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王贲就像话痨一样,说个不停,苏一梦难以想象,这个聒噪的少年将来是与蒙恬比肩的大将军。许是感受到了苏一梦嫌弃的目光,王贲不屑地问:“哎,你们俩是谁啊?”
“我们……”苏一梦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蒙恬将马往回拉,横在苏一梦面前,指着苏一梦和黎姜说:“他们俩是我的随从。”
“随从?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们?此次行动你连你的副将都不带,却带两个新手?老蒙,你没问题吧?”
“这两个随从以前在邯郸城住过,带上他们,对我们有帮助!”
“他们是赵国人?”王贲警惕起来,蒙恬看他紧张的样子,顺势说:“是,所以管好你的嘴!”王贲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但他不明白,既然他们赵国人,为何这么重要的行动还要带上他们,他还想说什么,蒙恬扔了一个馒头给他,“以后别总叫我老蒙!那是我爹!”
王贲傻笑着吃了一口馒头,“那我叫你啥?小蒙?二蒙?蒙哥哥?小恬恬……”蒙恬回头嫌弃地看着他,脸都快结冰了,“还是叫我老蒙吧!”
王贲得逞地笑了,咬一口馒头后,大喊:“老蒙!等等我!”
苏一梦看着这俩人,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在咸阳待了这么多年,竟没发现有这么有趣的小孩儿,她夹紧马肚,快马加鞭追上他们,黎姜也紧随其后。
一进入邯郸城,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但苏一梦并不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的回忆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几年被囚禁的生活让苏一梦想想都后怕。黎姜是地地道道的赵国人,但她也不喜欢这里,她爹本是城里有名的铁匠,日子还算好过,但就因为得罪了权贵,一家人被弄得妻离子散,那些恶霸还要强行占有她,她只好躲进宫里做宫女,然而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那又是一个生死场。
他们住进一家简朴的驿站,安顿好一切后,蒙恬来到苏一梦房里,环顾四周后,问道:“你的佩剑呢?”
“放到包袱里了。”
“玉房,你记住,在这乱世之中,有两样东西切不可离身,一是武器,而是戒备之心,我和王贲有任务在身,没办法时时保护你,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再给你一样东西。”他拿出一个细小的竹筒,“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拉下这个竹筒的线,暗号就会飞上天,我会尽快来救你。”苏一梦接过竹筒,这东西她之间见嬴政用过。再看看一脸严谨的蒙恬,她忍不住笑了,蒙恬真是货真价实的暖男,她接过竹筒,笑吟吟地对他说:“谢谢你!为我想得如此周到!你们忙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和黎姜要开始我们的邯郸城一日游了。”苏一梦拿上雎鸠剑,踏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屋子,蒙恬看着她轻盈跃动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心,他实在是怕她遇到之前的危险,但眼下他又无暇顾及。
苏一梦虽然也在赵国待了很多年,但邯郸城就只有李牧带她逛过一次,而且还迷路了,所以黎姜就成了导游,带她了解邯郸城的风土人情。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骚乱起来,大家都往两边蹿,但路中间有个小孩儿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往哪里走,眼看几匹快马就要从他身上踏过,苏一梦凌空而起,将那孩子救下,为首的那匹马已经停住,马上的人一跃而下,走到苏一梦身边,“公子真是好身手!”
苏一梦正想好好批评一下这些没有公德心的人,回首看到来人时,兴奋不已,惊呼“李牧!”
李牧愣了愣,这个少年虽然有些眼熟,但确实不是熟识之人。
苏一梦把头发放下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是我呀,夏玉房。”
李牧恍然大悟,将苏一梦来回转圈,一脸难以置信,“当初的小丫头片子都长这么大啦?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一番寒暄后,李牧捋了捋自己的胡茬,一本正经的说:“小时候我只当你不懂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不知道该喊我一声叔叔啊?”
苏一梦看着30多岁的李牧,那声叔叔真的叫不出口,自己在现代都25岁了,现在又在古代活了快20年了,算算他才该叫自己一声阿姨呢!她尴尬地笑了笑,李牧挥挥手,“罢了罢了,你这没规矩的丫头!”李牧急着回宫禀报边疆防御情况,但又想和苏一梦好好叙旧,便让随从将她们二人带回府里,好生招待。
李牧虽然是战国名将,但刚正不阿的他从不贪恋身外之物,所以他的府邸和蒙府比起来差太多了,苏一梦一边逛他的府邸,一边唉声叹气,“唉,一个历史上的名将,住的宅子竟这般简朴,唉!”
“老远就听到你的叹息声了,怎么了?可是我府里人招待不周。”李牧说罢已经来到苏一梦身边。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府邸与你为赵国做的贡献不成正比。”
“正比?”
“就是你付出多少就应得到多少回报。”
李牧爽朗地笑了,丝毫不在意,“大丈夫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即可,我身为赵国人,能保家卫国是我的荣幸,何况我已是赵国大将军,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水至清则无鱼,若李牧不是这般刚正不阿,可能也不至于惨淡收场了。
李牧突然问道:“对了,你为何会在邯郸?”想到蒙恬和王贲是带着秘密任务来赵国的,不能直说,但一下子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他,犹豫一阵后李牧打断了她,“罢了,你不愿说自有不愿说的理由,不过如今公子迁已成了赵国的大王,你人又在赵国,一定不要暴露行踪,以免大王再次抓你回王宫。”
苏一梦一脸震惊,“什么?赵迁当大王了?”
李牧仰头喝了一口茶,万分感慨地说:“公子迁成为大王这是没有悬念的事,只可惜了公子嘉,他若当大王……”
“他会当大王的,只不过大势已去,他难以力挽狂澜。”
李牧抬头诧异地看着苏一梦,不知道她所说何意,想了想又笑了,只当这小丫头在胡诌。李牧非得留她在他的府邸住下,说这里是邯郸城最安全的地方,她也不好推辞,只得让将军府的下人送一封信到驿站。
夜风微凉,苏一梦倚在栏杆上,用手摸了摸颈上的玉佩,脑海里浮现出在赵国初遇嬴政的画面,相思之情涌上心头。突然她的胸口异常的疼,她知道锁情毒的药性发作了,她艰难地走到李牧的书房,趴在门上缓缓滑下,李牧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发现脸色惨白的苏一梦,他惊慌地走过来抱着她,“小丫头,你怎么啦?”
“李牧……我需要凉水泡澡……很凉很凉的水……”说罢她已经痛得晕厥了,李牧赶紧命人为她准备凉水,安顿好后,他一直守在门外。
此时一个士兵走过来,“将军,您的副将说有要事相商。”他迅速来书房接待他的副将。
“将军,秦国一直在攻打我国边境,此次大王将您从雁门调回,还任命为大将军,眼下大王和满朝大臣都在看我们如何击退秦军,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眼下秦军连续获胜,士气甚高,如仓促迎战,势难取胜。我觉得应该筑肋固守,避免决战,待敌疲惫,伺机反攻。”
“但只怕此举会让大王和满朝大臣有意见,尤其是郭开,这小人最擅长挑拨离间,当初若不是他,廉颇将军又岂会蒙冤。”
李牧叹了一口气,“无妨,任由他去吧,我但凡做到问心无愧即可。”突然李牧警惕地将剑扔向屋顶,屋顶的人灵敏地躲开了,将军府虽然简朴,但四处都是隐卫,士兵们一起出动,让屋顶上的俩人无法逃窜,但这些人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眼看这俩人就要逃走了,李牧拿上武器与他们打斗起来,毕竟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这俩人合力才能勉强与之抗衡。
这俩人交汇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洒出粉末状东西,趁李牧不备,迅速消失了。副将扶住李牧,“将军放心,看这俩人的方向,他们并未逃出将军府,我带人搜索,一定让他们无处遁形。”说罢便带人浩浩荡荡地在将军府里进行地毯式搜索。
苏一梦泡了快一个时辰了,好了许多,但觉得水已经不够凉了,她叫守在一旁的婢女去加点凉水来,婢女离开才几分钟门又开了,她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回头却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自己身后,刚想大叫,嘴巴已经被捂住了,黑衣人拉下面纱,“是我!”
“蒙恬?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他还来不及作答,急骤的脚步声已经向这里靠近,那副将胡咧咧地命令道:“你们眼睛都放仔细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苏一梦旋即明白了蒙恬当下的处境,她看了看屋里,哪里都不安全,她突然问蒙恬:“你能在水中闭气吗?”
“能坚持一会儿,但……”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苏一梦一把拉进巨大的水桶里了。门在下一秒便被推开了,一群男人看着屏风后沐浴的女子,进退为难,副将是个武将,只在乎逃犯,他刚准备走进去,李牧大声制止了他,“站住!这间屋子不必查了。”
“可……将军,万一此人就藏在这屋子里呢?”
李牧顿了顿,是啊,但凡聪明的人都知道此时这屋子是最安全的,苏一梦隔着屏风说:“李牧,我没看到人进来,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进来看看吧!”
李牧往里望了望,屏风之下,她披散的长发隐隐约约,裸露在外的香肩令人充满遐想,他尴尬地咳了咳,脸色严肃地看着士兵,低声命令道:“赶紧走!我说不必查就不必查。”然后扬声对苏一梦说道:“玉房,多有得罪!”
“没事儿,你快带着他们离开吧!”
李牧命副将赶紧带人到其他地方搜索。听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她将蒙恬从水中拉起,蒙恬大口喘气,要再耽搁一点时间,他可就要溺死在这木桶里了。待擦干眼前的水后,他的身体突然无法动弹,脸瞬间红了,苏一梦竟然只穿了亵衣,水刚好漫到她的胸口,冰冷的水使得她的身体瑟瑟发抖,她环抱着自己的身体,问:“你没事吧?”
他这才惊醒,赶紧捂住眼睛,试图离开木桶,可眼睛看不见,他变得更笨了,手竟然摸到了她的身体,苏一梦简直受不了,她一把拉下他的手,厉声责备道:“你真是个木头,这种生死关头还在乎这些干嘛,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穿成这样绝对不是做善事,快说!”
蒙恬呆呆地看着出水芙蓉般的苏一梦,她的锁情毒刚褪下,脸颊还有残余的绯红,这模样像极了他当初将她从赵王宫救出来的样子,但那时他年纪尚小,而今他正是阳刚气盛,而且还对她……他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才恢复冷静,他将脸别开,“玉房,我有军令在身,这个不能告诉你。”
苏一梦靠近他,将他逼到木桶边上,“不管你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伤害李牧,他是个好人。”
蒙恬闭上眼睛,尽量不看这近在咫尺的春光,“他那么厉害,谁能伤害他,我和王贲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一梦听罢站起来穿好衣服,心里依旧隐隐不安,她知道李牧最终难逃一死,但希望和此次事件无关,否则她岂不成帮凶了。
蒙恬在水里泡着不敢动弹,苏一梦翻了个白眼,同样是男子,怎么区别这么大呢?要是嬴政看她这样早就“趁人之危”了,这个木头倒好,一副君子相,难怪嬴政那么放心让他来照顾她,和他在一起果然非常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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