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高危又晦气的职业
“00147，还活着没？”王大强的声音。
“师姐，坚持住——”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哭得都快抽抽了。她在不停重复着，叫辜隐不要死。
被机械音警告的，好像就是这个小姑娘。
两个银白色的，人般高的机器人在辜隐身边，随着它们的动作，电流感通过辜隐的身体。
辜隐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酥酥的，还挺舒服的。
在指派机器人操作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医者，话语里疑惑十足：“咦，恢复得好快啊！”
“生命体征正常，心跳平稳，刚谁把我叫过来，说人要不行的？”
对啊，辜隐饶有兴致地配合，点头。是谁在乱造大师姐的谣来着，啧。
她辜隐，不会不行！
“师姐，呜……啊？刚刚监测评估为精神、额骨碎裂，全身多处骨折，超过任务人心理承受临界，产生同置反应出现濒死征兆……呢？”
抽抽哭泣的汪月月眼泪糊了眼，什么都看不清。但并不防碍她像背书一样，报出一串曾在监测仪上告急的数据。
不过说到后面，她抽空擦了眼泪，立刻惊疑不定地收了声。
尾音惊喜上扬，声音都止不住的欣喜。
众所周知，渡灵人折损率非常高。
在任务期间，身体虽然没有亲临，但是所有的体感，体验都是和受害者同步的。
换言之，如果渡灵人在场景内，受到严重伤害，或经历死亡，在外面的身体，会被精神信号同步摧毁。脑子告诉身体各个部位，你正在经受同样的痛苦伤害。
一旦抢救不及时，就会直接宣告死亡。
幸运的话，能及时被干涉登出，还能救回来。
只是不保证身体会不会落了残疾，或者精神受到严重伤害，脑死亡，变成疯子。
刚才辜影的监测仪器，已经将她判定为濒死，甚至一度心跳消失。
可现在，别管之前的数据是什么样的，一切都回复了正常。
连之前停掉了的心跳，也变成了每分钟36下。
特别缓慢，节奏正常、有力。
“别哭了，没死。”辜隐利索地坐起。
歪歪头，动动手脚，感受这身体的真实情况。
抛开眩晕头痛，身体哪哪都痛的不适感后，她第一个感觉就是沉重。
仙体轻灵，辜隐已经许久没感受过，这种凡体的浊重了。
还好，身体里的灵气虽然沉滞，但是可以运转。
按蓝灵境的标准看，这具化身，拥有不错的灵根。可以进入修行体系，具有引气入体的特性。已经快可以突破到炼气期，成为修真者了。
但是，辜隐将灵气运转一周天后，发现了问题。
想要引气入体成功，跨过那道坎，需要大量的灵气冲开身体各处关窍。
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灵气啊！
得不到灵气的补充，穷其一生，原身辜影估计都没办法跨过那条线。不仅是她这具身体，在场除了机器人外，活人一半细观都拥有灵根。
有修行的资质，却无修行的痕迹。
哪怕是末法时代，天地有灵，世间万物生存运转，自生灵息，多多少少都会带上一点灵气。
这些拥有灵根修行资质的人，以及辜影本人，可能都是在日常生活中自己产生、或吸收了外界的些许灵气，不自觉地开始了准备引气入体。
然后，又没然后了。
浪费。
换在蓝灵境，来大乘门啊，大师姐教你们修行，好玩的很呢。
“哎，00147，别乱动，躺下，还要检查。”
“师姐，你别动，小心身体。”
“00147，任务已经完成，请接受身体检查，进行汇报，关闭档案。”
辜隐挖了挖耳朵，太吵了。
她不让医疗机器人靠近自己，挥挥手，漫不在乎：“不用，我没事。”
“不行，有事你自己也不知道！”
“你在说我失智？”辜隐板起脸。
现场一静，空气似乎也有刹那的凝滞。
压力骤升，一干人仿佛出现了幻觉。像猴子压在了五指山下，连呼吸都艰巨起来。
辜隐的不高兴只维持了几秒，就低头看自己了。
头皮被扯得疼，这原身盘的什么发，长发紧紧盘成辫盘，紧紧扒在头皮上。
拆掉，束成一束就好。
衣服倒是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特色。
在里头的时候，辜隐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行动，已经将辜影一生的记忆，捏巴捏巴地压在灵台角落了。
哪怕翻捡记忆，也要择优取舍。
因为没能引气入体，这身体太过脆弱。连辜隐自己本体的记忆，都需要封印一部分。
否则灵体过于强大，肉、体却支撑不住，会分崩离溃。
她只接收了辜影人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些片断，其他的，辜隐懒得翻捡。反正人皆有嘴，想知道啥，都可以用问的。
辜隐便随意地找了个理由：“身体没事，脑子撞到了，有些忘事。”
“那个秃头，就是你在我脑子里嚷嚷的吧？任务完成了，完成了有啥好处，你，说来听听呗。”
那个秃头——头发稀疏中年男士，王大强，辜影的上司，气了个嘴歪。
没办法，辜隐有点记仇。
刚才就是他暗示她失智，虽然是好意，她也得讨回嘴瘾。
“你说谁秃？”王大强炸毛，背后是有不少人这样曲曲他，当面叫就是要吵架了！
“你啊。”辜隐扬了扬自己浓密的长发，对他眨了眨眼。
多明显，不是他秃，难道是她啊。
王大强怒：“完成了，当然就是拿钱滚蛋！”
“你说啥？”敢让大师姐滚蛋，辜隐跳下地，站直，撸袖子吓唬他：“你知道花儿为什么会红不？”
“那是我揍人揍出来的血，染的！”
王大强瞪眼，然后秒怂……他敏锐地发现，辜隐和以前不一样了。
生机勃勃，又带着不明所以然的危险。
像是此时他才真切地发现，辜隐的身高不输男性。以往总是佝偻着身躯，含胸低头，从不敢与他人对视，因而常常被人忽略。
原来她生得极美，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明艳大气。
却因总是耷拉着眉毛、低垂着眼睛，而被遮掩了光彩。以往她眼神中，常常流露出怯懦之意，带着一种难登大雅之堂的忧郁。她还老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盘成一个宛如田螺壳般的发髻。
一点精气神都没，生生把自己弄成个中年人模样。
现在，她将头发解开了，束起一个高高扎在头顶的马尾。
发尾在肩胛骨下方，充满活力地弹跳着。
那双经常不敢与人直视的眼睛，如今明亮如火焰，燃烧着强烈的生命力与自信。反倒让人不敢与她长久对视，唯恐被那炽热的光芒灼伤了神智。
才发现，00147竟然是如此年轻、漂亮的一位女性。
王大强机械般背书：“D级任务D74008，受害者公民编号SJUU332669，女性，19岁，未婚未育，职业学生，等级B类。”
资料其实渡灵人进场时，就有提示。
不过辜隐说自己失忆了，他就再念一遍。
“死者于星历204年6月29日，也就是前天凌晨五时30分，被发现尸体碎块在B区垃圾堆填区。”
“家属申请渡灵人重构生前遇害场景，B级渡灵师00147接手任务出勤。”
“任务已完成，可以拿到D等级奖励信用点2000点，星币8000。”
说完，王大强看向辜隐，见辜隐仍然用一双兴致勃勃的眼看着自己，他说：“完了。”
“这就完了？”辜隐皱眉，信息量不够啊。
王大强没办法，开始挑员工守则讲：“……世界是科学的，没有鬼神……”
“等等，这个世界没有鬼神？”
“没有。”
俩人大眼瞪小眼，王大强一脸的眉眼官司：别问了，你很危险你知道吗！
辜隐挑眉：这么怂？
王大强五官乱飞，头顶上稀疏的头毛也跟着晃：说别的。
渡灵人是原身的职业，赖以生存、吃饭的营生。
在原身的记忆中显示为重要，未被清理。
辜隐一开始还觉得这职业，有点像通灵师啊，和鬼魂共感……现在说，没有鬼？
王大强清嗓子，继续开腔：“……人的记忆也是波长的一种，通过磁场捕捉，凶案现场残留的记忆波动能重构场景……渡灵人进入场景，收到记忆干扰，一定要冷静，跟随直觉走，尽可能寻找线索……”
辜隐又翻捡了一点记忆：“经常有人骂我们晦气？”
王大强叹气，这都什么事哦。哪怕上头一再强调，这个世界没有鬼，但外面的人怎么想哪能这么容易控制。
他挤出一个苦菊般的笑容，否认：“这都是迷信，不用管。”
渡灵人一是要模拟死人遇害，受死人波长的影响；二是容易被死者信息污染，成为一个危险人物。
要么死，要么重伤，要么疯。
疯了还特别容易上街砍人，污染他人。
这样的事多了，外头的人都觉得晦气，渡灵人成了一个很不受待见的高危职业。
但这种事吧，在官方明面上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奇了怪了，这00147向来人又怂又内向，生怕人前出风头被看到，惜命得很。
这次死里逃生后，摇身一变，行事张扬，霸气十足，都安排起自己这个头儿给她念员工守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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