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如同得了特赦一样冲了出去。可是，他们刚迈出大门，所有人都愣住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他们进来时看到的世界了。
他们熟悉的蓝天不见了，整个铁市陷入一片昏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夕。可是，他们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遭遇过暴风雨了。
天幕的温度调节功能似乎也失效了，阳光虽然没有穿透天幕，却依然炙烤着这座城市，铁市就像一个被架在炉火上的蒸锅。
好热，好热。每个人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热。
此刻，他们是进退两难。
身后，是已经疯了的秦天。眼前，是天幕失调的世界。
这时，有人想起刚才秦天说的话，他们眼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不选择和秦天站队的人，都会死于天幕的“故障”之下。
“秦院长！”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反身跑向秦天，一路跑到秦天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恳求道，“秦院长，我要移植意识到机器人身上，我愿意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秦天嘴角带着笑，掀起眼帘看向眼前的人，却突然举起手里的枪，直接朝他开枪。
那个男人应声倒地。
秦天看着男人的尸体，毫无感情地说道：“太迟了。”
陈念恩倒吸了一口气，秦天是真的已经彻底疯了，在他眼里，所有人的命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这是怎么回事？秦天连天幕也控制了？
她低声问林川：“这是怎么回事？天幕失效了？”
林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们要阻止他。”
“不。”林川反驳道，“我们趁机离开吧。”
陈念恩想起刚才林川的建议，发布会结束后，他会带她一起离开。她当时确实有那么一点动心，但是此刻，她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不会走的。”
她看见林川皱眉，想要劝说她，于是她抢先开口打断了他：“秦天的野心绝对不只是一个铁市而已，我们无处可逃。”
“大脑移植术是我爸爸当年受秦天诱惑研发出来的。当他醒悟后，他一次次地想要阻止这项技术的诞生。可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心软，想要救陈垣，想要救阿隐，才会酿成今天的后果。他藏在风塔村，不是苟且偷生，不是贪生怕死，他想要藏起来的是这项技术。”
陈念恩坚定地说：“爸爸和阿隐没做完的事情，我要替他们做。”
林川看着陈念恩，她的灵魂置身于一个机器人助理的身体中，身材高大、声音浑厚，但他却依然看到最初见面时的那个小女孩模样。
当时的她，还是一个会因为联系不到爸爸妈妈就无助得掉眼泪的小女孩。仅仅几个月，那个女孩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竟然变成了一个想要去阻止恶魔的人。
“可是，你想怎么做？”
陈念恩探头看了看秦天，压低声音说：“阿隐说过，大脑移植术在研发之初，爸爸就为了防止系统失控，在这个系统中自带了一个毁灭程序。这个程序很隐秘，不启动时根本查不出来，但是只要连接上系统，执行程序的终点指令就可以启动这个毁灭程序。”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袁宽。”陈念恩抬头在人群中搜索袁宽的指令，解释道，“他是秦天的制造者，只有他知道终点指令的密码。这个密码就是序列号，平时是序列号，但是一旦启动毁灭程序，它就是终点指令的钥匙。”
说完，陈念恩弯着腰，准备站起来去找袁宽。
“等等。”林川又将她拽了回来。
陈念恩有些不耐烦了：“又干什么？难道你还听不懂吗？”
“不用找袁宽。”林川突然笑道，“我才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陈念恩稍稍愣了一下，随手双眼睁大，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林川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的序列号。”
这个终点指令，唯一的缺点就是有距离的限制，需要距离目标10米内才能执行。这也是当年路远之所以会冒险重回铁市的原因。
他已经计划好，如果不能劝阿瑞斯回头，他就会启动这个毁灭程序，和阿瑞斯同归于尽。
当年，阿瑞斯迷途知返，但陈念恩不觉得秦天会良心发现。
秦天端坐在礼堂中央，像高高在上的上帝，俯视众生。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愿意接受大脑移植术，甚至一个也没有他也不在乎。
机器人是可以无限制造的，只要他掌握着研究院，他想要造多少机器人都可以。难怪难怪……难怪当年，五七也想要研究院。
没错没错……秦天这下几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20年前的那个并不是五七，他是移植了路远意识的机器人。
他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了他，因为，现在他也变成了他。
他是人类和机器人的融合体，是可以凌驾于人类和机器人之上。确实，这个世界上唯有他才有资格拥有制造机器人的权利。他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对，大脑移植术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其他人都不必再进行大脑移植，这个世界只需要他一人有资格拥有这种独一无二的能力。
他只需要继续制造单纯服务于他、听从他的指令的机器人就可以了，他们有没有人类的意识根本不重要。
甚至没有更好，更因为他也是人类，他知道人类有多贪婪。他们的意识一旦移植到机器人身体后，这种野心和贪念就会无限膨胀。
到时，还得想办法控制他们。也是麻烦。
“秦天，你收手吧！”陈念恩站在秦天面前，大声喊道。
秦天看着陈念恩，迷惑地歪了歪头。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助理，这种只会执行人类指令的机器人怎么会跑出来坏他的事呢？
不，他肯定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
“你是谁？”
陈念恩轻笑一声：“哼！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陈念恩？”秦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见眼前这个机器人并没有否认，秦天认为自己答对了。
“果然啊……”秦天幽幽地说道，“我就不该太信任林川。我真是太低估了那小子对你的感情了。不过，也挺有意思，曾经最讨厌机器人的人，竟然对一个机器人泥足深陷。”
“那是因为你无情无义，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你也无法理解人类和机器人的情感。”
“哈哈哈！”秦天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和你爸爸，路远一样天真，天天谈着什么机器人的感情。机器人，根本不需要感情。感情，对一个机器人而言，只会是负累。就像你的阿隐，当年能凭一己之力发动战争，几乎要将人类打败的机器人，竟然因为你，自毁身陨，一败涂地。”
“你闭嘴！你没资格提阿隐！”
“啧啧啧，小侄女……”秦天摇摇头，说道，“在你眼里，你爸爸和阿隐都是英雄吧？都是没有一点瑕疵的圣人吧？但是，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爸爸也曾和我一样，将自己的意思移植到机器人身上。他也跟我一样，为了一己私利，甚至发动了机器人战争，害死了多少人！”
“我爸爸跟你不一样！我爸爸研究大脑移植术是为了救人！阿隐发动战争是为了所有被压迫的机器人！他跟你不一样！”陈念恩反驳道。
“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当年那么多人因为阿瑞斯而死是事实！对了！这么说起来，你的男朋友林川，他的爸爸还是你爸爸间接害死的！”秦天突然抬头四处张望，“话说，林川哪去了？怎么，他就扔下你一个人，自己躲起来了？”
“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顾你的生死了！”说完，秦天掏出另一把枪对着陈念恩。这把枪她很熟悉，是高温等离子枪，可以瞬间将机器人的身体烧熔。
就在秦天开枪的那颗，陈念恩敏捷地躲开了。秦天追着陈念恩，一连发射了好几枪，陈念恩都一一躲开了。她前段时间和源飞的特训没有白费，哪怕换了一具身体，她的反应速度都没有减弱。
不过，秦天依靠系统的分析，很快就预判了陈念恩的前进路径，提前将下一枪打在她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陈念恩虽及时躲避，但仍然来不及，脚掌被烧熔了一半。
“啊！”失去了半个脚掌，陈念恩失重摔在地上。秦天的枪口对着她：“闹剧结束。”
“砰——”
就在陈念恩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她感觉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开。随后，她的耳边响起一声惨痛的叫声：“啊——”
她睁开眼睛，林川趴在她的身上，面目狰狞，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鼻息急促而沉重。
“林川，你怎么了？”陈念恩说着，想要将林川扶起来，却触摸到他的右边空荡荡。陈念恩双眼看了过去，顿时惊呆了！林川的右手，没了！
刚才，是林川冲过来将她推开，可是自己的右手却不慎被枪打中。
“林川……”陈念恩浑身颤抖地将林川抱在怀里，“你……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林川虽然很痛苦，但是依然努力地挤出笑容，看着陈念恩说：“别担心，只是一只手而已。”
陈念恩的心很痛，仿佛失去的不是林川的一只手，而是她的半颗心。为什么他们每一次都总是醒悟在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她的心痛得在淌血，她摇摇头，不，不要！她不要这样！
林川没有忘记他的任务，他举起左手的手腕，说：“已经连接上系统了，序列码是……是，CKJ-726-183。交…………交给你了。”
是，现在没时间难过了。陈念恩迅速摘下林川的智能终端，输入序列码，可是系统却提示：距离目标范围超过了10米。
陈念恩抬头一看，现场的机器人都在反抗秦天，秦天只好分身去对付他们，所以刚才他们才能侥幸喘息一会。
那些机器人怎么会突然造反呢？按理说，他们应该只是会执行指令的。
啊，红翼！他刚刚说，现在他可以远程控制这里，难道他连那些机器人都可以操控？
既然红翼给她争取了时间，她不能辜负了他。陈念恩将林川的智能终端戴在自己手上，说：“坚持住，等我！”
陈念恩悄悄接近秦天，可是她伤了半只脚掌，他又一直在移动，还得时刻注意躲避他的枪，难以靠近。她看了眼这个礼堂，还有二层。她轻轻咬了咬牙，走了上去。
她在上方观察着秦天的行动，找了个地方埋伏下来，等到秦天准备接近的时候，她猛地从二楼跳下。
秦天觉察到上方有人，下意识地举起手，陈念恩却直接架在秦天的脖子上，及时伸手抓住了秦天举枪的手。
秦天一气之下，将陈念恩狠狠地摔在地上，不过与此同时，枪也被甩了出去。
出于人类本能，秦天狠狠地掐着陈念恩的脖子，说：“你真是很烦人。”
“放心，很快，你就不需要再烦了。”
陈念恩抬起手腕，准备输入序列码。
秦天皱着眉问道：“你在干什么？”
但是在远处观察的林川知道，他大声喊道：“陈念恩，不可以，你距离他太近了，会来不及离开的！”
林川一边喊着一边用仅剩的左手，努力地挪向陈念恩和秦天，企图制止陈念恩。
秦天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已经太迟了。
陈念恩笑着将智能终端展示给秦天看，屏幕上写着：“毁灭程序启动，将在5秒后爆炸。”
秦天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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