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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孤灯

乾清宫寝殿内,杭令薇正盯着案上那对累丝嵌宝金凤簪出神。簪尾珍珠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内里却藏着极细的镂空,若她没猜错,里头该灌了能让人说真话的“吐诚散”。朱祁镇斜倚在缠枝牡丹榻上,玄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结痂的伤口:

“怎么,不喜欢?”他指尖掠过鎏金酒壶,故意让壶嘴对着她面前的玉杯,“朕记得这是你家乡江宁的好酒。”

杭令薇袖中银簪突然不合时宜的刺了她一下,让她缓过神来。这银簪是今早茗烟从宫外给她带进来的,朱祁钰送她的东西,说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簪身刻着“宜室宜家”四字,她忽然倾身斟酒,广袖带翻果碟,荔枝滚到朱祁镇膝头:

“陛下可知‘鲛人泣珠’的典故?”指尖不着痕迹地抹过簪尾,珍珠应声而裂,细微粉末混入酒液,“传说鲛珠离水则枯,就像……”她抬眼直视帝王,“有些秘密,说出来反而会要人命。”

朱祁镇眸色骤深。他当然认得那支银簪,这是先帝赏赐给吴太妃的东西,杭令薇是如何取得?

“莫非她和郕王......?”朱祁镇想着,手中摩挲着扳指。

烛火在鎏金蟠龙烛台上摇曳,将朱祁镇的身影拉长在描金屏风上。他斜倚在紫檀龙纹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案几上的《贞观政要》,书页停在"君臣相疑"那一章。杭令薇跪坐在下首,素手执壶为他斟茶,氤氲水汽模糊了她低垂的眉眼。

"这君山银针,是郕王前日送进宫所送。"朱祁镇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试探。他注意到杭令薇执壶的手腕几不可察地一颤,茶汤在杯沿荡出细微的涟漪。

杭令薇将茶盏双手奉上:"陛下圣明,确是郕王府所献。"她抬眼时,眸中一片澄澈,"臣听闻郕王殿下素爱茶道,这茶叶用雪水窖藏过,最是清冽。"

朱祁镇接过茶盏却不饮,指尖在杯沿缓缓摩挲:"朕恍惚之间听说,你和郕王在宫外早就相识?"他突然倾身向前,龙涎香的气息压迫而来,"那日你在街上为他疗伤,倒是京中的一段佳话。"

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烛火猛地一跳。杭令薇看见帝王眼中映着的火光,像是蛰伏的猛兽在暗处窥视。她不动声色地将袖中银簪往深处藏了藏。

朱祁镇忽然低笑,从案几下取出一方锦盒。盒中躺着支金累丝凤簪,与朱祁钰送她的银簪竟有七分相似。"朕这支如何?"他将凤簪斜插入她发间,手指却突然收紧,扯得她头皮生疼,"比郕王送你的银簪,哪个更合心意?"

杭令薇呼吸一滞。她早该想到,东厂的耳目无处不在。发丝被拉扯的疼痛让她眼底泛起生理性的泪光,却在抬眸时化作盈盈笑意:"陛下说笑了,臣妾哪敢收受亲王馈赠。"她故意让泪珠悬在睫上,"那银簪是祖母的遗物,一直收在妆奁底层......"

"是么?",朱祁镇忽然松开她的发丝,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琉璃瓶子,瓶子上雕刻着一朵辛夷花,此刻显得格外耀眼,"那这又作何解释?"

杭令薇瞳孔微缩,那正是她为郕王治伤时,盛药的那一只,现在怎会到了皇帝手中?

朱祁镇将帕子放在鼻尖轻嗅,眼底暗流涌动:"杭尚宫的东西,怎会出现在郕王的贴身香囊里?"

殿内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朱祁镇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愈发显得莫测。杭令薇指尖悄悄掐入掌心,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讶异:"臣不知这是何物,许是和臣的长得相象,才会让陛下认错了。"

"认错?"朱祁镇忽然冷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杭令薇,你真当朕是傻子?"

杭令薇被迫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在烛光下黑得惊人,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藏着无数暗涌。她忽然意识到,今日这场试探,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凶险。

"陛下明鉴,"她声音轻而坚定,"郕王殿下尊贵之躯,怎能与臣女这样一个平平女子有什么瓜葛呢?"

“平平?朕看你倒是聪慧异常的很,颇得朕心。”朱祁镇靠得杭令薇更近了些,“宫中貌美的女子不计其数,但是像你这样既美貌又慧诘的,可谓是独树一帜。看来朕听了母后之言,让你入宫,是正确的。”

朱祁镇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向窗前。夜风拂过他的龙袍,吹散了一室凝滞的气氛。

"杭令薇,"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你可知道,在这深宫里,最致命的不是刀剑,而是人心?"

杭令薇静静跪在原地,没有回答。

朱祁镇忽然回头,眼底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记住,你是朕的人。"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指尖冰凉,"若让朕发现你与郕王有半分不该有的牵扯......"

未尽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杭令薇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臣谨记。"

杭令薇抬眸看着眼前的帝王,他并不如史书上写的那般幼稚愚钝,血气方刚。朱祁镇是深谙帝王心术的,也是十分会控制人心的,杭令薇不知自己刚刚入宫,为何会得到皇帝的“青睐”,但她知道,若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眼前的帝王可能会是她的护身符,自己只得隐忍,学会逐渐收起锋芒,学会这个时代下的处世之道。

毕竟有人在她入宫之前,可是嘱咐过她,要万事小心的。

远处重华宫的灯火明明灭灭,恰如朱祁钰此刻望向紫禁城的心。

夜深露重,郕王府内灯火已尽,唯独书房还亮着一盏清油灯。烛影斜斜映在绛色帘幕上,仿佛也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

朱祁钰独坐于案前,身上只披了件月白色直裰,未着朝服,几缕未束好的发丝垂在鬓侧,隐映着几分疲惫。手中握着一卷《楚辞》,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烛火摇曳,将他孤峭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柄出鞘半寸又硬生生按回去的剑。窗外雨打芭蕉的声响,恍惚间竟像是尚宫局檐角那串铜铃,杭令薇就站在那串铃下,月白的马面裙被风吹起一角,像振翅欲飞的鹤。

他的指节轻叩着案面,节奏若有若无。那只他曾送给杭令薇的翡翠玉坠此刻正放在他的掌中,温润的玉被他摩挲得几近透明,指腹滑过那枚郕王府专属的暗纹,心中泛起波澜。

自从杭令薇入宫之后,皇兄的三番两次的召见,已经让朱祁钰心神萦乱,皇兄向来对感兴趣的事物都不愿意放弃,朱祁钰看出皇兄对杭令薇的态度跟寻常君王对待臣下的态度不一样,那是带着掌控欲的,征服欲的。若皇兄真心如此,朱祁钰不敢想倒是他会如何。

“她此刻,可还安好?”朱祁钰想着。

朱祁钰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她在钦天监惊天一局中的模样---挺身而出,言语锋利,却又沉稳如松。她替自己摆平了疑云,也替自己在宫中寻得立足之地。可她一身素洁,立在权宦和帝王之间时,却仿佛孤舟逆浪。

“杭令薇……”他低声唤出她的名字,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夜色。

从前他只在旁人言语中窥见她的轮廓,是于谦口中“清明孤胆”的女郎,是朝中密报中“敢言不惧”的尚宫,直至那日在东街,他才知这人竟能素手调汤,步入火局,仍笑靥如初。那一盏菱粉糕之后,他便知,今生,怕是再也放不下了。

他走至窗前,推开沉重的雕花窗棂,风吹入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皇城灯火如昼,可那一层宫墙,将她牢牢隔在风雨之中。

他曾想过,一切尘埃落定后,带她离开这血雨腥风的宫廷,哪怕远走江南,哪怕弃了王爵,只要她愿随他同去。但他也知,她不是会为谁停步的人。她心中有衡量,她目光所及,是星辰,是苍生,是她一手要掌控的局。

他只是……恨自己不能早些遇她,不能在她未“披甲”上阵时,替她挡风遮雨。

"殿下,三更了,夜深露重,该安歇了。"

成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却恍若未闻。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案头白玉镇纸下压着一方素笺,上头寥寥几行小楷,是杭令薇日前托人送来的药方。明明写着"茯苓三钱,甘草五分"这样寻常的字句,可他偏偏在每个字的起笔转折处,都能看见她执笔时微蹙的眉尖。

成敬顿了顿,叹息一声,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殿下既忧杭尚宫安危,何不向杭尚宫明言心意?”

朱祁钰转过头来看他,语气淡淡的道:“你说什么?”

“奴才斗胆。”成敬深深一礼,语气却愈发坚定,“殿下为杭尚宫谋划多日,布防设局、暗护明查,几乎将自家性命都摆在棋盘之上,可她却从未真切知晓殿下的心意。”

朱祁钰眸色微敛: “她不需要知道。”

“可殿下需要她知道。”成敬忽然抬眼,语中透出几分心痛,“殿下日日独坐书房,字字皆为她而落,信信皆为她而遣,却连她一声唤名都不曾得过。这般压抑着、藏着,殿下到底……还要忍到何时?”

朱祁钰低头不语,指节敲着石案边缘,像是思考,又像是在逃避。

成敬走上两步,将茶盏放在他身侧,轻声道:“奴才跟在殿下身边多年,从前殿下冷淡清远,从不多言,可殿下自遇到杭尚宫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低声:“奴才只怕……若这情意藏得太久,便真藏成了错过。”

夜风吹过,朱祁钰的衣袖微动,拂过石案上的护符。那枚翡翠小坠轻轻一颤,仿佛也在迟疑。他忽而低声笑了,笑得极轻极苦:“你可知,我日日谋局、步步筹算,能算得过其他,却唯独……不敢谋她的心。”

成敬听罢,眼底一热,低声道:“殿下既知她步步为营,不如索性给她一条明路。”

朱祁钰静了半晌,忽地起身,抬头望向远方宫城沉沉的夜色,低声喃喃:

“她不是笼中雀,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愿而困住她。”

“殿下。”成敬上前一步,声音极轻却极稳,“杭尚宫若真无意,早就不会穿那日您送的翡翠坠子。她进退之间,对旁人滴水不露,却偏愿向您侧耳低语,殿下……怎会不懂?”

成敬正色而跪:“殿下若不言,她怎知殿下之心?若言了,就不枉殿下这一番执念。”

朱祁钰怔了一怔,良久缓缓开口道:

“若如此,那我便拼上全力,尽力一试吧。”

朱祁钰望着紫禁城的方向看了许久,忽然低笑出声。笑声惊飞了信鸽,也惊散了满室痴妄。他抬手将那翡翠玉坠藏进了自己衣袖当中,转身时又是那个冷峻自持的郕王。

只有地上那滩未干的水渍,倒映着破碎的烛光,像极了谁人眼底未能落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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