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看看门缝后如同冰雕般的沈屿,又看看玄关方向。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上一个世界系统灌输的记忆碎片和“原著”情节瞬间在混乱的脑海中变得清晰—— 在《星辰予你》的原著剧本里,顾燃对沈屿的“关注”和“救赎”,从来都不是纯粹的阳光与善意。那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充满掌控欲和病态美学的陷阱。
顾燃出身优渥,见惯了精致完美、如同橱窗模特般的人。而沈屿的出现,像一道撕裂灰暗现实的闪电。阴郁、孤僻、沉默,像一株生长在废墟里的、带着尖刺的黑色玫瑰。尤其是沈屿那种破碎的、易碎的、却又带着惊人韧性的独特气质,以及那张在苍白和阴郁中依旧难掩精致的美少年脸庞,瞬间击中了顾燃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近乎病态的“收藏癖”。
沈屿的苦难和冰冷,在他眼中不是需要怜悯的悲剧,而是构成这件“独特藏品”不可或缺的、最具美感的组成部分。他享受这种“发现”和“标记”的过程。沈屿的抗拒和冰冷,非但没有让顾燃退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征服欲。他像一位高明的驯兽师,用阳光的笑容作为伪装,用无微不至的“关怀”作为诱饵(送笔记、带便当、公开维护),耐心地、一步步地瓦解着沈屿用恨意和冰冷筑起的高墙。他享受看着这株带刺的黑玫瑰在自己“温暖”的浇灌下,一点点褪去尖刺,露出脆弱柔软的内里,最终彻底依赖他、归属于他的过程。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绝对掌控和驯服。
顾燃需要沈屿的“悲惨”作为舞台背景。人渣养父江磊的存在,是衬托他英雄形象最完美的反派。他期待着那个“关键时刻”——当江磊的暴行达到顶点时,他再如同神祇般降临,彻底摧毁江磊,将沈屿从“深渊”中“拯救”出来。那一刻,他不仅是沈屿的救世主,更是所有旁观者眼中的完美偶像。这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是他精心策划、用以满足自我价值和表演欲的最**。
因此,在原著中,江磊的结局早已注定。他不仅是沈屿悲惨过去的象征,更是顾燃完美“救赎”剧本里必须被彻底清除的污点和障碍。顾燃动用家族力量将江磊送进监狱,并在暗中“关照”使其惨死狱中,不仅仅是为了沈屿,更是为了彻底抹去这个可能破坏他“完美收藏品”和“英雄形象”的污点。江磊的凄惨死亡,是顾燃完成他这场盛大表演的最终落幕。
冰冷的记忆如同毒蛇,缠绕上江磊的心脏。他看着门缝后沈屿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睛,又想想门外那个带着精致纸袋、笑容阳光的顾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比吃了那碗冰坨粥还要恶心。
敲门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耐心。
沈屿的目光终于从玄关方向收回,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落回江磊身上。那目光扫过他瘫在沙发上、一身狼藉汗水的模样,扫过他因为暴怒而微微涨红的、糊满灰尘的秾丽脸庞,最后,落在他胸前那件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胸膛起伏的破旧T恤上。
少年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和对眼前这场“伪光”闹剧的厌烦。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江磊却清晰地“读”懂了那个口型:
“烦。”
【滴!目标沈屿情绪波动!黑化值:97.5%!微幅下降!关联行为:外界干扰(顾燃)引发的排斥反应增强。】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分析后的笃定。
排斥?烦?
江磊看着沈屿那冰冷的嘲讽笑容,又听着门外那锲而不舍的、如同苍蝇嗡嗡般的敲门声,一股邪火混合着破罐子破摔的蛮横猛地冲上头顶!
去他妈的救世主!去他妈的收藏品!去他妈的锚点任务!
他猛地从沙发里弹起来,动作因为脱力而有些踉跄,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被反复戏弄和打扰后的熊熊怒火。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带着一身浓烈的汗味、灰尘味和未消的暴躁,气势汹汹地冲向玄关!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凶狠,“哐当”一声巨响,猛地拉开了防盗门!
门外的光线再次涌了进来。
顾燃果然还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阳光笑容,手里提着那个精致的纸袋,食物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只是当他看清门内站着的江磊时,那笑容的弧度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眼前的男人比刚才更加狼狈。汗水混合着灰尘,在他秾丽的脸庞上糊成一片深灰色的“油彩”,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汗津津的额角和脸颊。那件破旧的灰色T恤彻底湿透,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饱满的胸肌轮廓和紧窄的腰腹线条,汗湿的布料甚至隐隐透出底下皮肤的色泽。剧烈的喘息让他胸膛起伏,汗水顺着脖颈滑入领口,留下一道晶亮的湿痕。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因为暴怒和疲惫而布满红血丝,眼尾泛红,眼睑下那颗小小的泪痣在污迹中顽强地透出一点深褐,此刻正燃烧着毫不掩饰的、野性难驯的怒火,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直直地瞪视着他。
极致的脏污狼狈,极致的视觉冲击,混合着浓烈的汗水和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块刚从矿坑深处挖出、沾满泥泞却难掩璀璨光芒的粗粝原石,带着原始的生命力和极具破坏性的野性美。
顾燃脸上的阳光面具瞬间裂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他眼底深处那抹惊艳和近乎痴迷的兴味再也无法掩饰,如同火焰般灼灼燃烧。他提着纸袋的手指微微收紧,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刻意的关切:“江叔叔……您……您怎么……我带了吃的,还有冰镇的饮料,您快……”
“滚!”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滔天的怒气,粗暴地打断了顾燃的话,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猛地亮了一下!
江磊像一尊怒火浇筑的门神,堵在门口,胸膛因为怒吼而剧烈起伏,汗湿的T恤下肌肉贲张。他看也不看顾燃手里的纸袋,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秾丽眼睛死死盯着顾燃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
“带着你的东西!给老子滚远点!再敢来敲门……” 他猛地抬手,指向屋内客厅角落那片空地——那把染血的旧扳手正冰冷地躺在那里,在涌入的光线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老子就用那玩意儿给你脑袋开个瓢!听见没有?!滚!!”
吼声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和威胁。
顾燃脸上的阳光笑容彻底消失了。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原始暴力的怒吼震慑住,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空白,惊愕、错愕、甚至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但更多的,却是眼底深处那抹被彻底点燃的、近乎扭曲的惊艳和兴奋!
他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妖孽神颜、却像头暴怒雄狮般嘶吼威胁他的男人。汗水、灰尘、怒火、力量感、野性、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指向凶器的威胁……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远超沈屿那种阴郁美学的、极具冲击力的、活生生的、充满危险诱惑力的“藏品”!
顾燃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非但没有因为威胁而退缩,反而像是发现了比沈屿更有趣百倍的猎物。他提着纸袋的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同最黏稠的蜜糖,死死黏在江磊汗湿的胸膛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得毫无情绪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从江磊身后射来,精准地钉在顾燃的脸上。
是沈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到了江磊身后不远处。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和警告,穿透门框,落在顾燃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伪光,该退场了。
顾燃脸上那短暂的空白和扭曲的兴奋瞬间被阴霾覆盖。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浑身炸毛的江磊,又看了一眼江磊身后如同冰冷守护者(或者说监视者)的沈屿,最后目光扫过地上那把染血的扳手。他脸上重新挤出一个笑容,却不再阳光,反而带着一丝阴郁的玩味和势在必得。
“呵……” 他低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最后深深地、如同烙印般看了一眼江磊汗湿的胸膛和那双怒火燃烧的眼睛,然后提着那个精致的纸袋,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从容。
“砰!”
江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上了防盗门!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都在颤抖,也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起伏。刚才那通怒吼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他抬手,用沾满污迹的手背狠狠抹了把脸,试图擦掉顾燃那黏腻恶心的目光留下的感觉,却只是把脸上的污迹抹得更匀了。
他疲惫地转过头。
沈屿还站在那里,离他几步远。冰冷的视线落在他因为暴怒和剧烈喘息而涨红的、糊满污迹的秾丽脸庞上,落在他汗湿紧贴身体的T恤上,最后,落在他因为抹脸而沾上更多污渍的手背上。
少年的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不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看到闯入者终于用最粗野的方式驱赶了嗡嗡苍蝇后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沈屿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他转过身,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再次飘回了自己那扇门后。
“咔哒。”
门轻轻关上了。
留下江磊一个人,背靠着冰冷颤抖的门板,站在一片狼藉与死寂之中。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迹的手。又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疲惫如同潮水,再次将他彻底淹没。
“妈的……” 一声带着浓重鼻音、无限疲惫和茫然的低喃,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
这锚点,到底还要当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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