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十七这群小弟,不是别人,正是楼里其他护院们。
你若是问她怎的收服了他们,她定会幽幽开口,来一句:“自然是以理服人。”
……
十七刚来花袭楼时,楼里的护院们见她年轻俊气,瘦削的长条,也不健壮,以为他是靠着一张脸得了花妈妈青睐,才被招进来。
在得知十七要长住花袭楼里,更加确定他是花妈妈养的小相好。
花袭楼虽说能包吃包住,但大部分护院都在外头另有屋舍,只有轮值时才在楼里过夜,白日得空或者休沐时,定是回自己家中,极少有护院选择在花袭楼长住。
本该睡通铺的十七,却因捡漏,单独得了一个小房间,有不花钱的地方住,十七当然乐意,为了省钱,不再单独搁外面租赁房舍,直接把这儿当成在长安的落脚点。
捡漏来的小房间被误会成是花妈妈对小相好的特殊待遇。因省钱而长住花袭楼,被误会成是为了方便讨媚花妈妈。
这群汉子们个个壮实,又会拳脚功夫,男儿心性重得很,向来以真汉子自居,自然是瞧不上十七这等靠皮相哄人的,少不得生出了‘要给这小子一点苦头吃吃’的想法。
某天,十七与他们一起吃饭时,有人拿脚绊她,这种小伎俩自是被她发觉。
见她没被绊倒,又趁她去盛饭时故意撞她,她也不躲,只端着碗冷眼瞧着。
十七被撞上,身体立在那儿分毫未动。那撞她的人却被弹了个趄趔。
那人以为是自己腿脚一时不利索,所以才会如此,哪会想到是十七蛮力如牛、身定如山。
接连两次失败,那人有些恼羞成怒。
本来只想让十七丢个脸,至多摔个狗吃屎,撞个大马趴,现在却起了别的念头。
饭桌上,十七正吃着饭呢,突然被旁边人当脸泼了一碗热汤,幸亏十七反应快,一下子跳开,可因离得近,脸虽没被泼到,胸口却遭了殃,濡湿一大片。
幸好是正月里,天还寒冷着,衣服穿得厚实,皮肉没被烫着。
那人见没伤着脸,准备再出手。
前两次被针对,十七未有动作,是因为正吃着饭呢,若动起手来,这一桌子饭菜岂不是要一片狼藉,全糟践了,到时候还能吃吗?
她想着,先吃饭,吃饱后再教训他们。
事不过三,本想着饭后再动手的十七,被这碗热汤泼得上了火气,且对方居然还想动作,十七欲要还击。
谁知道护院们的领头——何安,站出来先出了手,直接给了那泼汤的人一脚,喝了句“曾吉,过分了啊!”
何安知道他们的心思,想着男人间嘛,有些冲突也不碍事,不打不相识。这少年看着野性不驯,杀杀他的锐气也好。
他晓得这群人下手有分寸,也就睁一只闭一眼。
谁料想曾吉那老小子,气急败坏下居然想毁了这少年的脸,一击不成居然还想再来!
这可就不行了,忒阴毒了些。
何安以前也是混迹江湖的人,有些侠气,对这种行径看不过眼自是要出手。
立时一脚踹上去。
曾吉也是一时恼怒昏了头,才做下泼汤之举,现下被何安踹了一脚,清醒过来,方觉后悔,却依旧因着面子,不肯向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开口道歉,憋红了脸杵在那被何安骂。
因楼里有姑娘要出门,遣了丫头过来唤人护送,这群人才散了。
狼崽子向来睚眦必报。
白日里十七因着还要做护院活计,没功夫去搭理曾吉。
丑时一过,十七下了夜,在杂役院拦下了准备回去睡觉的曾吉,也不废话,直接动手。
十七赤手空拳,拳拳到肉,曾吉毫无招架之力,被揍得满地找牙。
出了口气的十七,心中很满意,回去倒头就睡。
次日醒来,十七看见胡凳上的衣服,那是昨日因被泼了汤换下来的。
衣服脏污了,自是要洗的,大冷天的,井水冰冷彻骨,她可不想受这罪!
午间一起吃饭时,几桌人见到了鼻青脸肿的曾吉,又看了眼精神抖擞、毫发无伤的十七。
他们虽猜到是十七揍的,但都以为,是曾吉心中因那碗热汤歉疚,所以打不还手,甘心受罚。
看到曾吉这幅模样,何安也没多说什么,觉得他还算是有些血性,晓得负荆请罪,也算是条汉子。又想着,十七既然选择打了曾吉一顿,说明两人已经说开了,昨儿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假负荆请罪、真打不过的曾吉,正手疼得连筷子都捉不稳。
吃饱了饭,十七放下了碗筷,离开了不一会,带着那几件脏衣服回来。
她扬起手里的衣服,眼睛扫着他们,缓缓道,“我这衣服脏了,得有人洗才行,本来应该是让曾吉洗,但他现在连吃饭都废老鼻子劲。
曾吉昨日行径,若说是他一个人起的念头,我是不信的。既然你们都有份,那这衣服你们就替曾吉洗了。
不想洗的话,也行,只一个办法,只要和曾吉一样,被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那我就不强求你们打水浣衣了。”
当下有人就拍了筷子,“小子!你找死呢?今儿不为难你是看在老何的面子,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了还!你以为曾吉让着你,我们也就让着你了?真当我们好相与呢!”
一旁的曾吉赶紧打圆场,“张散,别动气,十七小兄弟只是在与我们讲理呢。”
对张散说完,又冲十七道:“十七小兄弟,这衣服放着我来洗!我来洗!”
十七也不搭理曾吉,挑了挑眉,睨向拍桌的张散,漫不经心道:“我叫你们让了吗?”
张散气的暴跳如雷,一把掀翻了桌子。
看着油污满地、杯盘俱碎的满地狼藉,十七心中庆幸万分。
还好我聪明,先吃饱了。
曾吉想拉住上前的张散,奈何他受着伤,双臂胀痛无力,只好用身体挡在他前头。
十七又添了一把火,“躲在人后干嘛,你是怕被我揍成猪头?真成了曾吉一样德行?”
“竖子张狂!放的什么狗屁狂言!”
曾吉彻底拦不住了,无奈朝着何安喊到,“安哥,快拉着他!”
何安却没有动作,他虽然三十五六了,却还未老成,有些顽童心性。觉得男人之间闹矛盾了,打一架就好了,下手要注意分寸就行。
看曾吉这模样,就是个皮外伤,也没伤骨动肺,可见十七这小子下手是知轻重的。
张散嘛,虽暴躁易怒,功夫却一般般,想来对十七造成不了大伤害。
如此作想的何安,安心坐在一旁看起戏来。
曾吉见何安都不插手了,索性也不管了,正好教大家都见识见识这小子的功夫,省的只他一人倒霉挨打。
对付张散,十七只用一只手,另只手抓抱着脏衣服。
就一招,那张散被她一拳打飞在地。
十七立在原地,神色嘲弄,轻蔑一笑,“哼!就这点本事?我以为多大的能耐,纸糊的一,你们该不是与他一样无用吧?”
这副模样实在狂妄!
但凡有点气性的,都遭不住如此挑衅。
剩下的人果然被激怒,纷纷要上前与她打一架,但还顾念着规矩,不能以多欺少,单挑才合乎道义。
一个个吵着争着要先来,谁也不服谁,都要当打头教训十七的那一个。
全然忘了真正打头的那个,还瘫在一片油污上呢!
何安也不管这一屋子的喧闹,咧着个嘴靠在一旁角落里,乐的看热闹。
倒是曾吉心中暗骂,一群蠢东西,轻易就上了钩!这小子明显就是在故意激怒你们,没看见他只一拳便解决了张散吗,也不瞅瞅,张散这个莽货,沾了一脸的汤汁剩菜,还在地上起不来呢!
十七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耐烦道:“磨蹭什么呢,是不是故意在耗时间?照你们这个吵法,天黑了恐怕还没个结果。”
轻飘飘的声音轻易就让人火冒三丈:“一帮子三脚猫功夫,谁先谁后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打不过我这个毛头小子,既然最终都是要输给我,那就——”
十七朝着他们勾了勾手,端的是嚣张至极,“一起上吧。”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
大罗菩萨听了也要动手啊!
哪还管什么江湖规矩,就他娘的揍定你小子了!以多欺少也要打服你!
气得咬牙切齿的几桌人蜂拥向前。
“等等!”
十七突然伸手制止了他们。
这些人还真的依言停下了,但嘴上还在不饶人,“哼!这会子晓得怕了?现在你就是叫祖宗都不得行!”
“屋子里小,不方便施展拳脚,我们院子里来交手。”
一群人乖乖跟着十七一起走到院子。
何安也紧随其后看热闹,还不忘搀扶着腿脚不便的曾吉一起。
自从上次衡水县杀匪后,十七以许久不与人交手了。
正好现在拿他们试试自身功夫,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功夫不凡、能以一抵十,还是说那夜不过是因为怒而生勇,才格外厉害?
被一众人围攻的十七,身姿灵活,总能避闪及时,还能趁机反击,以攻为守。
直拳凿胸肺,勾拳顶下巴,下一秒,侧身避掌并挑肘外击,圈内骤减三人
弯腰躲招,同时间,两拳重势前捶,力脚后踢,两人倒下。
转瞬,身形归位,左右开弓,化拳为掌,双手向两侧分劈而下,又晕两人。
疾电般转身下蹲,猛虎回头龙摆尾,一个扫堂腿,力重万钧,横扫数人卧地。
最后几人,勾脖提膝创伤一个,旋身踢飞一个,侧转掌推一个。
看得一旁的曾吉目瞪口呆,心下直道,被这样的高手打成猪头,自己一点都不亏。
何安嘬着牙花子发乐,笑得两眼放光。
啧啧,这样年轻,就有如此拳脚,放在江湖上,大小也是个人物了。
想着想着,难掩心热,跨步朝十七靠近。
“十七,我也与你来两招!”
交拳对打如虎豹,出腿互搏似狼狮。
依旧是十七拳法远胜一筹。
敌不过十七,何安也不羞恼,反而看着她啧啧称奇。
瞥向地上的这些人,十七淡声开口。
“你们见我年幼,以为我好欺负,真当我发现不了你们背地的小动作?先前不计较,是因为初来乍到,加之我也没吃什么亏。
可昨儿个,我却是实实在在吃了回大亏——
我的一身新衣服,前儿才换上的,居然被弄脏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道理我自小就懂。我若一味忍让不计较,只怕你们会觉得我懦弱无能,更要与我百般凭陵。
索性让你们知道,我洪十七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这才故意惹怒你们,和你们交手。
我不过是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并没有下死手,都是外伤,看着疼,其实内里无碍。”
听到这话,他们是敢怒不敢言,你管脏了件衣服叫吃大亏?
这是什么道理啊!
到底谁欺负谁啊!
就因为衣服脏了,把我们全揍了!
至于嘛!
无视他们愤然委屈样,十七继续与他们说理:“如今你们想必也晓得了我不好招惹,我也不是占理不饶人的,你们弄脏我的衣服,洗干净了给我,我也就当掀过篇了,不再与你们为难。
今儿小惩大诫,我只用了几分功夫,往后再不长记性——”
十七走到院中石凳子处,一掌拍下去,石凳四裂炸开。
“便如此物!”
不就是洗衣服嘛,给你洗就是了,何必这么吓人,好好的石凳子招你惹你啦,非得给它来这么一下子!
看我怎么跟花妈妈告状,就说你刻意毁坏楼中器物!
倒在地上、哼哼叫疼的大伙,看着碎成块的石凳,又看了看居高临下的十七。
想了想,还是算了。
唉~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不去和花妈妈说了,偷偷在外买一个回来补上缺吧。
一个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欲哭无泪,伏低做小。
何安看得直乐呵,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啦。
经此一战,十七在护院里头站稳了脚跟。
吃饭时,十七没到,绝不敢动筷。
十七说话时,立马闭嘴收声。
十七练武时,端茶递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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