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温星梓带那几位想给许依依扔纸团的同学进办公室后,许依依就一直候在办公室门外。
她也不进去也不说话,只一味耷拉着脑袋在门口原地打转,来往办公室的人也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她一直在门外并非温星梓叫她来的,只是刚温星梓拦在她身后的那刻,一直吊在空中的人好像终于能触及到地面,不知为何她心中萌生了一股必须要跟上来的念头,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办公室门口了。
或许是想感谢,或许是想分享?她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好好跟别人分享她的小确幸了,比如她昨天吃到了很好吃的点心,她最近爱上了民谣,还有学校附近的小狸花猫真的好可爱,这些种种她都好想好想跟人分享,可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没人再愿意倾听。
她倚墙放空,她想,大人之间想拉进距离是不是都会请吃饭?可是她现在既没有钱拿不出手什么像样好吃的,也不知道温老师喜欢吃什么,她自己倒挺想吃拿铁口味的泡芙,她馋了很久这个,每天路过学校对面面包店时,她都会被店门口的泡芙海报勾得挪不动脚。
好,决定了!就请温老师吃泡芙。当她斗志满满时温星梓出来了。
温星梓一副恨铁不成钢跟在那几位同学后面,而走在她前面的那几位则像被雨打湿的鹌鹑缩头缩脑一声都不敢吱,足见他们刚在里头被她训得不轻。
她出来就停在了办公室门口目送他们走回教室,看着他们灰溜溜的背影,她手托下巴努力思索什么,然后没过几秒就放弃了,转身回去却看见缩在门口角落的许依依,她正用一种极其炽热的目光灼烧她。
她顿了顿,随后微微俯身靠近低她一截的许依依,回以和睦的微笑问道:“怎么了?”
温星梓现在其实慌得一比,表面的镇静只不过是强撑罢了,昨晚张生在许依依去她家后有跟她提起他在许依依身上看见鬼的事,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暂时保持观望多关注许依依的动向。
许依依看着她,她也在看着许依依,显然今天并没什么异样。
只见许依依手不自觉握紧,咬唇疯狂点头,可之后她在那里哆嗦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你还好吗?”温星梓问道,她靠得更近,她们眼睛和眼睛之间只剩两拳的距离。
奈何许依依还是架不住那么近距离直面温星梓,在距离拉近的瞬间便怯了场,她肉眼可见开始颤抖,刚那决心满满的眼神在刹那间坍塌消失。
温星梓看她这样连带着有点紧张,她咽了咽口水。
“喜,芙,不!”
许依依忽然快速地吐出三个气音,像是准备大杀四方的hiphop选手。
温星梓脸上大写的疑惑,显然没懂什么意思,但她看许依依的表情明显是快碎了。
一刻静默。
温星梓硬着头皮用右手弱弱地比了个金属礼,嘴角微颤道:“米斯卡莫斯卡?”
温星梓给回应的本意是想缓解尴尬,哪知许依依这小姑娘听后立刻烧红了脸,抱头鼠窜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独留温星梓在原地凌乱。
转眼许依依就自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阴暗地蹲那画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
她只觉头晕目眩,脑袋上空仿佛回荡起圣洁的歌谣,她好像看到了泡芙天使带着圣光降临,正慈祥地拿着绞索准备把她带走。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的吧,因为很在意就跟上来了。”温星梓忽然从她身后探出脑袋说道。
许依依蓦然回首,没想到她还会跟来,在眼神定在温星梓脸上那刻便彻底碎了。
本想聊表感激,却在短短几分钟内连连犯囧,让她本就如鲠在喉的困境更加雪上加霜,虽然她人还在这但已经走一会儿了。
接着温星梓眼看着她的学生没来由地忽然抽搐倒地。
向来大大咧咧的温星梓哪能搞懂这是神马情况,只能把人扶起一味按人中,但不知怎地总觉一旁阴恻恻,像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候在这等着把许依依勾走似的。
她打了个冷颤,边按边喊:“喂,喂,依依!许依依!”
“振作点啊许依依!”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的吧,对吧,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我想我今晚会去你家坐坐,也算是家访了吧。”
温星梓脑子都还没来得及转弯,嘴却先把想说的都捣鼓出来了
家,家访?
许依依弹射从温星梓怀里坐起,瞬间精神抖擞,语气却弱弱地问:“为什么?”
温星梓明显没跟上这位小年轻仰卧起坐式的情绪起伏,征愣一下回过神,笑了笑说道:“你昨晚不是晕在我家门口了嘛,今天还被同学扔纸团,张生都跟我说了,噢,就是带你进门那个,他说你昨天也被同学揍了是不是?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去你家一趟,你家长今晚在家不?”
许依依头始终压得低低的,眼珠子不停打转,似是想回避这个话题。
果不其然,她轻声开口道:“我妈在,可是——”
“无论怎样都答应我好吗。”温星梓声音温和中带着不容拒绝,这架势,分明就是在说今晚你家我去定了。
许依依只好作罢,点了点头,顺势转移话题道:“那个,老师您和张生的关系是?”
温星梓挑了挑眉,似是有点意外在这节点上许依依竟也会八卦这些,再看看她眼神里满满的求知欲,看来孩子是真的在好奇他俩的关系,也是,异姓的异性同居,多少会让人好奇。
温星梓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邪笑道:“想知道啊?今晚家访后告诉你。”
好吧,看来许依依没能成功绕开话题。
下午课后,温星梓走在去许依依家的路上,她按照手机上的导航走进了握手楼社区的巷子里。
这些巷子纵横交错并不宽,约莫只能容下两三人并肩穿行,这一路都是这种巷子,温星梓只得把车泊在外面,徒步走进巷子里。
现在明明已经下午六七点,但外面依然烈日当空炎热不肯退去半分,她顶着满头大汗略显狼狈地摸索前行,可当她转进另一条巷子时却扑来一阵奇怪的阴风,虽说是握手楼楼房密集正好遮挡阳光,腾出了个凉快的过道,但这条巷子却意味的阴冷,说实话这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刚身上热出的汗都凉掉了,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停下回头看趴在她身后的张生。
只见他表面不动声色,双手却紧紧薅着温星梓双肩处的衣角,衣服已被他薅得变形扭曲,硬生生攥出了两坨皱巴巴的遥控手柄,硬控着温星梓拦他前面充当挡箭牌,温星梓对他抿唇白眼以示无语。
张生却理不直气也壮道:“干嘛,你是不知道挨近那些东西有多难受,之前我差点就yue过去了。”
温星梓眉头微皱,驳回他的狡辩道:“那你当时是怎么敢约她喝奶茶的?”
“我这不是也没想那么多嘛哈哈哈……”张生最后那几声笑得相当干巴,见温星梓没好脸色便手动闭麦了。
温星梓再白眼。
张生对她的白眼熟视无睹,只尬尬地笑了笑,然后把她衣角攥得更紧,说归说闹归闹但他也是真的害怕呀。
温星梓只觉窒息,她的衣领从后背被大幅往上提化成无情的绞索扼住了她咽喉。
她真服了。
走着走着她突然问道:“不过怎么没见贺明阳动静?他平时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嘛。”
她眼神飘忽语速略快,在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的这个节点问问题更像是在说话壮胆。
“不知道啊,他最近总跟我说他要睡回笼觉什么的,之后便不见人影了。”张生也没头绪道。
“多新鲜啊,他还需要睡回笼觉?”
然后话题戛然而止。
没办法,温星梓只好拖着被吓成吉祥物的张生沿着巷子往里走,一边对地址牌号一边喃喃自语道:“十八巷32号,十八巷32号......32号......32号,有了!前面。”
温星梓成功找到目的地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艰难地拖着张生靠近,可真正到了导航说的许依依家门前,她跟张生都定住了,只见眼前建筑的墙壁上满是鲜红的涂鸦大字。
“杀人偿命!”
“血债血偿!”
“死!死!死!”
“杀人犯滚出这里!”
字字句句触目惊心,满是仇恨和恶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平常人家,这里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现在他们走还来得及吗,一定是来的方式不对,误入了什么恐怖主题密室对吧。
张生和温星梓呆若木鸡,一股寒意直从他们脚底冒起瞬间包裹全身。
温星梓勉强保持冷静反复确认地址,可任她把手机看烂了都是这里没错。
两人面面相觑。
张生抬手指了指门,笑得很命苦的样子说道:“进去?”
温星梓听了退半步,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时候张生反而强硬上来了,死拖硬拽她道:“想想你的学生,想想你为人师表,就那么几个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跟你黑板上的差不多对吧?”
他的声音颤得厉害,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情况能一样吗。”温星梓不听,与张生打太极。
最终两人一致决定还是先观望观望比较好,毕竟古人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们默契地肩并肩,佯装高深莫测的样子端详起这间屋子。
屋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除了一楼其他几层的墙上已经爬满了污渍和绿垢,唯独一楼墙外的白漆格外崭新,像是新刷的,于是铺在这上面的红字就格外抢眼,根本无法让人忽视,上面的字字句句一横一瞥皆偏激急进,单是看着都感到不适。
如果凑近看,鲜艳红字下面隐约还能看见更久之前的红字痕迹,只不过大部分被白漆铺盖并不明显,看着墙上各种新旧不一的白漆红字,百感交集。
白漆把原本的陈旧褪色红字掩盖,更鲜明的红字又立刻铺满,一层层新旧交替,反反复复,这块人为构造的耻辱墙看来长期如此,墙里的人被时刻盯守注视,红字被擦了又会立马补上,维持着牢固的仇恨“秩序”,深邃的恨意根植其中,墙上那句句红字的谩骂,之前是如此,现在是,那么之后便更将如此。
张生和温星梓看得心里五味杂陈,想来他们也是见过些风浪的人了,但要应对这种场面还是完全没谱。
他们想着反正来这也是迟早的事,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于是莽上去拍响了外层那扇锈迹斑斑的拉伸铁门。
不久,里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里层的木门咿呀一声轻轻打开,里面传出一道微弱的女声道:“是家访的老师吗……”
木门只从里面开了条缝,隔着伸缩铁门的缝隙看去,门后是位有点瘦弱的中年女人,只见她神情警惕面容憔悴,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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