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天明的时候,有人闯进客栈大堂,惊慌失措地道:“救命!有……有妖要杀我!”
几瞬之后,二楼客房房门接二连三地被推开。李洛翡踏出房门,一抬眸就瞧见了对面推门而出的裴青寂,他身形极快,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大堂中央。
紧随其后的是长生门的几位弟子。
终于见到了活人,那人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时间长廊中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少数胆子大的,还下了楼。
李洛翡站在楼上静静地注视着那位年轻人,旁边响起云珘带着困倦的声音,“他身上有妖气。”
“嗯。”李洛翡盯着那人手上的抓痕,道:“是从伤口处散发出来的。”
“师姐,我们要插手吗?”沈东白走过来小声地问。
这是长生门的地界,按理来说当由他们自己人来解决,可沈东白觉得对方都能上门抢他们青云天的人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抢功劳?
李洛翡动了动嘴唇,还未张口,裴青寂忽而转过头,两人一时四目相对。
“先下去看看。”李洛翡道。
等到他们下来时,听到了老板娘的声音,“这位公子,你这分明是被猫抓伤的,哪是什么妖啊?!话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来这附近。”
李洛翡站在人群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人手上的伤,抓痕又细又长,且深度较浅,乍一看还真像猫抓的。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人停止了抽泣,回过神来道:“我是从无忧寺里逃出来的,而且我们老爷已经被妖杀害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寺庙里死人了?!
裴青寂不由得问:“你们家老爷是谁?”
那人道:“熙陵县前不久上任的县丞。”
老板娘惊道:“是张之衡大人吗?”
那个人缓缓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他们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没想到住个店听到了这个不得了的消息。
老板娘带着一点嘲讽道:“熙陵这个地方还真是怪,好几任县丞都是上任没多久就死了。”
裴青寂从衣袖里掏出药丸给那人服下,随后给他身体里注入了一股灵力,没一会儿他的伤口就不再有妖气溢出了。裴青寂带着温和的语气问:“可以带我们去无忧寺看看吗?放心,我们都是长生门的弟子,不会将你置于险境。”
那人脸色缓和了些后,便答应了他。
临走之前,其他人已经走了出去,裴青寂独自落在后面,再次朝着李洛翡投来了目光。
此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李洛翡抬起头,直言不讳:“怎么,你想让我也去?”
云珘与沈东白一凛,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裴青寂愣了一瞬,嘴角挂起淡淡的笑,“久闻李姑娘大名,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见一见李姑娘的风采。”
李洛翡面无表情地回绝了他,“不巧,我还有要务在身,天一亮就要继续赶路了。”
外面的催促声已经传来,裴青寂只好道:“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沈东白看着大门,若有所思地道:“他不对劲。”
李洛翡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哪里不对劲?”
他想了想,道:“师姐,你知道民间流传的百花册吗?”
“略有耳闻。”
前几年不知道是谁编写了这样一本百花册,册中记录了一百位修真界的新秀,他们被人按武功的高低排了个排行榜,而榜首便是李洛翡。
这排行榜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每年都会有新人上榜,旧人下榜,榜首的位置却从来没变过。
沈东白一本正经地道:“据我所知,裴青寂排第二。”他忽然皱起眉头,心里觉得不太妙,“他不会是想……”
“哦。”李洛翡面上毫无波澜,转身就往二楼走去。
沈东白愣了愣,指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对云珘说:“师姐就是不一样,即使有人觊觎自己榜首的位置,还能这么不咸不淡。”
云珘对眼前之人置若罔闻,眼睛一直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东白心觉奇怪,问:“诶,你怎么了?”
云珘摇了摇头。
小小兔子还有心事了?
沈东白本想大发慈悲地宽慰一下他幼小的心灵,结果,兔子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弄得他一头雾水。
二楼长廊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好像站了很久。
云珘进屋时,无意间扫了他们一眼,就见一对中年夫妻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手上动作一顿,不知为何那笑容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随即跨过门槛,进了屋,一把将门关上。
两人:“……”
男子无奈道:“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我们得赶紧动手了,你方才听到了吗?他们天一亮就要走了,到了青云天,我们更不好得手了。”
“你想怎么做?”
女子忽地垂眸看着大堂的人,沉声道:“得先将碍事的人引走才行。”
睡到一半被人吵醒,睡意早就烟消云散,沈东白干脆在楼下点了碗面吃。
吃到一半,余光中瞥见两个人影向自己走来,沈东白抬头看过去。
还不待他看清,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有人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一股冰凉的细流渗进皮肤,沿着经脉蔓延全身,身体忽然就动不了了。
男子抬起头,那对血红的瞳孔中映出他呆滞的脸。
眼神失去了灵动与光彩,渐渐地,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而遥远。
在失去最后一点意识前,他听到了一句话,“你不是一直都想超过裴青寂,扬眉吐气一回吗?去找他吧。”
沈东白僵硬地点了点头,肢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客栈。
李洛翡发现沈东白不见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她看着沈东白留在屋里的纸条,阴郁着脸沉默了好久。
站在一旁的云珘看见李洛翡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下一刻纸页在她掌心里就要碎成齑粉,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沈公子去哪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道:“她去找长生门的人了。”
云珘惊得咋舌,一时说不出话。
李洛翡知道沈东白还在对长生门抢人那件事耿耿于怀,他一直在找机会一雪前耻,但她没想到沈东白敢一走了之,都不同她商议一下。
冷静下来后,李洛翡心中察觉有异,沈东白不是这般鲁莽的人。
“我得去看看。”她将纸条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一边。
话落,云珘就赶紧道:“我也要去。”
李洛翡一个眼神看过来,云珘不敢吭声了,只好改口道:“好吧,我就留在这里看着穆小姐。”
走之前,李洛翡取下了手腕上的珠串戴在了穆绾手上,转头对云珘再三叮嘱,不可随意出门。
虽然云珘不大情愿,还是一一应下了。
李洛翡仍是有些不放心,便在门前施了个术法,任何人不可入内。
云珘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着房门一点一点地合上,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烦躁不安的情绪。
就好像他被人抛弃了一样。
在房门将要合上的那一瞬,云珘慌慌张张地跑过去,他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但他慢了一步,“啪”的一声,房门已经合上了。
爪子停在了半空,离门沿只剩半寸距离。他知道翡翡还没有走远,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犹豫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没有推门走出去。
翡翡喜欢听话的小兔,他不能惹她生气。
于是,他萎靡不振地坐回了原处,目光落向窗外,心想:“翡翡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云珘消沉了好一会儿,就连摆满了整个桌的糕点他都懒得看一眼。直到窗间日影落在脸上,他才恍然惊觉现在已是晌午了。
忽然想起李洛翡交代的事,他猛地从木椅上站起来,端起桌上的一碟点心,又拿了几块别的放在上面,朝着床塌走过去。
云珘拿起一块荷花酥递过去,嘴角带着温软的笑意,“你尝尝这个。”
穆绾坐在床塌边,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云珘看了许久,才慢吞吞地伸手接下。
她浅浅地咬了一口,缓缓点头,道:“谢谢……胖兔子。”
正欲递来第二块糕点的手又收了回去,云珘一脸的不高兴,“我哪里胖了!”
穆绾呆呆地看着他,改口道:“小兔子。”
“算了,不和你计较。”他又拿起一块枣糕给她,“我叫云珘。”
说话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动了动。
穆绾眼前一亮。
云珘没想到会在那张木讷的脸上看到了别的情绪,惊讶地张开了嘴。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穆绾已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耳朵。他赶紧后退了一步,一脸的抗拒:“不行,我的耳朵不能随便摸。”
门外边的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不能解开这个术法。这时他们看到里屋的景象后,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男子指着里面的兔子问:“你真的确定他是殿下?”
女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后,笃定道:“我确定他是。”
男人有些疑惑:“殿下以前最讨厌别人碰他耳朵了,而且我记得殿下没这么肉乎乎的啊?这只兔子的肚子和臀部明显更大一些。”
女人气得狠狠地揪住了男子的耳朵,用力且小声地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觉得我会认错吗?”
男人求饶道:“好好好……疼。”
女人这才松开了了手。
男人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问:“我们进不去,怎么办?”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认真:“守在这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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