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月去参观了二师弟精心照顾的田。
和玄天宗的死气沉沉不同,这些田地间充盈着跃动的灵气,甫一踏入,苏无月就被浓郁的灵气给“洗”了把脸。
放眼望去,田里的小青菜都特别青翠一些。
“这一块是菜园,我和小师弟平日吃的菜都是从这里拔的,大师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就告诉我,我给你种。”
祁愿指着另一块相距仅有几十米的田,一改刚才的讷言,滔滔不绝道:“那片是药田,种出来的药效品质特别好,平日里采摘了带到山下集市上卖,赚来的钱够维持日常开支。”
他又指着另一块没种东西的地:“这块原先是灵植园,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现在没有种灵植了,如果大师姐有想种的,也可以交代给我。”
介绍自己辛苦照顾的田地时,祁愿看起来好像变了个人,可这样的祁愿,才是苏无月记忆中那个堪比天骄的二师弟。
“二师弟,我走后,你最初择了什么道?”等祁愿一一介绍完,苏无月才问出声。
祁愿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回答:“以剑御气,以善入道。”
一个修“善”的剑修?
这个选择既有合理之处,又有意外的点。
离玄仙尊就是剑修,弟子受师尊影响很正常,毕竟苏无月灵根破碎前,也是一位剑修。
但以善入道?
不是她主观上觉得离谱……讲个笑话,他们师尊修的是无情道。
不过此无情道并非是断绝七情六欲,而是炼心,让心境不受情感波动的影响,进而能够更加专注于修行和追求长生。
许多人没分清无情道和绝情道,修道方向修错,反而产生心魔。
“剑修修善道?你怎么想的?”剑修最热门的道是杀道和无情道,执剑者总是会见到太多不平事,遇到太多为难人,若是修善道,简直是对修炼者最大的折磨。
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越困难越成功”的说法,天道不会因为你修道修的不容易就给你偷偷开小灶,所以基本没人会为难自己去选那种“属性相克”的搭配。
况且她也记得……《道祖神君》里,祁愿修的根本就不是善道啊!
说起这个,祁愿自己也至今都还想不明白:“我择道那天,心中有很强的执念,从杀道改成了善道。”
他挠挠头,显然也被这个未解之谜困扰了多年。
苏无月沉吟片刻,问他:“你是何时择道的?”
祁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凌文清截走了话茬,他愤愤不平地告状:“大师姐,我算过了,二师兄择道那天正巧是龙天烽拜入衍古门掌教坐下,成为亲传弟子那天!”
凌文清始终坚信,二师兄的倒霉和龙天烽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为什么知道的那么详细,还得是因为龙天烽那小子成名后风流事迹太多,被那些爱慕他的女修扒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有人售卖龙天烽每日底裤颜色的消息!
苏无月心中有了计较,但这些不好对两个师弟明说,只是拍拍祁愿的肩膀。
“没事二师弟,你如今境界掉落,兴许还是一件好事,当初你入的善道是最不适合剑修的道。但你也知道,一个修士择了道之后,除非从头再来,否则不能改道。”
“所以往好处想,你现在可以重新择道了!”
祁愿苦笑:“大师姐,我现在……和凡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的境界一掉再掉,虽然灵根没有破碎,但身体里好像也住了什么漏气的阵法,存不住灵气,越努力修炼,漏气越快。
苏无月不赞同他的自我否定,她双眼眺过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田地:“阿愿,你莫要着相了,看看你亲手培育的土地。”
“此间灵气充沛,远超普通灵山应有的灵气浓度,它们应当都是受你吸引而来的,你乃受灵气喜爱之人。”
祁愿听懂了苏无月的意思,可长久积累的挫败让他习惯性第一时间否决自己:“大师姐,即便我真的受灵气喜爱,可留不住它们,我仍旧只能勉力维持着现在的模样。”
对于这样的观点,苏无月显然不赞同:“阿愿,你可有听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背手而立,一派出尘仙人模样:“既然原先的道不对,那你一直死磕过去的道,又怎么会有长进呢?”这才是祁愿真正“着相”的点。
祁愿如闻惊雷,他瞪大了双眼,站在原地,顿悟了。
不愧是天赋卓然的前气运之子,就连顿悟的气势都远超别人。
若说武极宗金丹修士拓跋烈顿悟,发出的光强度可比家用电灯泡的话,那祁愿就是以炼气期修为释放出了一舞台聚光灯的效果。
苏无月和凌文清全都被那强光刺的闭上了眼。
但即便是眼睛被闪到刺痛,二人也没有离开祁愿一步,俱都警惕地守在他身边为他护法。
凌文清一步、两步,慢腾腾地挪到了苏无月身边,用气声悄悄问:“大师姐,现在顿悟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苏无月惊诧反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凌文清眨眨眼,眼里有遮不住的清澈:“今天之内,已经顿悟两个了。”
自从玄天宗最后一个有弟子居住的山头也被武极宗端走以后,凌文清能见到的人基本上就只有自家二师兄了。所以他完全不清楚,短短一年,修真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比如“顿悟”从几年难得一见的稀缺事件变成了泛滥的“大白菜”。
苏无月沉默了一瞬,不太确定道:“应该不至于吧……”
虽然她都穿成了“道祖神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师姐了,但修真界应该不至于体系崩坏成这个样子。
两人本以为祁愿的顿悟也会像拓跋烈一样,不过数息就能结束,却没想到这一等,就从悠悠午后等到了月明星稀。
在两人的肚子发出第二轮抗议后,祁愿身上的光终于渐渐回退了。
苏无月心中庆幸自己这个山头远离尘世,即便二师弟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很难吸引到别的宗门的注意,否则要是被隔壁虎视眈眈的衍古宗发现,少不得又要出什么岔子。
祁愿闭着眼睛站在淡淡的光晕中心,天上突然坠落下一道星芒,浓稠如银河浆液,柔和地融入了他的身体。
祁愿睁开了眼睛,一道古朴的气韵在他睁眼的瞬间激荡开来。
苏无月二人倒是没有明显的感觉,可被这气韵扫到的草木生机却全都再盛了三分。
他们没有贸然开口,就怕破了祁愿的气运。
等到一切异动都渐渐消失,祁愿身上那股远离尘世的疏离感也消失后,他兴奋地主动迈出步子,牵起苏无月的袖子,笑得像个无忧少年:“大师姐,我……我又进到了炼气四层!”
师姐弟三人全都笑开了花,丝毫没有觉得正常情况下或许早已是元婴道君的祁愿,现在顿悟了数个时辰,只是从炼气二层进阶到了炼气四层有什么不对。
这可是他连续跌落了十五年境界后,第一次不跌反进!
凌文清“蹬蹬蹬”跑进了菜园子里,手脚麻利地拔了点格外鲜嫩的果蔬,抱在怀里,笑出一口大白牙:“今天日子好,晚上我多做点菜,咱们庆祝一下。”
三个没有辟谷的人全都高高兴兴地回了院子。
为了让这场庆祝仪式更喜庆,凌文清还把他一直很宝贝的小鸡和兔子给宰了两只。
这些鸡兔,都是养起来卖钱的。
因为祁愿的特殊体质,受他吸引而来的灵气无法被他受用,最后全都便宜了他身边的动物和草木,不光是地里的作物长得好,凌文清养的鸡和兔子也受益匪浅。
肉质鲜美,修士食之,还有蕴养暗伤的功效。
是以每次鸡兔出笼,被祁愿带到山下去卖,都会被消息灵通的散修老顾客们一抢而光。
这些鸡兔的门道当然早就被衍古宗那些盯着他的人给破解了,但他们并没有出手制止。这不是因为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把祁愿的行为当做了笑话。
想他们衍古宗,外门弟子每年都能分得一瓶伤药,可那些穷酸的散修,竟然还要去哄抢祁愿贩卖的肮脏活禽,只为了那一点聊胜于无的药效?
起先面对这帮人的定点嘲讽,还会有散修觉得面上无光,甚至迁怒祁愿。
可时日一长,坚持食用这些鸡兔的散修察觉到了其中奥妙,反而成为了祁愿的忠实客户。
任凭衍古宗嘲讽也雷打不动,久而久之,就连衍古宗的弟子都觉得无趣,不再盯着祁愿在集市摆摊的事了。
凌文清一边爆炒,一边看似绘声绘色,实则愤愤不平地将这些事全都抖出来,向自家大师姐告状。
他就像一个终于找到家长撑腰的小孩,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和二师兄受过的委屈一股脑都倒出来。
完全忘记了第一天见到回宗门的大师姐后,他内心油然而生的“要保护大师姐”的责任感。
一个三言两语化敌为友,一开口就能叫别人顿悟的大师姐,怎么能不叫人产生依赖!
不到一天时间,师姐弟三人的内心和位置,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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