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玉和江小鱼默契地一路无话,二人快速回到酒店后才松了口气。
来到房间,祈玉皱眉问:“你大半夜跑出去干什么?”
江小鱼余惊未散,安全下来后心里才滋生出一阵后怕。
他把手摊开给祈玉看,手掌上那道不算深的划痕四周泛红发炎,在灯光下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手心肿了。
祈玉诧异,他当时在山上就注意到江小鱼掌心流血时间略长,正常人早就凝血了,但他的伤口渗血的时间相对久一点。
但他没当回事,以为是个体差异。
“怎么严重了?”他放软语气。
江小鱼在书桌上用手指写道:“我需要消炎包扎伤口。”
祈玉看着他:“你是为了找医生才出去的?”
江小鱼点点头,写道:“免得影响你明天上山。”
江小鱼冷漠的表情和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祈玉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小鱼受伤,自己半夜摸黑去找大夫,这件事让他有那么一点……心疼。
他又想起了他黑暗中孤独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坐好,我去拿医药箱过来。”祈玉转身去了卧室,不一会儿拎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出来,“余裳给你带了那么多行李,没给你带医药箱吗?”
江小鱼不说话,余裳当然给他带了药品,但他不太放心,不知道他这伤口是否需要打一针破伤风,他感觉自己有点发烧了。
祈玉把江小鱼的手拿过来,手指轻轻握着他的指尖,用镊子夹着碘伏给他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温柔,手法娴熟,很快就给他处理好了。
他又把消炎的药粉散在伤口上,拿起纱布给他包扎,“你伤口愈合比别人慢你知道吗?”
江小鱼点点头,神色恹恹。
祈玉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会说话,是不想和我说吗?”
江小鱼没吱声,他有点犯困,眼皮越来越沉重。
祈玉边包扎边说:“我弟弟伤口愈合也慢,小时候家里几乎把他供起来照顾,身边好几个仆人侍候,深怕他受一点伤。”
说到此他顿住了,心想他和江小鱼说这个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股难受劲儿,可能就是和江小鱼这点与他弟弟相似有关,年龄又差不多,让他一时共情了。
而此时江小鱼却意外地开口:“他,为什么,丢了?”
祈玉手指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边收拾边说:“是我把他弄丢了。”
“嗯?”江小鱼歪头看他。
祈玉转头和他对视两秒,笑着说:“你还挺好奇。”
他伸了个懒腰深叹口气,看向漆黑的窗外,眼中流露出一抹后悔和悲伤。
“我弟弟小时候特别调皮,爱说爱笑嘴又甜,经常哄得我妈开心不已。我那时候还小,就嫉妒他,认为是他抢走了我的母爱。”
江小鱼眼神有些涣散,强打起精神听着。
祈玉看他:“你困了吗?”
江小鱼摇摇头,示意他继续。
祈玉转回头:“他小时候很黏我,我走哪他就跟到哪,有时他受伤了,我就会被妈**评教训,那时的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带给我的。”
“有一天,我带他出去玩,想给他一个教训,就把他藏在了一个暗巷里,等我回去时,他就不见了。”
浓烈的哀伤之情围绕在祈玉身上,他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江小鱼安静地陪在他身旁。
房间落针可闻,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过了许久,祈玉轻声说:“你真调皮,我不要你了,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片刻,他疲惫地说:“江小鱼,我并非有意针对你,我只是太心急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找了弟弟很多年,我必须找到他,我要告诉他,哥哥没有不要你,哥哥这一生都活在悔恨中。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机会,活着回到我身边。”
江小鱼眼睛湿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非常难过,这种情感仿佛生长在血脉中,从骨胳里蕴育出来的,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特别的感情。
他垂下脑袋,用手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更晕了,他眼前发花,身子摇晃,直愣愣地向前栽去。
祈玉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寻常,一把接住了他:“江小鱼?”
江小鱼脑门顶在他的脖子上,祈玉心里一紧,伸手探上他的额头,那灼人的热度证明他烧得不清。
祈玉打横将他抱了起来,走进里面的卧室,把他轻轻放在床上。
江小鱼挣扎着要起来,“我回房。”
祈玉把他按回床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发烧了也不说吗?你回房间谁照顾你?今晚就在这睡吧,那人跑了,回去不一定安全。”
江小鱼迟疑少顷,重新躺了回去,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怀疑和分析,但他不能说。
祈玉拿出电子体温计在他额头测了一下,38.9度。
他照顾江小鱼吃完退烧药和发炎药后,江小鱼终于顶不住困乏睡着了。
祈玉坐在床边看着他,他仔细打量这张脸,越看越觉得他的容貌有些熟悉。
江小鱼的药起了作用,很快就睡着了,但他睡得并不安稳,嘴唇轻微蠕动像在说着什么。
祈玉疑惑地凑过去,江小鱼神志不清地喃喃呓语,时轻时浅,他侧耳仔细分辩了一会儿才听清。
祈玉面色微变,他缓慢地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江小鱼,眼中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口中不断重复的只有两个字:祈愿。
祈玉怔住了,他不解江小鱼为什么会在迷糊昏睡的状态下说祈愿?是因为他今晚和他提到了弟弟吗?还是他想祈祷愿望?
人在无意识的时候表达的内容究竟代表什么涵义。
他一点点蹙起了眉,眸光变幻深不可测。
次日,江小鱼退烧了,祈玉安排了一个私人医生从岛里过来,他将手下派去山上继续寻找,自己和江小鱼留在了酒店。
江小鱼脸上带着病气,霍一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后面色凝重。
“你有什么想法?”霍一问祈玉。
祈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睫低垂没有说话。
霍一继续说:“我更倾向于熟人作案,太巧合了。”
他声音微沉:“你带来的人确定可靠吗?”
祈玉这次没有打太极,直言道:“不确定,他们不全是我的人。”
“什么意思?”
“我这次带的二十人中,有十人是从家族中抽调的。他们有的效力于我大伯,有的是我三叔和四叔的暗线,还有我姑姑的人。”
祈玉说完,霍一就懂了。
房内三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霍一疑惑地说:“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如果是你亲戚所为,他们为什么要抓江小鱼?如果说是为了阻止小鱼帮你找弟弟,这说不通,就算没有小鱼帮你,以你的实力把这个渔村翻个底也不是难事吧。”
这时,江小鱼插话:“你们,怀疑是……”
他指了指山的方向,没有言明。
祈玉和霍一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霍一看着江小鱼:“你昨晚出去时,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脚步声,有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你?”
江小鱼回想一下,摇了摇头。
他出门前就有点发热了,天黑风凉,他只想快点去诊所,根本没有留意这些。
祈玉起身来到窗前,放眼望去没有看到摄像头,“这里为什么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霍一道:“之前问过老板,说以前的摄像头过于老旧,要统一更换,所以不久前都拆掉了。”
“不久前是多久?”
“大约一个月前。”
祈玉想了想,一个月前几乎和他在西贝村找到他弟弟遗物的时间吻合。
他心里发沉,这件事怕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中午私人医生来了,随行的还有余裳。
江小鱼没想到余裳会来,他受伤生病的事没有和余裳说,他惊喜万分,跑过去一头扑进了余裳怀里。
余裳用力地抱住他,揽着腰把他从地面抱起来,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几秒后才将他放在地上。
“手受伤了?我看看。”
江小鱼把手举到他面前,笑着说:“没事。”
余裳看着他掌心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五六厘米长的划痕,从手掌一直划到手腕边缘,虽然不深,但因为感染四周红肿,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他将凌厉的目光投向祈玉,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战,盯视几秒,余裳冷道:“我现在要带他走。”
祈玉挺直脊背:“不行。”
余裳冷叱,他转头对江小鱼温声说:“我们回家吧,李嫂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说完拉着他就要离开。
祈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他们面前:“余裳,我们谈谈。”
余裳眼中的怒火足以将祈玉焚烧:“祈玉,我不信任你,你怀疑自己亲戚,却拿江小鱼当诱饵,如果昨晚他出了事,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吗?”
祈玉哑口,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余裳厉声质问:“祈玉,你这一行究竟是要找你弟弟,还是为了排除异己,为你接任族长铺路?”
他嘲讽一笑:“也许在你心里,早已经相信你弟弟死了吧,这么多年你以寻找弟弟为名,究竟扩张了多少势力,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小鱼感到一阵失望,他昨晚还同情祈玉思念弟弟,想要帮他,今天却发现他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看向祈玉,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他奇怪地抹了把眼睛,他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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