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的深夜,刚刚取得大胜的朱琰等人来不及叙旧,便得知了一个噩耗。
“韩教习,你是说,你路上解救的这人,是沃野镇的信使?”
看着一脸疲态的韩素,朱琰一阵心疼之后,便分析起漠北形势。
就在朱琰沉思之际,来自沃野镇的信使也不由得着急起来。
“卑职韩林,禀告并州总管大人。大人,蠕蠕人围困沃野路、平夏路兵马已有十日,再不发兵救援的话,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信使韩林虽然焦急,朱琰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哦?沃野、平夏两路,出发时至少相距千里,为何同时被围?”
见朱琰并不信任自己,韩林便站起身来高声道:“总管大人,平夏路两万兵马,十五日前便迷失道路,与我军合流了。要不是我们两军合军之后有四万余众,怕是早已被蠕蠕人各个击破了。”
这倒也是。
韩林接着补充:“大人,我祖上出身木兰部,和你帐下的韩素教习,乃是同祖同源,有族谱为证,并非奸细小人。”
话音刚落,韩素也开口道:“不错,韩林队主的五代祖,与我家先祖是同一个家族的堂兄弟,百年前太祖开国时,一起改姓为韩。”
既然是韩素的同族,那就没问题了。
朱琰心中大定之余,却迟迟无法决策。
片刻后,他扭头看向四周,见陈泰、慕容景、赵达等人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于是便开口询问:“我军人马一万人,韩教习所带两千人,侯莫陈克定处,有两千多人在后,铁勒部胡人,亦有五千之数。”
“围困沃野、平夏两路的蠕蠕人至少一十五万,而我军不足两万,兵力如此悬殊,胜算几何?”
朱琰话音刚落,慕容景便毛毛躁躁的跳了出来:“姐夫,不是,总管大人,以少胜多之事,古来何其多也?昆阳之战,后汉光武帝,三千破四十万,何其悬殊?”
咔!
听闻此言,朱琰颔下的美须顿时便被捏断三根:“你也有真龙气运,可得神罚相助?”
咳咳!
咳咳咳!
众人顿时咳嗽起来,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慕容景也被此言一呛,变的面红耳赤。于是独孤长林赶紧站出来解围道:“侯爷勿怪,慕容校尉口不择言,小过而已。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决断。”
“以末将之见,蠕蠕人久攻不下,亦有可乘之机。不如我等拔营而起,同时广派斥候,伺机而动。”
“若事不可为,我军当及时回返,保全将士性命。”
“不可!”
陈泰此时站起来反对道:“蠕蠕人连破多路大军,不论军心士气,还是甲胄器械,皆已焕然一新。纵然久攻不下,师老兵疲,战力仍不可小觑。”
“而我军新胜,又得知定远将军与韩教习漠北大捷的消息,此时军中上下振奋,自当一鼓作气,全军奔袭!”
见陈泰与独孤长林两人意见不一,争执不下,朱琰下意识的望向韩素道:“韩教习,以你之见,应当如何决策?是游弋一番后,回师归国,还是决死一战?”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韩素。
虽然两天两夜未曾休息,但韩素还是强打精神,思虑战局。
眼下危机已经解除,若是率军回返,就算其他几路大军全灭,他们并州道也是战功惊人。
若是主动向蠕蠕大军发动进攻,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唉!”
韩素长叹一声后,对着众人沉声说道:“侯爷,素征战多日,已是疲惫不堪,难堪大任。”
“只是数场大战下来,素积累的功勋,已经不可计数。”
“若就此回返,侯爷运筹帷幄,功当第一。定远将军千里突袭,冲锋陷阵,居于次席。素勤勤恳恳,亦有微功,可忝列第三。”
韩素说完之后,便身形后退,并沉默不语。
众人闻言,气氛一时变的诡异。
片刻后,憋不住的赵达向前道:“侯爷,所谓富贵险中求。虽然蠕蠕人的兵马是我军的七八倍,但只要平夏、沃野两路没有覆灭,蠕蠕人可用之兵,应当不超过十万。”
“区区十万,何不放手一搏?”
“搏他个荣华富贵出来?”
赵达说完后,慕容景也激动起来:“赵校尉说的在理,姐夫,试一试吧。不就是一个人打七八个吗,又不是没打过。”
赵达也大吼一声,补充道:“若再战蠕蠕,某愿为先锋冲阵,有死无生!!!”
吼声在夜空中不断震荡,一如赵达激荡的内心。
得知韩素与朱珪两人,在捕鱼儿海立下不世之功后,赵达钦佩之余,愤恨也在不断累积。
如果我有靠山,如果早点被提拔,如果出征的人是我,我一定比韩素他们做的更好!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不甘心的赵达,只能抓住每一次的机会,用性命,搏出一个前程。
“长林,你怎么看?”
朱琰望了望稳重的独孤长林,希望他给出一个想要的答案。
是见好就收,还是放手一搏?
察觉到朱琰的意思,独孤长林沉默片刻后,亦冷声开口道:“侯爷,捕鱼儿海之战,按照布置,一军主帅是淮阳王,副帅是贺大都督,偏师主将是定远将军朱文韬,副将是骑射教习韩素。”
此言一出,朱琰的脸上血色全无。
是啊,后世的记载中,会记得是朱珪、韩素两人奇袭瀚海,立下不世之功。
也会记得是淮阳王与贺无忌率军进入漠北,征讨蠕蠕。
至于他朱琰的名字,或许只能在朱珪、韩素两人的传记中提到。
呵呵,运筹帷幄之功,朝廷或认,史书可不认。
想到此处,朱琰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传本帅的将令,所有俘虏的蠕蠕人,就地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独孤长林!”
“属下在!”
“命你统领全军,即刻开始准备,明日我们四更造饭,五更出发!”
“喏!”
“慕容景!”
“属下在!”
“你负责率领游骑部队,先行一步,为大军探路。”
“喏!”
“赵达!”
“属下在!”
“你统领宿卫,养精蓄锐,大战时再做先锋,为我军摧破蠕蠕!”
“喏!”
“陈泰陈铁獭!”
“属下在!”
“你负责斩杀所有蠕蠕俘虏,并护卫本帅。”
“喏!”
“韩素韩昭武!”
“属下在!”
“你部奔袭数日,已是人困马乏,本帅命你统领后军,除本部外,侯莫陈克定暂领的后续兵马,以及铁勒人,都由你指挥。”
“喏!”
韩素应答后,朱琰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不自主的心疼道:“你这些时日如此劳累,不如先将养一阵,让同袍们冲锋陷阵。”
听到朱琰关心的话语,韩素心中先是闪过一丝暖流,随后语气坚定的开口道:“多谢侯爷关心,为国效力,素不觉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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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书·高祖本纪》
高祖先以七千人,破蠕蠕三万,阵斩左元帅那贺鲁阿。后奔袭两日夜,与秀容侯朱琰等里应外合,全歼蠕蠕两万余。
时沃野、平夏告急,琰谓左右曰:“返否?击否?”
众人相左,遂问高祖,答曰:“素功当第三,尔等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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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女帝秘史》赵重阳
作为燕高祖韩素的恩主,传统印象中的汾阳王朱琰,往往被认为与燕高祖关系亲密、信任深厚,是一位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的优秀上级。
但随着史料的不断出土,我们惊讶的发现,秀容侯时期的朱琰,对他手下快速崛起的第一大将韩素,分化和打压的手段并不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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