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最后一次巡游并未因他的身体状况而停下,巡游队伍一路由东向西,到了沙丘,一行人住进了沙丘宫,苏一梦一路悄悄随行,凭她的功夫,总能躲在远处看,但如今沙丘宫守卫森严,她连宫门都进不了。
她守在宫门口,等了许久,才等来熟悉的身影,她一路跟着来人,走到偏僻处,她突然上前拍对方肩膀,“戚玉衡!”
行色匆匆的戚玉衡被吓得尖叫,手中的药材散落一地,他回头看到昔日同事,又喜又惊,他关切地大量着对方,“他们说你被关起来了,待陛下回到咸阳,丞相大人就要押送你去边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罢了罢了,你怎么会真的被关起来,能救你的人多的是,不过你既然出来了,为何不远走高飞,还在这里干嘛?等着他们来抓你吗?”
她似乎完全没听对方说了什么,只焦担忧地问:“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靠着药物,勉强维持了些时日,这才来到了沙丘,但目前来看,应该是无力回天了,而且应该就在这几日吧。”说完他看了看她,接着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伤,陛下都将你舍弃了,你何必对这样无情的君王投以深情!你呀,明明是一个生性洒脱又独立坚强的女子,怎么偏偏爱上帝王了呢?帝王最薄情……”他一边碎碎念,一边观察她,发现她脸色不太好看,只好停了下来。
苏一梦并不理会,眼里怀着希冀问他,“我想陪在陛下身边,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陛下下旨了的,此生与你不再相见,我若带你进宫,我是会被杀头的!”
“我只是想陪他走完最后的这段路,待他生命结束,我自会回到我的世界,你不是说你是百事通吗?你帮我想想办法可好?”她哀求着。
戚玉衡沉默许久,摇摇头,苏一梦叹气转身,她脑海里迅速搜寻还有什么办法,突然戚玉衡叫住了她,“你来找我,丞相大人可知?”
“我给他留信了,说我先回咸阳,等他来押送我去边疆。”
戚玉衡听后松了一口气,走到她身后,说:“我可以帮你,但如若被人发现,你切不可说是我帮你的!”
苏一梦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被他带去了一个地方鼓捣一番,看着镜中平凡又陌生的容貌,她惊悚极了,忍不住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原来电视里演的易容术是真的,她已经变了一张脸。
戚玉衡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侍女小婉,就在陛下身边照料吧!我正好缺个助手。”
“好的,谢谢师傅!”她正儿八经行礼,戚玉衡吓得连连后退,他可不敢当她的师傅,论医术,她远在他之上。
戚玉衡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力拍脑袋,“哎呀,你要瞒过陛下,不光是脸的问题,最主要的是你身上的味道,陛下常攥着一个香囊,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只怕你这种味道早已深入陛下骨髓,有这味道,即便你化成灰陛下也认得。”
经过他多番调配,终于调配出了可以掩盖她身上香味的香囊,回宫途中,戚玉衡一路上不停地提醒她,要注意眼神、要注意仪态,尤其是不要对陛下投以过多关心,陛下既已说此生不想见,可见内心的伤痛是多么沉重,万一看到她,搞不好会直接气死……
苏一梦一路点头,她暗暗发誓,自己现在就是侍女小婉!
可真当她站在嬴政面前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脸色惨白,眉头紧蹙,仿佛很痛苦,她想上前把脉,戚玉衡制止了她,他赶紧跪到嬴政跟前,把脉后,又写下药方,递给苏一梦,“小婉,赶紧去煎药!煎好后趁热服侍陛下服下。”
苏一梦赶紧接过药方,抓药时,她一个劲地责骂,这个戚玉衡开的都是些什么无关痛痒的药,这些于他眼下的病情而言,无功无过。不过她也知道,如今阿政这样子,是药石难医,何况沙丘……本就是他生命的尽头。
她将药端到嬴政跟前,细心地喂他,他却昏沉沉地,一点也吃不下,身体好像哪里都痛,他眉头紧皱,嘴里闷哼,苏一梦唤守在身边的太监,“公公,陛下许是冷吧,烦劳公公去拿些炭火来。”太监听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炭火去了。
苏一梦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他已经是昏迷状态了,焦急下她喝了一口药,俯身靠近他,温热的唇覆盖在他冰凉的唇上,她就这样一点点将药喂完了,吃完了药,他终于平稳些了,不再哼,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睡着了,她将戚玉衡的药方改了,改成了镇痛安眠的,既然生命已经无法挽救了,那至少减少他的苦痛吧。
她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的手紧紧攥着她为他缝制的香囊,她看着面容憔悴沧桑的恋人,他曾经那么健康、那么果决,盼了一生的长生不老,竟然因自己的背叛而化作乌有,自责令她心痛如绞,她忍不住趴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有了小婉的照料,嬴政的身体稍好些,能下床走动了,太监们都夸赞戚侍医妙手回春,但戚玉衡和苏一梦清楚地知道,这不过回光返照罢了。
她扶着嬴政到窗前坐着,越来越冷了,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北方的冬天真是令人颤栗,他咳嗽了几声,苏一梦将披风搭在他肩上,压着声音说:“陛下,天凉,还是回床上休息吧!”
嬴政暴躁地说:“什么时候一个小小侍女都敢管寡人了!”
苏一梦赶紧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陛下受凉,加重病情!”
“寡人的身体与你何干?真是胆大包天!赶紧滚到一边!”他转身对太监说:“李丞相进宫了没有?”
“禀陛下,丞相大人已经候在门外了,奴才瞧着陛下有心赏雪,便让丞相大人稍等。”
“让他进来吧!”
太监去门口令李斯进来,李斯瞥了一眼旁边的侍女,问太监道:“这婢女是谁?”
“是太医院安排来陛下身边照料的。”
李斯走到嬴政跟前,跪在地上,“臣叩见陛下!”
“平身吧,那里准备好了笔墨,李卿为我拟一道圣旨。”
李斯听后忐忑地走到案桌旁,心里想尽了各种可能,最后嬴政所言竟是他心中概率最大也最不想面对的一种。
嬴政猛烈咳嗽,苏一梦赶紧为他拍背按穴位,过了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他靠在椅背上,艰难地说:“始皇长子扶苏,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敬告天地,宗庙,设计授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寡人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太子持玺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知识,皆由太子决之……布告天下……咸使闻之。”说太多话了,他感觉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昏沉沉睡着了。
李斯写下日期,最后盖上玉玺,他看了看屋内的侍女和太监,然后离开了。
嬴政什么药都喝不进了,任凭他们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去了,苏一梦赶紧为他把脉,发现还有一丝生机,她顾不得旁人的侧目,直接喝药,亲自喂到他嘴边,一旁的太监都惊呆了,在旁边厉声指责,“你这个贱婢,你疯了吗?陛下的龙体也是你能触碰的吗?”
许是药产生了作用,许是熟悉的感觉唤醒了他,嬴政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平凡的女人,心想自己是疯了吧!这个样貌丑陋、畏畏缩缩的奴婢怎么可能是她,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猛地扯她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拽开,怒斥道:“你这个放肆的女人,谁准许你碰我的!”
苏一梦忍着痛,跪在地上,“陛下饶命,奴婢实在是看陛下无法进药,只是想让陛下好起来。”
“这几日你都是这样给我喂药的?”嬴政想起了这几日常有这样柔软的触感,再看那个女人的脸,内心憋闷得慌,小婉唯唯诺诺地点头,嬴政更难受了,仿佛吃了苍蝇一般,他厌恶地说:“拖下去,杖责一百,以后再不可近寡人身!
“陛下,不可!”戚玉衡一边疾步而来,一边嚷嚷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是臣来晚了,臣领罚,小婉是臣安排在陛下身边日夜照顾陛下的,略懂一些医术,想必是臣交代过,若陛下无法食药,她可用此法,所以才冒犯了陛下,望陛下宽恕臣和小婉。”
“你不过是一个侍医,在太医院职级不高,此次带你出巡,不过是考虑到你身体年轻,体力好,你竟敢让寡人宽恕你们?真是不自量力,拖下去,一起杖责一百!死了就扔出去!”
一群人拖着他们俩往外,不一会儿只听到一声声板子打在肉上,还有戚玉衡的一声声哀嚎。
苏一梦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她想着嬴政刚刚那厌恶的眼神,还有那决绝的语气,他真的是厌恶自己了……屋内的嬴政隐隐心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一梦和别的男子亲昵的画……
突然,太监跑出来,“快停下来!陛下吐血了,让戚侍医先去看看陛下!”
行刑的人停了下来,戚玉衡捂住屁股,赶紧拉着苏一梦回到屋内,地上一滩血,嬴政趴在床上,嘴边还有血流出。
苏一梦捂着嘴,泪水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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