,朱祐樘也是如此。
明孝宗刚继位时,南京一个不长眼的户部官员就上奏说——应该追究“前朝遗奸”汪直的罪责。
可见在南京,看不惯他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也都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落水狗也得痛打的道理。
奏疏到了北京,朱祐樘一看这玩意儿,本想置之不理就算了。
但那时他刚刚继位,也年轻,估计是少年心性。
“这谁啊?”
“陛下,这是南京户部员外郎周从时.”
“这写的什么奏疏。”朱佑樘皱眉,“格式都不对,看的朕头疼。”
“那……”
“把他抓起来。”
“啊?”
就材料格式不对,就要下狱?!
陛下您好歹罗织个正经的罪名啊。
朱见深看中汪直,毕竟是自己精心挑选的。
朱佑樘看中汪直,大概也因为两人还真有几分七拐八拐的关系。
朱佑樘的亲妈、朱厚照的亲奶奶孝穆皇后纪氏,也是大藤峡叛乱中的瑶民,和汪直算是老乡。
成化元年,朱见深刚一登基,就派兵征讨藤峡盗乱。
明朝掳回了一批瑶族人,进宫当太监或宫女,其中就包括纪氏和汪直。
如此说来,这一仗打的,还真是有意外的收获。
纪氏被俘后,因为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就入了掖庭当女官。
后来得宪宗之宠,生下了朱祐樘,可惜早逝、没能看到儿子登基。
而汪直因为是个小男孩,就被净身了。
没想到朱佑樘竟然是个少数民族的混血儿。
汪直十分不解,忍不住问:“殿下,您怎么会来南京?”
“带孩子出来逛逛。”
汪直:……
——您是皇后,这是太子,
“小照并不知道自己是太子。”
汪直:???
“许呈,他们也不清楚我们的身份。”
“这也太危险了。”汪直皱眉,“有心之人若要谋害殿下,着实是防不胜防。”
这倒确实是张宛大意了。
当普通人习惯了,警惕性还是不够。
他们如今,早已不是普通人了。
“汪直。”
“臣在。”
“昨夜之事,便由你调查清楚,能办到吗?”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实在是因为汪直早已不是西厂督公了。
应天府的水从来都很深极深,能对他们下手的,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而汪直手下一没权、二没人,钱估计也有限。
不过,今日汪直虽然说自己是一介草民,也一直还是称臣的。
既然称臣,那就有臣子应尽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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