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是个标准的三进大院,里面一共住了五户人家,乔家一家住在二进院的西厢房,对门东厢房住的是陈家,陈父是钢铁厂的保卫科科长,大儿子二儿子都是厂里的工人,三儿子去年知青回城现在待业在家没有工作。
正房住的是关奶奶,她一生未嫁无儿无女,现在一个人独居。关奶奶的干娘是前清宫里的宫廷裁作,她从小就跟着干娘学习了很多宫里裁作的手艺,改革开放之后,关奶奶在院里开了家裁缝铺。
后罩房住的是乔舒意的三叔三婶一家,他们两口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叫乔辉,堂弟乔辉现在上大三读的文学系,还有一年就要毕业工作了。
一进院的倒座房住的是刘萍一家,刘萍和她儿子、婆婆,三个人一起居住。三年前的冬天,刘萍的丈夫晚上下班骑车摔倒被冻死在路边,一大家子失去了收入来源。刘萍和婆婆在厂里闹了许久,终于让厂领导把她丈夫死后空出来的岗位让刘萍接手。
刘萍替了他丈夫生前的岗位,现在是钢铁厂冶炼车间的一名冶炼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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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舒意和乔爸爸小心翼翼的把乔妈妈扶进房间。
直到屁股真正沾上床的那一刻,一直在外人面前强打精神的乔妈妈终于松懈下来,靠着床头整个脸色十分萎靡。
“妈,”乔舒意十分担忧地望着,“要么咱们还是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吧?”
乔爸爸喊了一声:“老婆子?”
乔妈妈摇头拒绝,“我自己身体有没有事我自己清楚,就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子头晕,听到振海的事情一下子被气到了。”
乔舒意问道:“振海他干什么事儿了?”
“这小子跟人打架,把人家打进医院了。”
说到这件事,乔妈妈就生气,脸色又黑了好几度。
从小到大乔振海这小子就不让人省心,小时候不爱学习整天跟同学打架,初一读完就不愿意上学了,整天在社会上混,给他安排工作他也不愿意,非要跟自己的朋友在外面闯荡,说琢磨什么小生意。
这些年也没看见他琢磨出什么名堂,反而经常有公安找上门,说这小子在外面跟人家争地盘,跟人家打架,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乔舒意仔细端详了一下乔妈妈的神色,见她神情没有太焦急,估计这次弟弟的事情没有多大。
弟弟乔振海脾气直重义气,虽然小小年纪就不愿意读书在社会上待着,但他脑子不浑,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要不然乔妈妈这些年也不会放任着他在外面,早就把他关在家里面了。
不过就算再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分寸不会出啥大事儿,但公安时不时因为孩子找上门,哪个当母亲的不担心呢。
乔舒意安抚着乔妈妈的情绪:“妈您别担心了,公安还没找到他呢应该没啥大事儿,他现在应该在郭伟那儿待着,晚上我去看看他。”
乔妈妈立即摇头反对,“你别管他!他既然敢跟人打架,就肯定有方法处理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带着藤藤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要为其他事情操心。”
乔妈妈一直对大女儿乔舒意十分歉疚。大女儿前十四年一直待在部队大院享福,回乔家后却受了很多苦。下乡当了八年知青受了八年的罪,还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要不是当年振海这小子突然跑到云南一趟发现了不对劲,大女儿怀孕的事情家里人还不知道,一个未婚的知青突然怀孕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大女儿这一生就要被毁了。
当年乔振海发现乔舒意怀孕后,就一直留在云南一边帮姐姐掩盖怀孕的事儿一边想办法。乔振海从初中开始就在社会上混天南海北的朋友结交了很多,他托人帮忙开了一张假/结/婚证/明,乔舒意生下孩子后他就带着孩子和假/结/婚证/明一起回了北城。
突然带了一个婴儿回来,大院里的邻居怎么想怎么编排乔振海都不在乎,他只知道顺利的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他的姐姐就能顺利的活下去。
起初才带孩子回来的时候,乔振海跟乔爸爸乔妈妈咬死说是自己的孩子。直到一个月后收到了乔舒意的来信,乔振海才松口跟父母坦诚这是姐姐乔舒意生的女儿。
乔爸爸乔妈妈起初猜到这个孩子不是儿子生的,所以一直逼问孩子的来路,直到知道孩子是大女儿生的孩子,乔妈妈开始天天抹眼泪,一直深沉如山的乔爸爸也红了眼眶。女儿肯定是在那个地方受了欺负,是他们当父母的没用,护不住女儿。
这个世道,男人带着一个孩子总归是比女人带个孩子要好过的。乔爸爸乔妈妈本来打算把这个孩子过到乔振海的名下,对外隐瞒乔舒意生孩子的消息,云南那个地方离北城几千公里,只要瞒住了有谁知道女儿生过孩子的事儿呢,这样等大女儿以后回城找对象再婚也更容易。
不过和乔舒意通了几次信后,乔爸爸乔妈妈还是选择尊重女儿的意愿,公开孩子是女儿生的,不过未婚怀孕这种事儿还是隐瞒下去了,只说乔舒意在下乡插队的地方结了婚,男人在她怀孕的时候死了,那个地方太穷了,乔舒意一个人养不活孩子,所以弟弟乔振海过去把孩子接了回来。
乔舒意十六岁去云南当知青,十八岁生下女儿,今年二十六岁,女儿八岁。女儿从小身体就不好,给女儿小名取叫藤藤,也是希望她能像藤蔓一样坚韧好活。
想到当年的事情,乔妈妈的眼睛又红了。当年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女儿已经顺利回城有个稳定的工作,藤藤从小没跟在乔舒意身边,起初母女俩关系十分生疏,乔妈妈刻意让她们两个搬出去单独居住培养感情,如今一年多过去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其他人背后的议论嘀咕也没有最初那么刺耳了。
乔妈妈揩了下眼角的泪珠,开始催乔舒意离开,“你不用在这儿陪我,也别去找振海,藤藤都要放学了,你赶紧去接她,别让她一个人等太久。”
这个点差不多学校该放学了,女儿的学校离乔舒意工作的瑞京饭店近,离乔家居住的大院有些距离。乔舒意带着女儿在饭店旁边租了个房子母女两个在外面住,平时接送孩子上下学特别方便。
今天要从大院赶去学校,会比平时晚上不少,藤藤要在学校里等一段时间了。乔舒意点点头,说:“好,那我先去接藤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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