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蜷缩着一团灰影,原是半大的孩子。褪色的麻衣裹着细竹似的骨头,领口早磨成絮,露出的脖颈覆盖着层霜花。
她像是只被人踩扁的虾米,膝头顶着胸口,十指青白交错着环抱着自己,指缝间全是街角老槐树的枯皮。
破碗歪在青砖里,两枚铜钱沾着泥,倒是比那张小脸还要多几分血色。
寒风掀开她额头的碎发,露出眉骨下两点幽潭,睫毛凝着冰珠随着呼吸颤动,仿佛随时要坠进深不见的寒渊。
随着太阳升起,一个茶馆的人拧着宁复见的耳朵将她拎进茶馆。
好不容易找到宁复见踪影的华容歇立马跑进茶馆,青袍渡则异样的看着随时都有可能被冻死的宁复见。
“等一下,将她留下!”华容歇终于拦住这名伙计。
宁复见怯生生的看着华容歇,她不认识青莲派的道袍,但她下意识就亲近穿着道袍的人。
伙计拧着宁复见的耳朵:“这个要饭的已经被我们掌柜买来的。”
玉荣华按住想要冲过去将宁复见抢回来的华容歇,她拦住伙计:
“这位小哥,不如我和我的师姐替你们干活,我们干活所得来的钱财是否能赎回来这个孩子呢?”
伙计前去和茶馆掌柜说话,华容歇则拿着寻找宁复见的画册仔细比对,她确定眼前的孩子就是宁复见。
“想不想要回家呀?”华容歇摸着宁复见的脑袋。
宁复见不安的缩着脖子,她警惕的看着华容歇,却不说一句话。
华容歇将储物袋中的烧饼递给宁复见:“饿吗?吃吧。”
宁复见怯生生的接过烧饼,可她却不敢吃。她生怕这个烧饼又是将她拐到其他地方的食物。
华容歇接过烧饼,她咬一口:“你看,没毒的,吃吧。”
这下宁复见终于张嘴小口小口的吃着烧饼,青袍渡满脑子都是上一世宁复见一口一句姐姐。
青袍渡一想到前世的华容歇对待宁复见比对待她还要好,她就觉得华容歇和宁复见之间肯定不清不楚。
虽说现在的宁复见也只有十五岁,但也不能保证现在的宁复见没有对华容歇产生别样的心思。
青袍渡立马跑到华容歇和宁复见中间,她抱着华容歇,她敌视的看着宁复见:“这是我的大师姐。”
不知所措的宁复见不安的望着一旁的玉荣华,玉荣华则摸着宁复见的脑袋:“师妹性格就是这样。”
偏生这个时候,宁复见的肚子又叫起来。华容歇也只好将储物袋中的食物拿出来递给宁复见。
直到储物袋中的食物被宁复见全部吃光,宁复见还是捂着肚子小声的说着饿。
青袍渡罕见的没有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宁复见,宁复见这胃口着实太好,一个人吃掉两人的量。
吃掉这么多的食物,还没有吃饱。华容歇只好掏出口袋,她看着口袋内为数不多的灵石,她还是买一些烧饼回来。
宁复见明显就是很多天都没有吃饱饭,饿得眼冒绿光,她迅速吃完烧饼,这下宁复见是吃饱。
宁复见揪着华容歇的衣角:“姐姐,你会带我回家吗?我想回去找大师姐。”
华容歇说着好,宁复见不安的拽着华容歇的袖子。茶馆伙计这时才回来,他拿着宁复见的卖身契:
“买这个要饭的,我们掌柜花费五百多个铜子,你们两个小孩就按照每人每天二十五个铜子算。”
“掌柜说过,你们在我们这里干十天活,这个要饭的就给你们。”
伙计看着华容歇和玉荣华身上穿的明显不是没有修为的人的衣服,他冷哼一声:“快点干活。”
青袍渡知道还在练气期的修士其实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自然凡人就不会将练气期的修士放在眼中。
毕竟练气期的修士被体格强壮的凡人反杀的事情很常见,何况华容歇不会剑术,玉荣华修为不够。
要是真得打起来,她们能否全身而退还是一个问题。
宁复见不安的揪着华容歇的衣角:“姐姐,你会带我回家吗?”
华容歇将钱袋递给青袍渡:“师妹,你带着宁复见去玩,等晚上大师姐就会回来。”
青袍渡握着钱袋看着华容歇和玉荣华进入茶馆,她冷哼一声随后拎着宁复见往前面走。
青袍渡看着街边小贩买的糖人,她想起华容歇给她买的糖人。青袍渡不由得开心些,毕竟华容歇只给她买过糖人。
华容歇给宁复见的只有华容晓阳给的食物,和对于青袍渡自然不同。
宁复见一瘸一拐的跟着青袍渡,她走得很慢,以至于不到五十步,她就距离青袍渡很远。
青袍渡一把抓住宁复见的手臂,本来她就将宁复见看做情敌,压根不会有好脸色:“你到底怎么?”
宁复见疼得嘶一声,青袍渡直接将宁复见的撩起,她看见宁复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这些伤疤大多都是烫伤,就像是某些人为取乐施虐留下的痕迹。
这些伤疤要是不得到治疗,恐怕会跟随宁复见一生。虽说青袍渡将宁复见看做情敌,但她还是将宁复见拖进医馆。
宁复见不安的看着青袍渡,青袍渡将钱袋里面的灵石拿出几块:“看看吧。”
医师简单的检查一番宁复见的伤口,医师便开出药方。青袍渡看着药方上价格不菲的药材,她厌恶的看着宁复见:
“你这个家伙真是会花钱,药熬好,一口都不准吐,要不然我会揍你的。”
宁复见不安的蜷缩在角落,青袍渡则将钱袋里面的灵石全部倒出来,才算勉强买得起药材。
宁复见嗅着医馆内清苦的药香味,她想起华容亲桑。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嘴馋去吃那块糕点。
吃完那块糕点,醒来的时候就出现在陌生的环境。这个环境宁复见很不喜欢,吃不饱还会挨打。
她想念在灵秀阁的日子,华容亲桑很宠爱她,吃饱不成问题,还不会挨打。
恐惧之下,宁复见害怕得哭泣起来。青袍渡将汤药递给宁复见,对于情敌她可不会有太多耐心:“喝。”
宁复见不相信青袍渡,她摇摇头拒绝喝汤药,她不知道喝下这碗汤药会不会出现在其他陌生的地方。
这下,青袍渡直接被气得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于青袍渡而言,宁复见就是抢夺华容歇宠爱的人,她一直都将宁复见当做情敌对待。
原本她以为宁复见会像前世遇见那样清高,可如今看来,现在的宁复见和一只鹌鹑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青袍渡还准备和宁复见大战几百回合,如今看来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
青袍渡压着火气,她用汤勺舀起一勺汤药喂到宁复见嘴边:“给我喝!”
宁复见害怕,她死活不喝。甚至滚烫的汤药将宁复见的嘴唇烫的气泡,宁复见都不愿意张嘴喝下去。
这下更是气得青袍渡揪着宁复见的衣领:“你喝不喝?”
恐惧迫使宁复见喝下汤药。喝下汤药的宁复见继续缩成一团,她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一切。
青袍渡看着钱袋中只够买一个烧饼的灵石,她气呼呼的看着宁复见。
宁复见这个家伙,真是烦死人,现在这样无理取闹,长大之后更是要分掉华容歇的宠爱。
明明华容歇是青袍渡的大师姐,又不是宁复见的大师姐,宁复见日后还要一口一句姐姐的叫。
宁复见看着起身去买烧饼的青袍渡,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可她不敢跟着青袍渡,她害怕惹青袍渡生气。
直到青袍渡握着一个烧饼回到医馆,她刚要吃掉烧饼,她就看见宁复见渴望的目光。
青袍渡才不会承认她是害怕宁复见饿到,她只是觉得饿到宁复见会让华容歇担心。
青袍渡将烧饼一分为二,她将一半的烧饼递给宁复见:“吃。”
宁复见吃着半个烧饼,她怯生生的问:“我……能回到大师姐身边吗?”
青袍渡自然知道宁复见的大师姐是华容亲桑,但现在的青袍渡一提到华容亲桑就来气。
青袍渡瞪宁复见一眼:“不知道!吃你的烧饼。”
这下宁复见更加不敢说话,她小口小口的吃着烧饼。
直到夜幕降临,华容歇和玉荣华才一脸倦容的回到青袍渡和宁复见身边。
华容歇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虽然她很是心疼,但只要青袍渡开心就好,她身为大师姐本来就要照顾师妹们。
玉荣华将偷偷从茶馆带出来的几块糕点递给宁复见,她温柔的笑着:“吃吧,都是你的。”
宁复见看见糕点,她很想吃,但她不敢接过糕点,她只是望着华容歇,华容歇将糕点递给宁复见:
“没事的,吃吧。”
宁复见这才几口将糕点吃下去。青袍渡一想到灵石全部拿来给宁复见治病她就生气,这下她们就没有灵石来住宿。
华容歇有些歉意的看着青袍渡:
“二师妹,今天和大师姐一起露宿街头好不好?大师姐保证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青袍渡本来想要单方面不理华容歇一晚上,但她看见华容歇的倦容,她就莫名的生不起气。
华容歇抱着青袍渡缩在街角:“二师妹,这样冷不冷?”
青袍渡看着落在华容歇肩膀上的雪花,那些雪花融化将华容歇的衣袍浸湿,青袍渡就彻底对华容歇生不起气。
华容歇的怀抱很是温暖,甚至可以说是让青袍渡安心。
青袍渡看着青石板被大雪一点点覆盖,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夜晚的寒冷,可华容歇的怀抱是温暖的。
华容歇披着蓑衣,她抱着青袍渡:“二师妹,日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师姐保证。”
青袍渡看着和宁复见一起缩在街角的玉荣华,她才明白华容歇每次的任务都很困难。
原本青袍渡以为华容歇是左右逢源,压根就没有吃过苦头。
可是华容歇小时候可是父母疼爱的孩子,却甘愿和青袍渡一起缩在街角,只是为帮助青莲派更换法器。
青袍渡不知道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她抬头看着华容歇:“大师姐……”最近我就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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