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睁开眼，看到摇曳的紫薇。
偏蓝的碎花在阴郁的天空下显得沉静又自在，旁若无人地盛开着。她看了片刻，收回目光，大步朝前走去。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区，周围人很多，用枪的话能打伤不少，但现在还不行，她要报上次被撞死的仇。
那时从跑车上下来的几个小崽子应该是初中生，从经济水平看，只可能是市中区实验中学的。
李商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那所初中。
下车的时候，师傅递上二维码，李商则从衣兜里摸出了现金。
师傅一愣，接着在车上翻找了好一会儿现金找零。他笑着问：“没想到还有人用现金，没花完的压岁钱吗？”
李商想了想，她是个亡魂，钱多半是家里人烧的，但兜里的现金有零有整，更像从什么小卖部抓了一把。
忽然间，脑海里竟然真的闪过一个画面，她从某个抽屉里抓了一把钱，然后扭头就跑。
“好像是偷的啊。”她诚恳回答。
师傅很快意识到这人脑子有病，赶紧闭嘴踩油门跑了。
李商来到校门口，还没放学，已经有不少豪车等在那里。她啧了一声，鄙夷地道：“上初中了还要人接。”
往里望去，学校不太新，树木已经很高大了。她沿着围墙走了一段，看到一条林荫道，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
茂密的小叶榕，浓绿到近乎阴沉，层层叠叠的叶子上方，有野蔷薇爬上树顶盛放，仿佛有清香传来，斑驳的阳光也曾从中漏下……似乎，她曾经穿行其中。
难道她在这里上过学吗？她曾经是这里的学生，那学校的名册里是不是还有她？是不是能就此找到自己的名字？
还有，榕树，大雨……
李商正感觉自己能回想起更多，下课铃忽然响起。
铃声还没响完，就有学生就像逃犯一样冲出了校门。李商忙回到校门口，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出来，她看到一些人明明稚气未脱却要强装大人，不由感到一阵烦躁。
想杀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这时，一个女生出现在视线里。
那人个子不高，留着乱糟糟的学生头，脸还是个小孩子，眼神却很特别。那双眼睛里有和别人不同的东西，李商几乎是瞬间就被吸引了。
是同类，她飞快做出了判断。
她大步上前，直接拦在对方面前，开口就问：“你想杀人吗？”
“啊？”女生第一反应是无语，随即皱紧眉头，眼露警惕，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这反应不对啊，李商疑道：“不想吗？不是吧。”
女生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侧头看向校门口的保卫处，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立刻往回跑。
“等等，我知道了，是我顺序不对。我应该先说‘我叫李商，你叫什么名字？’”她歪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确定了她脑子有问题，忙要捂住胸前挂着的学生证，但李商已经抢先看到：“你叫周小松。
“好的，现在你知道我叫李商，我知道你叫周小松，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想杀人吧，想杀谁？我帮你呀。”
“……”周小松彻底无语，一边戒备她，一边望向她背后，挥手喊道，“苏晴，我跟你一起走呀。”
前面女生回过头，周小松立刻从李商身边跑开，去挽住了她的手。
“我也可以一起走啊。”李商还想上前，脑子里忽然响起人声。
“别纠缠人家了……”李参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尴尬，“你迟早被抓起来。”
李商不以为意：“又不是没被抓过，杀人也是要被抓的。”
但周小松已经飞快跑远了。
“你到底来干嘛的？”李参问。
李商这才想起，她是来杀人的。“对哦，感谢提醒。”
继续蹲守，终于出现了一个熟面孔，是跑车上那四五个男生中的其中一个。
她咧开嘴，跟了上去。
对方似乎是打算走回家，刚一转弯，就被李商冲上前揪住衣领，拖进了绿化带后方。
“喂，还记得我吧？”
男生踉跄站稳，正想发怒，挥了下胳膊，发现没能挣脱，一下有些慌乱。
李商翻过他的学生证一看：“秦天，名字倒是挺好，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不记得了吗？”
“啊？”男生眼神一动，从慌乱变成心虚，显然是想起了自己做了什么事，但并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件。
“你跟周小松是一个班的呀。”李商突然发现，都是二年级三班的。
“周小松？”男生的眼神骤然定了下来，“她找你来的？”
李商没回答他的问题，恍然道：“原来她想杀的就是你吗？”
“杀？”秦天顿时睁大眼，慌忙否认，“不，不是！”
“那就是了。”李商笑笑，拔出了大腿上的警用匕首。
看到凶器，秦天眼中一瞬间只剩下惊恐。李参熟悉的喝止声从脑海中传来，李商当然没有理会。
“不是！不是我，”秦天急道，“照片是程聪给我的！周小松想杀的肯定是他！去找他呀！”
“什么照片？”李参的喝止变成了盘问。
李商闻言也停下动作，但重点在别处。“程聪？”怎么还有别的人？她问，“字怎么写的？”
“前程的程，聪明的聪！”秦天赶紧卖了队友。
李商于是松开他的衣领，替他抚平前襟：“早说啊，非得一句句问。”
秦天惊魂未定，忙要找机会逃跑，下一刻，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
李商只是在抚平要下刀的地方而已。
“啊！”第一个路人发出了尖叫。接着，惊叫声像浪潮一样，飞快蔓延出去，汇成盛会般的交响乐。
李商转动匕首，熟练地放血、拔出匕首，眯起眼睛享受这抚慰灵魂的声音。她喜欢这种打破宁静的感觉，就像喜欢惊雷和闪电撕破天幕。
忽然，她感到一道视线——当然了，所有人都已经望了过来，人们如临大敌，飞快退开，逃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摸出手机报警。
除了一个人。
周小松，她回来了。她既没有惊恐，也没有愤慨，只是远远站在人群中。
李商脚步轻快地走向她，摊手笑道：“你看，我就说能帮你杀人。”
周小松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这时，李参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小松后面那个女生，那个头戴蝴蝶结的人，去找她。”
“啊？不要。”
李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个女生温顺得就像一头绵羊，现在都快站不稳了，她要过去，肯定会把人吓跑的。
“你不想要我帮你找凶手了吗？”李参沉声问。
“你有在找吗？”
“你有能提供的信息吗？”
“现在好像有一点了，我应该在这个初中读过书。”
“好，我会去查，你先去找那个女生。”
“行吧。”李商在袖口上擦了擦匕首，勉为其难就要上前。
这时，一辆警车拦在了她的面前。
“哦，对不起，来不及了。”李商熟练地举起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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