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甘马的话,瑷胜将军嘴巴紧抿,眼珠子来回转,看财宝时依依不舍,看北弥时阴冷怀疑。
夏人奸诈,自己上次中计,差点死在战场上,可这财宝真是耀眼夺目啊!
瑷胜拿不定主意。
甘马焦急的说:“将军不要再想了啊!这小子就是代王刘赤派来害您的!您不觉得奇怪吗?”
“北弥说红莲公主没有马车运不走财宝,那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车马借给她?还叫将军亲自来取礼物,分明就是想让您看见这五箱财宝!”
“等您扣下财宝了,他肯定要去给王告密,让王怨恨您!这种破坏我们内部团结的阴险小人,就应该立刻拿下,送到王那边问罪!”
甘马抽出腰间弯刀,猛劈过来,要往北弥的脖子上架。几乎同时,刘赤也抽出了长剑,往前一挥,刀剑在北弥的耳边相撞,金属声很刺耳,带着冷风,脖子离刀刃只有三寸远,北弥惊的寒毛竖起。
要不是刘赤在,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肯定要被甘马劫持了。
刘赤低声道:“代国送礼,除了国君,其他人都要亲自来接礼,历来都是这个规矩。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你们接待无礼粗鲁,现在又怀疑我们的用心。对使者动刀,这就是对代国宣战,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即便刘赤克制了情绪,声调很轻很平静,北弥还是从中听出了滔天怒意,那眼神是真正的杀意,像藏在黑暗里的猛兽,不用大吼大叫,只是盯着你也足够恐怖。甘马完全被怔住了。
对比一下,自己对刘赤动手动脚,他冷个眼神,已经算和蔼可亲蔼了。
偶尔他还回应一下,反撩回来,可以说是十分“宽容宠溺”自己这个窥探君主美色的“忤逆之臣”了。
更重要的是,刘赤居然会说狄语!
好家伙!这么长时间了,他就装做听不懂,一直不吭气!挺会演啊!幸好没有乱翻译啊,不然又要被怀疑忠心了。
既然刘赤已经出手了,北弥也要配合上,就按之前他们商量好的戏码来。
“瑷将军,我们交情不浅,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北弥愤怒炸毛,指着刀刃,手都在颤抖,“要杀我是吧?好!那我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以身殉国!让大王的铁骑踏平飞羽地!”
使者一死,代国就能名正言顺的宣战了。甘马也不傻,立刻收回了刀。他只是想把北弥抓起来,不想把事情闹大。
“哼!鼠辈!”北弥轻蔑地撇了甘马一眼。
“你!”甘马气到脸红,但没有动刀。
“我有胆量死,你没胆量杀,那一开始就别抽刀!”北弥用力甩了下衣袖,“我们走!”
双手背在身后,北弥阔步向前,颇有老领导发威掀桌离席的架势。刘赤和李医师也跟上,要一起离开。
开门帘子刚被掀开,瑷胜急了,双手在空中摆来摆去,无处安放。北弥这一走,战争要开始,那五箱财宝也要没了,狄族王知道了这事,他就完了!
“北大人请留步!”瑷胜大喊道。
刘赤和北弥停住了脚步,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对视着,诡计得逞的喜悦比上等的女儿红还醉人。
君臣完美配合,斩首瑷胜的第一步完成,鱼上钩了。
贪婪。
北弥最爱的人性弱点,古今中外,多少才子将士死于这两个字啊。
当北弥献出这个计谋时,李医师头摇的像拨浪鼓,这目的实在太明显了,肯定会被识破,而且天下哪有将军敢扣君主的财宝?
刘赤则完全同意北弥的说法,当人的贪欲起来时,会自己说服自己,哪怕有再多的异常和风险,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就像杀猪盘和卖保健品的,一个利用了贪色,一个利用了贪长生,旁人都对骗局一清二楚,当局者却乐于自我欺骗,根本劝不住。
而北弥知道小说里,作者给瑷胜设定的最大缺点就是,贪婪。这五箱财宝,足够摧毁他所有的理智。
从现在起,北弥会像操控提线木偶一样操控瑷胜的行为,让他自己搭建断头台,最后自己走上去掉脑袋。
故作生气的回头,北弥说:“瑷将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笑吟吟的走过来,瑷胜把北弥拉回来:“北大人,你不要生气嘛,我们草原上的人,没有那么多礼数规矩。情绪一激动就动刀子,这很正常的。”
北弥甩开瑷胜的手:“不要跟我来这套,你们以前可没这样对过我,也没让我住过这么差的帐篷!分明就是要赶我走,我不送礼了,我现在就要回代国!”
瑷胜:“哈哈哈,北大人你真误会了,现在祭祀,来的人多,确实没有多少空帐篷。这样吧,我让他们立刻重新搭几个好帐篷,规格和我住的一样,让你们一百多人都能舒舒服服的,消气了吗?”
升级了居住环境,这是意外收获,北弥当然高兴啦,把这充满野兽皮草味的破帐篷,一晚上也不想住,但是脸还得板着。
北弥冷言冷语:“将军还是别搭帐篷了,这还住什么住啊?我们带着贵重的礼物来,王都见不到,这不是让我们白等吗?”
瑷胜大手一挥,信誓旦旦:“北大人放心,今晚王斋戒完毕了,我安排你去见王。至于这些礼物,就不要送过去惊扰王了,我保证,现在立刻写信,让王把红莲公主赏赐给我!”
北弥正要开口说话,甘马冲了过来。
“将军!你在说些什么糊涂话啊!”甘马焦急万分,“给王的礼物不能扣下!”
瑷胜大怒:“什么给王的礼物?代王命令使者把礼物送个红莲公主的丈夫,而我就是!”
瑷胜将军发怒了,会杀人,甘马虽然是大祭司的儿子,也怕被一刀夺取了性命。不敢对自己的上司发火,甘马只能咬牙切齿的看向北弥。
那怨恨的眼神啊,恨不得把北弥扒皮抽筋,晾晒成人肉干献祭龙鳞神。
甘马:“这就是他挑拨君臣关系的计谋啊!将军你情愿相信他这个外族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瑷胜:“正因为他是外族,我才相信他!”
“当初,代王派兵一万来杀我,我非但没死,还俘虏了他的大将周云忠。现在,飞羽地骑兵有八千人,狄族百姓有三万人,北大人才带了一百多人过来,这样一个外族人,他能害得了我吗?”
“而且,刚才不是北大人故意让我看见财宝的,是他回去掀开帘子时,我往里撇了一眼,才看见的。”
“北大人没有直接给红莲公主借马车,原因也很简单啊,王和公主早就闹翻了,现在根本不见公主,她去送礼,门都不一定给她开!”
这一条条反驳的可真好,北弥都不用解释什么了,瑷胜的逻辑很自洽,可把甘马气坏了。
“将军!这多可疑之处,您还……!”
“闭嘴!没有可疑地方!不准污蔑我尊贵的客人!你再说,我就按顶撞罪把你抓起来!”
仰着头,握紧双拳,甘马深深的叹了口气,愤恨又无力,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了。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下去了,瑷胜转身,注意到了向刘赤,笑着说:“北大人带着的这位暗卫,英勇果决,刚才那一下子,我都惊到了,实在是勇士,请问……”
北弥连忙上前挡住刘赤,这两人是在战场上见过面的,靠近了肯定能认出来。
“瑷将军,别的东西我不想浪费时间说了,我就一件事必须点点你。我连夜赶过来,早饭都没吃,这会儿都中午了,你要让尊贵的客人们饿肚子吗?”
“哦……哈哈哈!那肯定不行!”瑷胜懊悔的拍了一下手,“哎呀,我是只会打仗的粗人,安排的不周到,北大人见谅啊。现在刚好在杀羊宰牛,火都架好了,就等着烤,请随我一同去吧!”
“哼!这还差不多,就看在我们的多年的交情上,我就当你手下用刀胁迫我的事没发生。”北弥手指了一圈五箱财宝,“至于这些礼物,我不能给你,先放在这里,等确定王把公主赏给你了,再送,怎么样?”
“北大人果然做事谨慎!没事!咱两谁跟谁啊!就按你说的做吧!”瑷胜走过来,张开双臂给北弥一个大熊抱,结束后,还拍了两下北弥的肩膀。
力气大的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疼,但北弥还维持着笑脸。
刘赤盯着得意忘形的瑷胜,细不可闻的冷哼一声。
一群人走出了帐篷,要去吃烤肉,到了地方,北弥明白狄族人为什么选择在这里祭祀了。
茫茫草原之中,河水蜿蜒向下,在低洼处形成了一片湖泊,碧绿的水,仿佛一块翡翠,即便是神明也会为这美景停留。
狄族百姓在岸边忙碌,把羊肉架在火上转圈圈,烤的滋滋冒油,香味飘过来,北弥一下就饿了。
到了祭祀大典的看台上,几人落座,瑷胜专门把北弥安排到他左边,因为坐在主人左边的客人最为尊贵,过会儿分肉会先给他吃。甘马则没有座位,和侍卫站在一起,阴沉个脸,闷闷不乐。
一手搂着美女,一手端起人头骨制成的酒杯,瑷胜大笑着:“北大人,我先敬你一杯,为了我们的友情!”
北弥双手拿起牛角杯,附和道:“为我们的友情!”
“咚!”
两个酒杯碰了一下,瑷胜和北弥饮下美酒,都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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