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婶见人闭了眼,以为小孩子想休息,便拍拍他的手,想起身离开。
见陆婶想走,他顾不得再细想,先急忙扯住她,递给她一个钱袋:“婶子,我…娘,娘还在徐药师那儿……这是我娘攒的钱,没让他拾去,我不求多好多精贵的墓,只求婶子帮忙,买副棺材让我娘入土为安吧!”
陆婶子愣住,看着江随风恳求的眼神,愈发对他怜爱。
想来小孩子哪来的钱,可能也是四娘攒的。
便接过来安慰他:“好孩子,婶子晓得了,你放心。都是何望祖那男人造的孽,我已托我家向县上报案了,等姓何的被抓……给你们娘俩个公道!”
想着四娘肚子里的孩子,愈发对何望祖这个男人咬牙切齿。
她暗骂,真是糟心烂肺,亏她觉得是个文人,以后还能让他教大郎读书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四娘搬来也不过两三年,邻里邻居的都喜欢这个说话轻声细语,做事却麻利的女子。
前几天四娘还抱怨自己近来胃不好,想去镇上买些梅子吃换换口味……
等陆婶子长吁短叹的离开后,江随风躺在床上,静静的思量着。
这个世界能修仙这件事就太超出他的意料了,既然如此他也要转变一下想法。
按照正常逻辑来讲,自己穿越而来,本身就是独特的,莫非自己还有什么重任在身?
毕竟要说套路,自己这种身份总会有什么拯救天下的任务。
江随风脑中疯狂闪过自己年轻时候看过追过的网文小说,可惜等他出来工作,他就觉得有时间娱乐不如多谈两个客户,现如今倒是有点后悔,这都是经验大礼包啊。
按下疑虑不谈,现如今他即便觉得自己能选上,但也不想做做无准备的事。
自己能被选上从而踏入修真世界自然妙,凡事都得有两手准备。
给陆婶的钱袋中他早拿出来三分之一,按记忆里的物价,剩余的钱足够徐四娘体面下葬了。
现在只能专注自己的伤势,只不过须在“仙选”之后想好以后的出路,不论是读书科考、还是当普通的贩夫走卒,他都无所谓。
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好好活着且活的精彩。
修养的时间一瞬而过,转眼就到了陆婶说的“仙选”日子。
整个村子从前几天开始就陷入一种狂热感,即使江随风没怎么出门也能感觉到。
今日一早,便被陆婶叫起来,简单收拾后就随着她们一家人出门,待来到村头,已然挤满了人。
村长是个蓄有山羊胡的老头,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但是声音中气十足,冲着人群喊:“都别瞎乱跑!十岁以下的小娃娃过来!等会仙人就来了!排好队伍,别浪费人家的时间!要是人不耐烦咱了,都悄莫哭去吧!”
众人一听,也不乱叫推攘了,纷纷把自家适龄的孩子往前推。
陆婶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就是二丫陆清,此刻咬着她娘给她买的蒸糕,眨着大眼睛好奇的观望着。
陆婶让江随风牵着陆清,示意两人往前去排队:“俩人待好喽,不要乱说话惹仙人不喜啊。”
江随风点头,牵着陆清,随着一众小屁孩在前方空地上排好队。
后面有个胖呼呼的男孩,见江随风牵着陆清,不爽的撅起了嘴,趁机会猛推了一下他:“小杂种!”
都是平常见大人骂的话,看江随风不爽,顺口骂了一句。
江随风猝不及防,差点朝前跪地上,幸好牵着陆清扯了下站稳,面色不善的扭头看罪魁祸首。
小屁孩手真欠,哦,嘴也欠。
小胖子见他面无表情,趾高气扬的拿鼻孔看人:“看什么看!你是小杂种!不可能被仙人选上的,趁早滚开!”
陆清蒸糕也不啃了,冲小胖子叫:“刘肖你太坏了,我娘说了,谁乱说话就会惹仙人讨厌,你现在就真讨厌!”
刘肖憋红了脸,冲她喊:“你也跟他玩,他有什么好!”
陆清冲他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和你玩!”
总归是害怕惹人注意,刘肖恨恨的瞪了一眼江随风,跑到了队伍后面,想着等他没被选上找个机会狠狠揍他一顿,反正江随风无父无母没人管他。
陆清回头冲江随风道:“随风哥,你不要乱听他的话,我帮你骂他了!”
江随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并没把他放心上。
到了日上三竿时,小孩子们都开始待不住了,村长呵斥了几次才勉强安抚好。
这时,村口立着的门匾上挂着的一小串铃铛无风自响,村里人见状都纷纷激动起来。
“来了来了!”
只见远处飞来一只白鹤,成人臂长,脖颈处戴着一串和门匾上形状一样的铃铛,随着白鹤越来越近,门匾上的铃铛逐渐消音。
白鹤优雅的停在人群前,张口道:“一柱香的时辰,若成则铃响,不成则无缘。”
村长及众村民心情颇为激动,只要有一个被选中的,自己的村子就能按例领取一百亩的田地和三百两银子,不外乎村里众人都对此抱有极大的热情。
江随风站在后面目瞪口呆,毕竟虽然说是接受了这是一个玄幻修真世界。
但亲眼见到动物口吐人言,着实对他的三观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接下来,所有适龄的孩童纷纷挨个朝白鹤走去。
第一个小姑娘好奇地朝它走去,站在它的面前,约莫十几秒,仙鹤戴着的铃铛未响。
“未响,下一个。”
小姑娘的家长遗憾又失望的将她领走,接着下一个小孩上前。
“未响,下一个。”
“未响……未响……未响。”
就这么一个一个的,很快就到江随风前面的男孩。
他骨瘦如柴,长期营养不良令他颧骨凹陷,身上衣物也很破,缝补的痕迹太过严重,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割草划出来的伤痕,但他眼睛亮的惊人,他咬牙上前,停在了白鹤正前方。
没有铃声。
男孩瞬间脸色灰败,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周围的一个老汉正气急败坏的想过来揍他。
这时,白鹤身前的银铃闪了一下,发出了短促的一声铃音:“叮。”
“合适。”
白鹤长喙中冒出来一抹绿光,隐入男孩的额头。
“下一个。”
男孩仿佛不敢置信,周围人也又羡慕又欢喜的看着他,不时交头接耳,村长也喜形于色,连连点头。
还是怒转喜的老汉欢喜的将他领走,合适的小孩会被注入追踪附,确保选中的孩子免于伤害,以及会在三天后自动传送到固定的地点。
轮到江随风了,他莫名有种揭开大考成绩时的激动,勉强压下跳动的心脏带来的失重感,上前几步,在白鹤面前站定。
过了一秒,银铃无风自响:“铃铃铃……”
白鹤晃了晃脑袋,铃音便沉寂下去。
“合适。”
下一刻,同样的绿光从白鹤的长喙中冒出隐入他额心
江随风讶异的摸了摸脑袋,一点感觉都没有,后面的小胖子不爽的撅起了嘴,觉得纳闷,凭什么他能被选上?
江随风迎着旁边人羡慕的眼神,朝喜不自禁的陆婶一家走去。
陆婶欣慰的拍拍他的头,止不住的念叨:“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四娘在那边也算心安了。”
江随风也笑了,不过没有太过于激动。
最多是确定好自己以后可以生活下去,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下一个是陆清,小姑娘眨着眼睛,有点害怕的捏着衣角站过去。
银铃顿时响了起来,且比前两个人选定时响的更快,更急。
白鹤晃晃头,它只是负责选苗子,灵智懵懂,并不知道这些区别:“合适。”
绿光同样隐入她额心。
这下,全村人都喧哗起来,一连三个被选中,这是何等的荣耀,传出去他们村绝对有面子,十几年来也没一次性选中过那么多。
陆清被惊喜的陆父抱起来,周围都是恭喜的声音。
接下来的孩子就没那么好运了,没有一个能使银铃再次响起来。
小胖子刘肖也期待的站过去,但令他失望的是铃音并没有出现。
“未响。”
白鹤可不管失望不失望的人,它接收到的密令就是选拔弟子的人选,没管一瞬间哭的打滚的小孩,十分冷漠的要求:“下一个。”
一炷香不到,所有孩子已经被全部验完,白鹤这边完成了任务,立刻挥挥翅膀赶向下一处,徒留众人不甘心或者失望的挽求。
江随风已知晓三日后同一时间他便会被自动传送走,但村里人并不知晓具体地点,只憧憬的认为是钟灵毓秀之地,只要去了就能踏入修仙之境。
他看向哭闹不休的刘肖,他父母二人带他过来,不过见结果板上钉钉之后,刘父率先恼恨的离去,只剩下刘母面色不太好的安慰着小胖子。
江随风走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趁刘母不注意的情况,朝刘肖扯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如愿看到小胖子哭的更厉害后心满意足的随着众人往家返。
待返回了家,以往没怎么交流过的村中人纷纷跟过来道喜。
众人看着瘦弱的江随风心里五味杂陈,本来还在想这孩子以后估计要难了,谁承想一朝坦途就这么铺在了他脚下。
江随风无可无不可的保持微笑不做声,勉强打发走了人,关上自家的大门。
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最后一件事,等着“江随风”的杀母仇人何望祖被找到。
他不太喜欢遗留问题,不论他有没有被选上,他都决定好以后要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报仇。
陆婶丈夫在一开始时就亲自跑了一趟县上的衙门,恳请衙门能否派人帮忙抓住何望祖这个杀妻灭子的人渣。
不过衙门众人惫懒惯了,不太愿意大张旗鼓的搜人,只做做样子,将他的样子绘下贴在告栏上。
可等岷村传出有三个孩子入选登仙的消息后,效率颇高的第二天就从一家地下赌坊把人揪了出来。
县令表示此人虽有秀才之功名,却犯下杀妻灭子的恶行,于是上报朝廷,快马加鞭两日后得到准话,革除此人的功名,破例保留名下薄田,免税后将之纳入祠田。
快刀斩乱麻,将何望祖打入大牢,先打五十板子后,秋后问斩。
至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及黄癞子,一并打断腿扔出去。
江随风对此表示,此处有县令等人明察秋毫,他一定牢记于心。
笑着送走来递消息的官差,心中这件事总算落下帷幕。
即使等不到何望祖秋后问斩,但陆婶一家也可以代他看结果。
毕竟家中也同样出了一个“仙苗”,基本没有人不长眼的会看低陆家。
第三日,江随风到陆家,先递上家中的房契,早两天他就托陆叔去县衙将何望祖名下的这处房屋转卖给陆家,说是转卖,其实也是托其保管,顺带附赠使用权罢了。
他转头朝陆婶跪下磕了个头,感谢她帮助原身葬了他的生身母亲,也感谢在他穿来的这些天,每天挂念着他一个小孩,每日送上饭食。
这感谢是出自本心,陆婶连忙扶他起来。
见即将与江随风和自己的幼女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几日的兴奋和激动过去,只余下分离的难过。
她眼中流下泪来,不愿过多表露,顺手擦掉,将他扶起来:“好孩子,你们两个幸好一块选上了,还有的照应,二丫平时调皮,你这个当哥哥的麻烦多看顾着点……”
陆清双眼噙着泪窝在陆父怀里,江随风向陆婶和陆叔作保:“我一定当她自己亲妹妹看待,陆叔陆婶还有陆大哥,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话,他便出门沿着路朝后山走去,最后几个时辰,他想陪一陪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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