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就行,徐穆白扭了扭想起来,还没来得及抱怨,罪魁祸首先他一步,猛地栽到了地上,徐穆白被他砸的一踉跄,情急之下双手环住他的腰,勉强固定住身体,贴着耳朵喊,“贺大人?”
没人回答,徐穆白摸到了他后背上一片湿漉漉的血,才惊觉这人伤的有多严重。
他连忙将人安置在地上,手忙脚乱地从包袱中倒出偷来的草药,借着微弱的烛火挑开衣袖,往他身上抹。
烛火明亮,草席上的人不久便醒了,他身上严严实实裹着件外袍,袍子的两端压在手臂下,贺逢己费力地睁大眼,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不确定地开口,“公子?”
没有回答。
贺逢己撑着坐起身,攥着外袍,伸出的手在落下那刻被人接住,塞回原处。
“你醒的好快。”徐穆白走进,“我给你带了药,快喝了。”
“公子是如何……”
徐穆白把药怼他嘴里,打断道,“我戴了满头的簪子,随便一个都够狱卒大哥一年的开销了,这点事情我还是懂得。”
“真是……麻烦你了。”贺逢己叹道。
徐穆白又哗啦哗啦倒出来一堆银晃晃的针,笑着说,“我把你的武器带来了,喏!你给自己扎几针,好的快些。”
贺逢己失笑,没有去接,“我已经被毒侵染了些,感触不到东西,救不了自己。”
“啊?那你,能撑住吗?应该不会死吧。”徐穆白直言直语,又安慰他道,“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放你出来,我今天偷偷打探了下,张统领审讯期限快要到了,到那时真相大白,你就能被放出来。”
贺逢己依靠着微弱的声音辨别着他的位置,看着烛火照映的人的金边想象着他的模样。
“这药从哪来的?”
“你师父给的。”徐穆白逗他。
“骗人。”贺逢己语气温和,却十分肯定地说。
“好吧,其实是我从皇上哪偷的。”
这个说法显得太过可怜,徐穆白低声笑了笑。
“又骗人。”贺逢己依旧不信,还是摇了摇头。
“真的,真从皇上那里偷的。”徐穆白压低声音,趴在他耳边,“我可是冒着生病危险弄来的,你居然不信我!真让人伤心。”
“好,那我信你。”贺逢己话锋急转,轻描淡显的语气。
徐穆白急了,“我说的是真的,我为了不被发现,还往皇上的药碗中兑了水呢。”
贺逢己看着他,伸出手,“好吧,那老规矩,摸摸脉搏。”
徐穆白证明自己似的,立马将手伸过去,耐心等着对方摸索,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我心跳的不快吧。”
贺逢己想皱眉,但上扬的嘴角一时没有压住,导致一句话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不仅不快,还没有脉搏。”
徐穆白人傻了,突然想到他说过自己触感丧失了些,顿时明白这人在开自己的玩笑,刚想生气,又觉得他有心情开玩笑肯定身体没那么难受了,于是也跟着笑出来。
“不相信你师傅就算了,居然连我都不信,哼!”
“在下确实不信,公子那么爱皇上,居然会偷他的药,在下受宠若惊啊。”
贺逢己歪着头打量他。
“爱……谁?”徐穆白不可思议,他只是人善,他真的不弯。
贺逢己低声提醒,“皇上遇刺那天,公子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挡箭……”
徐穆白恍然大悟,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与他同命相连的人普及一下关于“世界”的知识,于是解释道。
“他是男主,他不能死的,不然这个世界会乱。”
贺逢己果然不信,撇过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借口。”
不信也正常,徐穆白没有勉强,他把包中零碎的东西摆了一地,给贺逢己讲他们大致的方位,“草药我放中间,你好拿,明天自己给自己换新的;针包在角落里,虽然……你现在用不上;梅子糖我都给你留下了,这个你揣怀里。”
他抓着贺逢己的手,将糖倒进去,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包裹住它们。
“饿了吃一块,伤口疼了也可以吃一块,吃完也没关系,反正你都快出来了。”
贺逢己任由他摆弄着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一只手不够,徐穆白又把他另一只手抓起来,看着他捧着满手糖呆呆愣愣的样子笑了笑,觉得有些滑稽。
贺逢己举着糖愣了会儿,默默缩回手。
“我相信公子会给我偷药了。”
为什么,就因为糖?
徐穆白有些好笑。
又过了半晌,贺逢己问,“你说自己有任务,就是要保护他?”
“不全是。”徐穆白答,“但主角不能死是真的,只能说顺带吧。”
“怎么成为主角?”
徐穆白笑笑,“成为不了,怎么跟你解释呢?这玩意儿是天生的,就像傅长祁天生就是皇帝一样,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
贺逢己缓缓问,“所以,所有人要围着他转,为他生,替他死?”
徐穆白想反驳,因为这种说法听起来太过可怜,但仔细想想,他说的倒也没错。
“也不一定吧……”他没再多说。
“这是,世界的规则么。”
徐穆白很惊讶,他没想到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贺逢己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他点头,诚恳道,“没错。”
“不遵守会怎么样?”
“我没尝试过,不过一定会有惩罚就是了。”
也许是聊天内容太过沉重,徐穆白笑笑,岔开了话题,“你还有什么想吃的,皇上病好之前,我一直住在长明殿,可以再给你拿一些。”
空气安静了好久,贺逢己没有说话,他仰着头,明知自己看不见,却依然固执地盯着墙上的火烛,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才叹气一声,答非所问道,“那他的命还真好……”
牢底没有窗户,徐穆白判断不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他算着点站起身,“那我……先走?我怕被人发现。”
他回头望着贺逢己,发现对方没有看着自己,也没有挽留的打算,只是释然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徐穆白突然有些愧疚,喉结滚了下,他补充道,“衣服留给你了,你夜里盖着点,我会抽时间再过来一趟的。”
狱卒大哥在前面催促,徐穆白快步离开了。
火苗被走动的风吹的荡了一下,晃动的红影很快停息下来,贺逢己将衣袍叠好了放在膝上,把身上的草药去了扔到一边。
还是太暗了,连徐穆白都没有发现他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大半。
地面大滩的血迹也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贺逢己独自跪坐了一会儿,明明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了好久,突然某一天身边多了个人,哪怕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也足以让他不习惯起来。
-
比徐穆白预料的时间还早,仅过了两日,贺逢己便被放了出来。
自这之后,贺逢己便没再来过他这宫苑,徐穆白只当他伤重未愈,也没在意。
一日午饭后,徐穆白照例被小翠推着后背去给傅长祁送点心,他揉揉困倦的眼睛,不情不愿的踏步出大门,又犯懒觉得走路太累,于是喊了个轿子载着自己。
自从行刺事件过后,徐穆白明显感受以皇上为圆心,四面八方把手的人多了许多。长明殿也不例外,各个角落站满了黑漆漆的侍卫。
李公公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通报过之后,徐穆白只得自己推开了殿内的大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盏蜡烛都没有点,仔细嗅嗅,能闻见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血的气息。
徐穆白手一抖,汗毛直立。
“皇上。”他有些慌,举着托盘小步往里面走。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他,地面与皮靴摩擦发出滋啦的声音,潮湿黏腻,不知道沾了些什么东西。
越往里走,血的味道就越浓,阶梯上横着放了什么东西。
徐穆白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离得老远,提着口气弯着腰勾着头查看。
那是一具裹着明黄色衣袍的鲜血淋漓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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