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清晨仍然是雷打不动的训练，训练完，借着跟上课之间的空隙，周晓初去跟队友们打球。
攒了一夜的委屈和不忿，睡醒了也没什么好转，尤其这个晚上，他没梦到苏沐。
这种情绪也被他带进了球场，他今天上午打得尤其的凶，看那个球就像看苏沐，无论在谁那，他都要抢进手里。
这种不顾队友的打法很快受到了抵制，他被踹下场，坐在场边，周晓初忍不住把脸埋进手里。
苏沐！苏沐！苏沐！！！
简单的两个字怎么能让人这么痛苦？明明前几天想起他还是像麦芽糖一样粘腻又香甜，今天却像是烧糊了的麦芽糖，甜只剩了一点，余下的全是苦。
他愤恨地直跺脚。
“学长，要喝水嘛？”一个甜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周晓初抬头去看，又是那天的那个小师妹，她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笑得灿烂。
周晓初看了半天那瓶饮料，接了过来，然后指着身边的位置：“坐。”
师妹惊喜地一笑，赶紧照他说的坐下。
“你为什么总来找我？”
“嗯……就刚好碰到你而已。”
周晓初把自己想成苏沐：“我现在想，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刚好吗？”
小师妹低头，腼腆半天：“那个……其实我是想知道，你是单身吗？”
周晓初苦笑：“我不喜欢女人。”
小师妹一愣：“啊？这……我还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你是体育生诶，人缘又好，身边这么多男的，这么久都没谈，我还以为……”
周晓初苦着脸：“不喜欢这种臭男人。”
小师妹一噎，心道你不也是个臭男人。
但她又马上难过起来，这是告白失败了吗？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男人了吗？”
周晓初一怔，原来这个对话还能继续：“为什么这么问？”
小师妹耸耸肩：“如果没有，我不就还有机会吗？有一种说法，说性向是流动的，说不定你见我见得多了，哪天又喜欢女生了呢？”
周晓初张大了嘴，惊讶得像个表情包，如果这时候往他嘴里塞个橘子，估计不用剥皮都能塞下。
小师妹被他吓到：“你没事吧？”
周晓初激动地把还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塞回小师妹怀里：“谢谢你！我明白了！！！”
小师妹怔愣地看着他突然起身、狂奔离去的背影，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明白什么啦？”
-
周晓初又来苏沐家报道了。
苏沐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门口这个人，说不好是什么心情，他问：“你怎么又来了。”
这回，‘又’字上有了一个重音。
周晓初昨晚玻璃心已经碎过一次，这回强健了很多。他问：“你有喜欢的女人了吗？”
苏沐敛眸开门：“这跟你没关系。”
周晓初准备好的台词瞬间噎了回去，这不对啊，这个发展跟他想的不一样，我天，他不会真的有喜欢的女人吧？
眼看着苏沐就要关门进去了，周晓初慌忙伸手一挡，苏沐来不及反应，门就夹在了周晓初小臂上。
还好苏沐没有太用力，周晓初的手臂只是红了，倒没受伤。
“还有事吗？”
“如果、如果你还没有喜欢的女人，我不就还有机会吗？万一，哪天你就觉得男人也可以了呢？”
小师妹好像是这么说的，他已经记不清原话了，反正意思是这个意思，周晓初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这么被说服的。
“我已经三十了。我知道我的性向。”
“……”
苏沐就是这么厉害——周晓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现在竟然能这么冷静地把它当成一个优点——他总能在所有的话里，找到自己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周晓初觉得自己没这么丢人过，人生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就被拒绝的这么彻底，而对方甚至不说一句‘你其实是个好人’。
周晓初想，也罢，反正我也不要当好人。
我要当变态。
他猛地挤进房间，撞到还在玄关的苏沐身上，给他撞了一个趔趄。
“苏沐，我饿了，我要吃饭。”
苏沐仍开着门：“你该回去了。”
周晓初往厨房一站，比冰箱还高得多，他擅自打开冷藏室：“咱们今天吃什么？我也挺会做的，我给你做也行。”
楼道里有上楼的声音传来，苏沐看了看外面，到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只好动手把门关上了。
他走进厨房：“上次的茄子还有两根。”
“好嘞！”周晓初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反正看也没用，苏沐一向让人看不出情绪，要是有，肯定也不是他想看到的情绪。
他找出茄子，利落地洗了，又熟门熟路地拿出菜板、菜刀——他上次来的时候，都观察好了。
苏沐没阻止他。转身去拿了电饭煲内胆，舀了两勺米，到周晓初身旁，打开水龙头洗米。
不过这次，他解开了衬衫袖扣，袖口往上挽三折，露出两条花臂。
周晓初刚要下刀，差点切自己手上。
他犹犹豫豫地偷偷打量那两条花臂，图案之繁复、颜色之冶艳，要是在街上看到这样手臂的人，就是长成个仙子，他也不会上去搭讪的。
论个头、论体格，也不是打不过，但是没必要。
他把视线强行调回手里的茄子上，问：“跟上次一样切块吗？”
苏沐冷冷道：“切丁。”
-
到了吃饭的时候，周晓初已经回过神来了。
管他花臂不花臂，苏沐就是苏沐，他白天已经想好了，他就要赖在这、等苏沐喜欢男人。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吃完饭，由周晓初打扫战场已经成了惯例，苏沐吃饱了，这回干脆主动把碗递了过来。
周晓初也直接接了，又就着饭拌了三勺茄子。
吃完饭，苏沐要去收拾，周晓初直接就给他堵在厨房外面了：“我来洗。”
老三说，要让他尽可能地散发雄性魅力，周晓初不确定这会不会有用，毕竟苏沐还不喜欢男人呢，但方法总得试试，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这句谚语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周晓初一边洗碗一边想，哎算了不管了，不知道魅力散发成功了没有。
都说做家务的男人最帅，他这大个子往这一站，套上小猫咪套袖，把手里的碗盘洗得光可鉴人，应该帅呆了吧。
转头一看，苏沐已经回去电脑前工作了。
周晓初忿忿地蹭手里的盘子，工作工作又是工作，成年人的世界怎么这么无聊！
打定了主意，周晓初这阵子就天天早出晚归的，每天来苏沐家报道。
一开始苏沐还试图阻止他，但扛不住周晓初各种苦肉计，要不把手往门缝里塞、要不又淋了雨、要不一天没吃饭，反正总有点什么理由非得进来不可，后来，苏沐也就不管他了。
这么过了两周，这天周晓初再来的时候，苏沐已经到家了，两只袖子都高高挽起，像是正在干活。
周晓初自动自觉地跟进去看，见苏沐进了浴室，浴缸里积了不少水。
“下水堵啦？”
“嗯。”
周晓初看那白皙的手伸进混着泡沫的积水里，心里特不是滋味儿，他把苏沐拽开：“我来弄。”
苏沐没多跟他客气，起身站到一边。
周晓初接过苏沐之前准备好的工具，两只手浸进积水里，摸索着通，只不过因为看不到，弄了半天还没有成效。
苏沐说：“还是我来吧。”
“你去外头歇着去。”周晓初没好气儿地说，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语气不好，低声补充道：“你手那么好看，不该干这个。”
嘿，周晓初一直以为自己挺内敛腼腆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话说出来了，说完自己都害臊，赶紧专注于手下这点东西，不敢看、也不敢听苏沐的反应。
不过让他失望了，苏沐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应，只是说：“好，那我去准备晚饭。”
周晓初又弄了半天，才把下水通好，出来的时候，苏沐已经做好了两个菜，正在做第三个。
他打眼一看，全是自己爱吃的。
这不就巧了吗，周晓初想，不对，这不是巧了，这是雄性魅力散发成功了。
天天洗碗没能完成的事儿，通下水完成了，苏沐是不是觉得，家里有个男人挺好的？不是苏沐这种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看着就想让人保护的那种男人，是自己这种高高大大、一身块儿、干活有劲儿的男人。
啧，高兴，真高兴。
一高兴，晚上就多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苏沐说：“明天下班我要去超市，如果你想，可以来帮我提东西。”
周晓初这心啊，马上就跟皇家花园一样，各种花卉盛开，芳香扑鼻，他感觉这一天真是太值了。
一起逛超市啊！这是什么行为？这是什么活动？这难道不是恋爱生活的常驻项目、婚后生活的协奏曲吗？
都能一起逛超市了，同居也就是一步之遥吧！
“好啊好啊！去哪个超市？几点？你把你的电话给我吧，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苏沐一边收筷子一边说：“六点，在南街那个大型超市门口见。”
苏沐没给出电话，周晓初倒也不太惊讶，他已经很高兴了。
谁知道苏沐下一句话，让他刚乐得不行的心又掉下来。
“明天必须得去，今天吃的是家里剩的最后几种。”
合着不是为我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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