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站起身，语气沉稳道：“我来处理吧。”
艾琳立刻凑上前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那只野猪：“哇——我们有几年没吃过新鲜猪肉了吧？”
末世初期，他们还能靠陷阱捕些小型猎物，但随着病毒蔓延，野兽也开始变异感染，数量骤减，变得愈发难以猎杀。
他们已经很久没尝过真正的新鲜肉了。
C-099R没有理会艾琳，只是将野猪随手丢给张勇，随后也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显然是打算亲自学习如何处理猎物。
张勇低头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背包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别站太近，小心溅血。”他说着，俐落地翻动着野猪的尸体开始去毛剖腹。
她退后半步，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法，像是在记录每一道切口的位置与深度。
火光跳跃间，周围人也围了过来，默契地开始准备其他事务。林若瑶去找了几个干净容器，打算接猪血，而刘响则用匕首剥开野猪类皮，动作虽然生疏但很专注。
气氛前所未有地安定，有几只迅猛龙在不远处巡逻，大家也能暂时歇息。
陈明轩坐在一旁，看了几眼C-099R的背影，小声嘀咕：“她以前该不会是干过特种兵那一类的吧？”
“她不像是军队出来的。”林若瑶抬头，“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是人。”
而且，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只是，那种感觉林若瑶形容不出来。
军人通常都有一套严明的纪律和团队意识，C-099R却完全不受拘束，更像是一只独来独往的猛兽。
他们的窃窃私语，清晰地落入C-099R耳中。她忽然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地问：“你们队员都喜欢在背后议论我吗？”
张勇手上的刀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神色自若地解释道：“这末世太沉闷了，总得找点东西聊聊，解解闷。”
“解闷？”C-099R似乎对这个词有些兴趣，侧头看向他，“那你呢？也给我说说，让我解解闷？”
张勇怔了一下，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顿：“没什么好说的。在末世来临前，我是一名泰拳教练，混过地下拳场。”
所以他的身手很好，也能带领这个求生小队在末世里活下去。
C-099R歪了歪头，忽然凑近他，声音很轻，只够两人听见：“你曾经也是个退伍军人吧。”
张勇沉默半晌，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将野猪的脊椎骨砍断，一边说：“你观察得很仔细，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
当然是因为她每次被推进实验室时，门外都会站满二十多个荷枪实弹的特种兵，层层把守，仿佛她是什么随时会暴走的怪物。
但这些，她没说出口，只是垂下眼睫，语气平静地回了一句：“猜的。”
张勇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他把野猪清理干净、切好后，分派给其他人去烤。
他们没有调味料，只能用最原始简单的方式料理。
另一边，艾琳已经蹲在地上，用火钳拨着柴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火堆，想到待会儿能吃到烤猪肉，兴奋得不得了。
“天啊，今晚我要吃三大块！”她一边说，一边举起三根手指，“几百年没吃过猪肉了！”
林若瑶坐在一旁，一边整理急救箱，一边淡淡地提醒：“别烤焦了，好不容易才有点像样的肉。”
陈明轩抱着一大盘切好的肉走过来，眼睛都亮了：“我们可以开始烤肉啦——”
火堆正旺，柴火噼啪作响。
刘响不知从哪儿翻出一个铁网，仔细清洗干净后架在柴火上方。
不一会儿，肉片一块块铺上铁网，油脂滴落在炭火中，立刻腾起一阵诱人的香气，夹杂着炙烤时特有的焦香与烟火气息，叫人忍不住咽口水。
这时，C-099R走过来，蹲在火堆旁，捡起一根细树枝，将末端削尖，模仿艾琳的动作小心地串起肉块。
她学得很快，动作虽然生疏，却异常认真。
C-099R串好肉后，伸手将树枝架到火堆边缘。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睫毛被烤火的热气微微卷翘，眼神专注地盯着那块渐渐变色的肉。脂肪渗出油汁，发出滋啦声，空气中飘荡着久违的香气。
她从未闻过这种味道。
烤肉的香气像某种催眠剂，她竟有一瞬的恍惚。
艾琳见她神情怪异，忍不住问：“你不会没吃过烤肉吧？”
C-099R点了点头，很轻，要不是艾琳一直盯着她，恐怕都注意不到这细微的动作。
“……天啊，你太惨了。”艾琳瞪大眼睛，夸张地嚷道，“你这辈子得欠烤肉一条命！”
C-099R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火堆。
艾琳也早已习惯了她的沉默，自顾自地递过一串肉：“看到这种金黄色就差不多可以吃了，外焦里嫩，超香的。”
肉烤得恰到好处，C-099R接过用树枝串好的肉串，小心地端起来，凑近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炙热、粗糙、带着焦香的肉质在口中炸开，混合着野猪特有的腥膻与浓烈的野味，还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味道。
她咀嚼得很慢，像是在仔细品尝着猪肉的口感和味道。
“好吃吗？”艾琳凑过来问，眼中满是好奇。
她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声答道：“……很好吃。”
艾琳忍不住大笑：“是不是觉得有点膻？没办法，我们又没有调味料。不然加点盐和胡椒，味道绝对更上一层楼。不过嘛，这种原汁原味的烤肉，头一回吃的人都会不太习惯。”
其他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聊，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粗犷而真实的风味。
求生小队围着篝火，吃得心满意足，一个个瘫倒在地上歇息。
陈明轩打了个饱嗝，长叹一口气：“好爽啊，我第一次在末世后吃肉吃到快吐……这算不算人生巅峰？”
说着，他仰头灌了口水，靠在墙上眯起眼。
C-099R静静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火堆上。
余烬跳跃，映照着她脸上淡淡的光晕。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啃了一半的烤肉，那点热度还残留在指尖。
她沉默片刻，忽然将那半块烤肉扔向不远处的霸王龙，转而抓起下午捡到的铁棍，头也不回地朝通往外面的小门走去。
“你要出去？”张勇皱了皱眉，沉声提醒：“入夜后丧尸更容易躁动，现在出去很危险。”
虽然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是普通型丧尸，攻击力不算强，但它们听觉敏锐，夜里更是活跃。一旦引来一群围攻，即便是他们也难以应付。
C-099R脚步不停，只回了一句：“我不会走远。”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带。”张勇站起身，语气低沉却诚恳。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依旧淡漠：“你会拖我后腿。”
张勇：“……”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张勇没有再阻拦，只道：“记得一个小时内回来，有任何动静就敲三下门，我们会来接应你。”
她点了点头，推门而出，黑夜立刻吞没了她的身影。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火光与喧闹。
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篝火旁才重新响起窃窃私语。
陈明轩咂了咂嘴，低声嘟囔：“她这也太不怕死了吧……入夜了还敢一个人跑出去？”
坐在一旁磨刀的刘响没抬头，只是冷哼了一声：“她别把我们拖下水就行。”
林若瑶正在整理吃不完的烤肉，闻言抬头：“她不像是那种会连累别人的人。”
“你怎么知道？”刘响反驳，语气有些尖锐，“她连话都不说几句，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若瑶淡淡道：“我看她的眼神……不像是会乱来的人。”
陈明轩挠了挠头，一时没插上话，讪讪地拿起一串已经焦掉一边的肉串啃了口。
艾琳则躺在地上，用手枕着脑袋看着天花板，语气轻快又不在意地说：“无所谓啦，她就像野猫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的——但说真的，她要是真能从外面带点物资回来，那就太棒了。”
就好像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野猪肉一样。
这话没人接，只剩下柴火轻轻劈啪的响声和偶尔的吞咽声，在沉默中弥漫开来。
*
夜色下，C-099R走在街道后方的小巷里，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声响。
她抵达下午路过时瞥见的那家服装店。
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些微腐烂的血腥味。她目光微冷，几步闪入暗影之间，迅速解决了店内游荡的几只丧尸。
C-099R站在满是落尘与凌乱衣架之间，目光在一排排衣物上扫过。
她原本不觉得自己需要这些。
自由、食物、逃离实验室，这些才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的目标。
但在刚才的篝火旁，当烤肉的香味缠绕舌尖、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的时候，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那一身洁白的实验体衣服、干裂的袖口、**裸的脚底……就像是一道无法融入人群的边界。
她沉默地挑了一件还算干净的黑色运动卫衣，又拿起一条深色长裤和一双尺码合适的运动鞋。
衣服换好之后，她站在店铺残破的镜子前看了自己一眼。
镜子上布满灰尘与裂痕，映出的身影斑驳模糊，但仍依稀可以看清她那张漂亮而冷静的脸庞。
就在这时，屋檐上传来一声沉闷巨响——砰！仿佛有什么沉重的物体猛地砸落在屋顶上，尘土随之簌簌而落。
C-099R动作一顿，眉头微皱。
下一秒，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带着潮湿和腐烂混杂的恶意，令人几欲作呕。
她立刻低身伏于货架旁的阴影之中，双手紧握铁棍，目光警惕地望向天花板方向。
那不是普通丧尸的气味。
“咚——咚——”
屋顶上传来连续两声沉重的脚步，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在缓缓移动，每一步都压得屋梁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塌陷。
C-099R不确定那是什么，但以目前情况的分析判断来看，它可能是变异体——而变异体往往伴随着高度的不确定性与致命性。
她刚准备后撤，屋檐却在那一瞬承受不住重压，轰隆一声轰然坍塌！
尘土与碎木齐飞，一道庞大阴影从高处砸落。
C-099R猛然抬头，视线透过飞扬的尘埃，对上一双猩红、狰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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