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芬宝瓶云珠只骑了一天马,第二天魏淑芬跟着宝瓶云珠坐上了定远军的马车,魏淑芬从马车里羡慕地看着跑马的兵士:“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骑马?”
宝瓶想到送他们去定远军的林校尉在吃饭的时候被后面送信人赶上,然后他们就放慢了速度,不再让她们骑马。宝瓶看着已经发黄的秋草说道:“他们在控制行军速度。”
果然第三天来了两队兵士跟上了她们,如今除了一开始护送宝瓶三人的第一队小队五十人,又来了两队士兵共计两百人。宝瓶三人马车前后围着两三百人。
魏淑芬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抢到了护送魏淑芬三人的林校尉告诉她:定远军发来军报,草原部族有异动。
秋天到了,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又到了打秋风的时间。今年夏天草原天气变化多端,听说损毁了不少牛羊。胡天八月即飞雪,平沙关白天气温还是很高,随着车马越来越往寒州推进,地面的黄草渐渐变得枯败起来,早晨有雪白的冰晶,踩上去嗦嗦作响,偶尔还会飘一点雪珠子。
魏淑芬和宝瓶对视一眼,这是要保护她们还是要借她们的手来挣军功?魏淑芬兴奋地摸着弯刀,也许她也可以像父亲一样,拿一个草原大汗的头颅回去。魏淑芬的兴奋,宝瓶和云珠都理解不了,但是她们对于能真正见识战场也是很期待的。每一次停车,她们都要出来,她们跟着军士一起观察草原,一起眺望远方。兵士们虽然不知道宝瓶几人的功夫如何,可是魏敢当赫赫威名,他们也期待着能和草原雄鹰相遇,然后大战一场。
宝瓶几人有了马车,甚至不需要自己骑马,军粮粗糙难以入喉,但是不需要自己打猎。哪怕行军速度再慢,她们还是在八天之后平安到达了定远军驻地所在,寒州府。
雷老虎在定远军里等着她们,雷老虎几乎不能相信他听到的一切,他一看到魏淑芬就大吼着问道:“你是前朝皇裔?”
“我是魏家庄大小姐。”魏淑芬冷冷地盯住他,将他冻在了原地。魏淑芬始终记得阿爷对她说的:“任何时候,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魏家庄大小姐,魏敢当是你爹,魏家庄是你的根。”
定远军为宝瓶三人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这一次没有哪个将军提出来安排宝瓶三人去哪位将军的府邸居住。
白天短暂的混乱和交接之后,宝瓶云珠和魏淑芬在被驻军包围着的帐篷里休息。雷老虎在短暂的失态之后,恢复了正常。雷老虎走过来告诉魏淑芬有关寒州府的留言,他还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拿到了前高藏在扶高城的宝藏?”
魏淑芬找来林校尉,告诉雷老虎她们回到平沙关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唯一能算得上值钱的东西就是云珠辫子上缀着的宝石。
宝瓶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告诉雷老虎,藏宝图已经送去了京城,林校尉在跟雷老虎掰谎。
“魏姑娘几人回到平沙关,浑身是伤,手无长物,宝藏藏哪里?”魏淑芬三人几乎一无所有回到平沙关,身上两套换洗衣服还是林校尉给她们买的。
“据说是武功秘籍!”雷老虎摸摸脑袋,军中习武人士不少,谁不想要一本好的武功秘籍?
“魏家庄最大的武功秘籍就是小芬的父亲——魏敢当啦。”云珠原本想说魏淑芬,话头一转说道魏敢当身上。
林校尉想到魏家舞操,跟着说:“魏姑娘功夫也很好。”有没有武功秘籍有什么差别,魏姑娘从来不吝啬,她在平沙关帮助了那么多军医兵士,整个平沙关只有说魏姑娘好的。
雷老虎被忽悠走了,宝瓶才有空和魏淑芬云珠一起讨论这件事。这个留言一定是周音娘留下来的,为什么呢?
“周音娘觉得自己是前朝皇裔?”云珠理了半天头绪才说道,“她拿了藏宝图,怕别人想到她身上,先下手为强,说宝藏被小芬拿了。”
宝瓶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魏淑芬回想途中的一切,她继续摇了摇头:“别说周音娘不是前朝皇裔,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呢?她爹她娘都没能登上的皇位她还能坐上去不成?”
“你看不得女人坐天下?”宝瓶看着魏淑芬无所谓的模样问她,如今天后娘娘就坐在皇位上。
魏淑芬摇了摇头,她说道:“是男人坐皇位还是女人坐皇位我并不关心。我肯定不会要坐那个位置,我是没那个脑子,我阿奶管理一个魏家庄还管得焦头烂额的,阿爷是甩手掌柜,阿爹更是万事不通,魏家人脑子都有点问题。”魏淑芬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宝瓶想到在沙漠里,魏淑芬毫不犹豫割下自己的脚指头,她的动作迅速而果决,每一次都是,她明明很有脑子,魏淑芬不了解她自己。
“你知道定远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宝瓶问魏淑芬,雷老虎见到她们就将这些日子寒州府还有定远军的传言告诉了她们,还让她们小心一点。
“定远军现在群龙无首,他们急于向皇帝陛下表达自己的忠心。”
“向陛下效忠又什么错?”
“他们想挑拨魏家庄和皇帝的关系。只要皇帝和魏家庄生了嫌隙,皇帝就不得不依靠他们。”
“你说反了吧?”宝瓶摇头,“是他们要依靠皇帝。”
魏淑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宝瓶:“我只听过功高震主的将军。你想想,一个将军,最想要的是什么?最害怕的是什么?”
“什么?”
“凡是做将军的,最害怕成为随时能被皇帝换掉的那个。”魏淑芬指点着宝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是我做将军,我要我的兵只能听我一个人的,我要皇帝陛下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这样的人做了将军和皇帝有什么区别?”
魏淑芬问宝瓶:“你知道周音娘拿了藏宝图,回来要造反,为什么不杀了她?”
宝瓶再次严肃地说:“小芬,周音娘没有犯法,不能因为她想造反就杀了她。”
“我说过你也能坐上那个皇位,但是你做不了将军。”魏淑芬看着宝瓶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就是心太软了,我就是太仗义了,要不然咱俩拿了宝藏造反肯定能成功,你来做皇帝,我来做将军。”
“小芬你不是因为根本看不懂那个图才放弃的吗?”云珠打趣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云珠你也太小瞧我了。”魏淑芬揉着云珠脑袋上的宝石,“我和宝瓶要钱,直接从你脑袋拿不是更方便?”
魏淑芬和云珠闹成一团,宝瓶却久久不能平静,她一直觉得魏淑芬痴迷练武,她讲求一力降十会,追求绝对的力量,相信自己胜过其他人。可是她今天的话她与雷老虎对峙的摸样是宝瓶从没有听过从没有见过的。
宝瓶转过头看向魏淑芬,她还记得十多年前,从江南开始席卷全国的女人放脚令就是魏淑芬引发的,那是大正开国一来唯一一部为了女人颁布的法令——禁止全国的女人裹小脚。当时朝廷褫夺了很多不肯放小脚女人的诰命,宝瓶记得各地都有这些诰命,穿着诰命服饰,穿着小巧绣鞋撞死在官衙前面的文书。那时候是巡捕房最忙乱的时候,每一个衙门都安排专人看守,还是有一些诰命在家中上吊,这些人以为这样死了就可以保住诰命,谁知道褫夺诰命的文书一样下发下来,就算是这样效果也不大。最后怎么样了,宝瓶模糊地记得皇后娘娘在朝堂上撸下去一大批官员,当时新颁布的政令是什么来着,家中有裹小脚的女人丈夫不得为官,儿子不能进学。
宝瓶听说当时就有老学究撞了柱子。皇后娘娘站在朝堂上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尔等最基本的孝道都做不到,如何能让你们立于朝堂之上,如何让人相信你们的忠义?”
那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颁布政令,尽管那是一个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喜欢的政令。这条政令还是颁布下去了,因此放脚令也得以执行,那些女人一边抱着自己的裹脚布哭泣,一边拉扯着夫君和儿子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宝瓶是练武之人,她自然知道裹小脚对女人的伤害,她不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这么坚持要裹小脚,那裹成粽子一样的小脚有什么好的?她记得师傅摸着她的脑袋说:“宝瓶啊,整个大高,女人有一双小脚是只得夸耀之事,这双小脚会带给她们一个好夫婿,一份好评语。曾经是支持她们活下去,优于众人活下去的骄傲。”
宝瓶不明白一双折断的脚怎么就成了女人的骄傲。她翻遍史书,去查裹小脚的历史。前高之前已经有了裹小脚,原来这小脚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三寸金莲。一开始裹小脚只在贵族夫人之间流行,这些贵妇人行动有人掺扶,裹了小脚,鞋子做得越发精致,上面描金绣银镶珍珠。
是谁第一个发明了裹小脚已不可考,前高新朝初建的时候,新添了不少达官显贵。这些从泥腿子里翻身的勋贵们手里的钱不知道如何花用,由着家里的女人争奇斗艳,那时候最贵的一双金莲鞋能值两百金。京城里开满了做绣鞋的店铺,连金店也会接装饰锈鞋这个活。
贵妇人争奇斗艳,最先学起来的就是秦楼楚馆,前高第一个皇帝在位三十六年,第十六年的时候,京城已经流行这样的诗句:第一娇娃,金莲最佳,看凤头一对堪夸。新荷脱瓣月生芽,尖瘦帮柔锈满花。
这股风气一开,迅速蔓延了整个大高,从京城到乡里,从贵妇到娼优,没有一个女人逃得过去。那是啥民间有很多俗语,什么“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婆婆挑剔儿媳妇干活慢吞吞要骂“哪里就走大了你的脚?”
宝瓶想到自己断了半个指头就痛得死去活来,那些折断了整个脚掌的女人是怎么度过一生的呢?
欲知后续如何,且待下回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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