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县近来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简家小姐的出格行径,并以她为耻警告未出阁的姑娘莫要动歪心思,各位族中长辈可不如简家开明大度。逃婚,是会被活活打死的。
简家家主简疍寻本在外县谈事,被一纸书信召回家中。
门人遥遥望见赤色扬着尘土而来,忙不迭地跑去送信:“老爷回来了!夫人、少爷,老爷回来了!”
简疍寻翻身下马,门人见状赶忙接过缰绳,牵着喘着粗气的枣红骏马往马厩走去。
简疍寻脚步未歇,朝着正厅快步走去。肖管家小跑着迎上来,跟在身后低声道:“夫人和少爷派人去寻了,并未找到小姐踪迹。”
简疍寻神色凝重,问道:“可有写信吩咐各家商铺留意小姐行踪?”
肖管家急忙回道:“前几日信便送出去了,约莫着该到了。”
简疍寻点头,穿过回廊进入内院。
简顷临焦灼地在堂中走来走去。简夫人柳眉微蹙,温声道:“霖儿,坐下吧。”
“娘……”简顷临烦躁的将书扔到桌上,屁股刚沾到凳子又腾地站起,欣喜地喊,“爹!”
简疍寻应了声,挽起简夫人的手沉声道:“蕙娘,这阵子辛苦你了。”
简夫人轻声叹息,自责道:“怪我平日多娇惯云儿,如今出了这等丑事,夫君怕是要沦为笑柄,族中长辈也会责难于你。”
简疍寻牵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扮怪笑道:“你看我这张面皮够厚了,几句轻飘飘的嘲讽压根击不穿。”
简夫人扑哧笑出声,心中担忧已去了一半,望着绚丽的晚霞喃喃道:“不知道云儿现在可好?”
本应处在风口浪尖的人儿,此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清苑县。
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百姓生活富足,玩乐自然丰富多彩。
简亦云绕过堵截的球员,一脚将蹴鞠踢过风流眼。
围观群众发出阵阵喝彩,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简亦云抬袖擦汗,被几条香帕砸在身上。
几位娇俏女子羞红了脸,拿着团扇半遮面,娇滴滴地柔声道:“云郎,帕子送你擦汗。”
其他球员颇为不满,叫嚷着怎么不送给他们帕子,不过是一个白嫩面皮的书生,刚才只是进球只是意外。
简亦云拾起帕子,一一还了回去,歉意笑道:“多谢诸位姑娘的好意。我本是一游子,哪能浪费姑娘们的好年华。”
一女子接过帕子,拭泪问道:“云郎,清苑县算得上富足,为何不留下来?随意找个营生也足矣逍遥生活。”
简亦云只笑不语,在姑娘们殷勤的目光中潇洒地转身离去。
笑话!她既然出了家门,自是要走遍山川湖海,创出一番天地,证明给爹爹娘亲看。女子又如何?照样能有一番作为!
只不过出门在外,男子装扮确实比女子装扮少了许多事端。最起码没有登徒子再来骚扰。
简亦云走至溪边,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甘甜凉爽,驱散了一身的热意。
山间偶有野物经过,简亦云静静地坐在石头上,屏气凝神看着它们饮水嬉戏,徜徉在这片天地。
山林里,虫鸣鸟叫,簌簌声响伴着清风。
“五柳先生追求也不过如此罢?”简亦云轻啧一声,可惜自己无五柳先生之才情,看见美景不过一句赞叹。
简亦云起身掸草屑,欲要离去之时,只听得簌簌碎石滚落,伴着扑通一声。
“救……救命!”
男子在深及腰间的水里扑腾良久,最后沉入水中。
简亦云无语地望着他折腾,随手捡了一根粗壮的枝干,站在岸边扒拉人。
简亦云拽着他的胳膊到平地,还未有动作,男子便开始吐水。
简亦云蹲在一旁,此时才注意到男子的装束。
云锦竹枝暗纹长袍,衣摆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闪出金光,腰间环佩剔透厚重,看来男子非富即贵。
长袍被水洇湿紧紧贴在男子身上,显出劲瘦的腰身,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像极了狗狗。
简亦云想起了一见她狂摇尾巴的青潋,生出一丝不忍,扶起他半蹲着拍背。
“咳咳……在下覃闻岱,多谢兄台相救。”
覃闻岱拱手抱拳,虚虚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既已无事,我还有约,先走一步。”简亦云站起身,朝着山野间走去。
覃闻岱欲拦下恩人,又觉不妥,收声抬袖,淅淅沥沥的水滴落在地,湿黏的衣物使人难受至极。
覃闻岱站起身脱下衣服,铺在石头上晾晒。等他再抬起头时,简亦云已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
覃闻岱坐在石头上披散着头发,一手把玩着玉佩喃喃道:“若是有缘相见,定要报答恩人。”
简亦云救人时压根没想过报答,离去时步伐干脆利落。
前方林中升起袅袅细烟,她加快脚步,终于在烟气消散前抵达石屋。
“石伯,今日给你带了莲蓉豆沙糕,快些吃罢。”简亦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展开放在眉目紧皱的老人面前。
老人自知抵不过年轻人的坚持,接过糕点冷声道:“小老儿没甚故事,请回吧。”
简亦云坐在地上,浑不在意地说:“左右无事,过来看看您也是好的。”
石伯看似严厉,将她拒之门外,凭借她的毅力,从被撵出屋门到坐在屋中,也不过短短数日。
山上并非无人居住,不过皆是采撷野味贩卖之人,最多五六日便会回到县中。
石伯在林中一住三十年,鲜有人踏足此间天地。
简亦云研究数日,才惊觉山下阵法极为巧妙、浑然天成,更加肯定心中所想——石伯,便是她苦苦追寻的世外高人!
简亦云自知没有才华,最爱收集故事。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她向来是死缠烂打刨根问底儿的,无一人使她退缩,
石伯吃完糕点,拍拍身上的渣滓,掀开圆木锅盖。
锅灶里只有一盘野菜窝窝,两碗野菜粥。他端出来放在石桌上,将树枝削成的筷子递给简亦云。
“下次我再带上来些油盐,给您添个滋味。”
简亦云捧起粗瓷碗,上边飘着零星几片绿叶,稀汤寡水,没有半点油水。野菜窝窝还是前日她带上来的细面和的,比之前好下口许多。
石伯呼噜噜一碗汤喝完,一盘野菜窝窝也见了底。、他将碗放在石桌上,拿着斧头继续砍柴。
他平日里极少花销,虽用不着银子,偶尔也会烧炭去卖或是囤积起来。山上不比山下,昼夜温差大。夏日还好,入了秋他这副老骨头实在受不得冻。
简亦云吃罢饭,主动收拾了碗筷。
她起身走到石伯旁边,捡拾砍下来的柴火,不多时便堆成座小山。
简亦云熟练地用绳子捆扎成两捆,放在扁担两端,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世人都道女子娇生惯养,偏生她这么一个爱舞刀弄枪的,有些把子力气,也不显脏累。只要是能达成目的,她可以做许多事。
蝉鸣鸟叫,蛙声阵阵。
石伯眼瞅着天色暗淡下来,简亦云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开口撵人:“你走吧。夜里走山路不安全,仔细着些。”
简亦云欣然应答:“多谢石伯关心。”
石伯走回屋中放置斧头,出门打水见人还在,无奈叹息摆手催促。
“瓮中灌满水您老用着也方便。”
简亦云将水倒入瓮中,舀一瓢水净手净面,慢悠悠地离去。
山路小径曲折,平日里小心着点不会出事。何况简亦云在这条小径上来回数趟,早已树熟知路况。
月朗星稀,映得潺潺溪水波光粼粼。
简亦云下意识地朝着岸边看去,人早已离去。心想倒霉男子还算是有些运气傍身,孤身一人待在林中,若是碰见野兽怕是要遭殃。
离大路约莫着还有三四里地,余下路段不好走,简亦云特意放慢脚步,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
舆图是她从爹爹处临摹来的,行了几处地方她便察觉不妥。爹爹毕竟是商贾,所行之处皆是富足之地,倘若要搜集齐全,还需踏一踏贫瘠之地。
在苦难里挣扎的人,人性复杂之程度基于生存本能,非是争权夺利之谋术。
竹林无风摇晃,简亦云回过神,神情凝重地取下腰间的短匕握在手中,高声喊道:“林间是谁?出来!”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林中走出一位身高八尺的男子,直到走至空阔之地,简亦云才看清男子样貌,原来是白日里救下的覃闻岱。
简亦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冷声问道:“你候在此处作甚?”
覃闻岱尴尬地笑了两声:“想必兄台对此地很熟悉,可否捎我下山?”
他晾晒干衣物时,日头西斜,本想着直接下山,谁曾想小径错综复杂,还有许多死路,绕了半晌也只是徒劳打转。
简亦云观他神色不似说谎,转念想及阵法,心下最后一丝怀疑也没了。
她收起匕首,沉声道:“跟紧我,下山的路段崎岖,若是滑落坡下,伤筋动骨是少不了的。”
覃闻岱忙点头应是。
简亦云在前方领路,不时回看覃闻岱,走到一条斜坡时叮嘱道:“挨着山体走。”
覃闻岱听话地往里挪了挪,摸索着扶着土坡。坡上皆是杂草荆棘,手一触即便被刺伤,他闷声忍痛收回手,稍微往外移了点。
覃闻岱一天下来,只饮了溪水,腹中饥饿难耐,又浪费了许多体力,脚下虚浮。踢到凸起的石块时,一个踉跄朝前跌扑而去。
亏得简亦云时时注意着他的动向,朝后撤步避免被带到在地,伸臂一拽稳住扑腾的身影。
“多谢兄台。”
覃闻岱松了一口气,站稳后紧紧拽住简亦云的衣袖,以防万一。
“客气了。”
小径安静的只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覃闻岱几次张口搭话,都被简亦云轻飘飘揭过。他自知累赘,怕是对方厌了自己,便也闭嘴不言。
两人下到山脚。简亦云脚步微顿,问道:“你去哪儿?”
点点星火错落在村落间,覃闻岱想了想道:“先去客栈投宿,兄台呢?”
“与你同行。”
覃闻岱眼里掩不住的欣喜,咧开嘴憨笑。
真是白瞎了一张好面皮,长得精明却如此憨直。
“走吧。”
简亦云率先走在前,覃闻岱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动间衣袖拉扯感还在,她无奈提醒道;“覃兄,可以放手了。”
覃闻岱触电般收回手,讪讪道:“一时无察。”
今日的蠢事做的足够多了,早知道独行是这般惨淡的下场,他说什么也要带上蔺心。救他的兄台既不邀功,待人也是冷淡疏离,倒是值得可交之人。
简亦云一心只想舒服的沐浴,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明日继续磨石伯。
有志者,事竟成!早晚她会揭开石伯隐匿的过往,寻找曲折绝美的经历为自己未来的著作添彩。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远远望去,倒似一对同游的旅人。
简亦云朝着远处招招手
青潋摇着尾巴狂奔而来:汪汪汪~~~
覃闻岱慢悠悠踱步而来:唤我何事?可是柚子水准备?好了?今日本王有些倒霉,需要去去晦气。
简亦云无语凝噎……
简亦云押着岱岱抱拳行礼:各位看官,喜欢的留下脚印,欢迎收藏、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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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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